章節名:第七十三章


    那是一本書。


    紙質低劣,畫工粗糙,土黃色的封皮上唯一朵盛開的菊花。


    宮無絕皺皺眉,最為普通的品種,以線描勾勒出菊之含苞之態,花瓣半開未開的包裹著叢叢花蕊。嗯,秋季裏隨處可見。宮無絕看了喬青一眼,直覺上這小子可不像是將畫卷隨身攜帶的類型。尤其她衣食住行盡都奢華到極致,這種像是在市集坊間裏販賣的最為低廉的低劣話本貼身放著?


    ——有問題。


    陸非湊了上來:“貼身攜帶誒,難道是喬公子畫的?”


    陸家這群暗衛裏麵,除去陸言之外剩下的都是老粗,舞刀弄槍可以,琴棋書畫就免了。陸言搖著扇子擺擺手,想起喬青的琴藝,再想起無紫的畫工,連個丫頭都是畫中高手,主子更不用說:“不會,琴棋書畫之道,一理通則百理通。以喬公子琴藝之高絕,斷不會畫出這等粗陋之菊。”


    “也是,那菊花……”


    “越看越是有幾分……”


    兩人望著菊花摸下巴:“說不出的猥瑣氣質。”


    一語驚醒夢中人!沒錯,說不出的猥瑣氣質。宮無絕睇著腳邊這本書,已經猜到了這是什麽下九流的東西。唇角不由勾起抹冷笑,男人,女人,青樓,宮無絕不得不說,在他自以為已經見識了喬青的全部惡習之後,這小子總能給他新的“驚喜”。把春宮圖貼身保存,她要幹什麽?每天晚上拿出來回味麽!


    毫不掩飾的不爽,朝著喬青狠狠地射過去。


    喬青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聳聳肩,好吧,這也算是錯打錯著,讓這人誤會她每天看春宮圖,總好過每天看的是以他們兩人為主角的春宮圖。喬青笑的吊兒郎當,正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撿起來,囚狼已經先行一步。


    “什麽東……靠啊,老子要去洗眼睛!”


    囚狼被燙了一樣一把丟開,一道優美的弧度劃過半空,“啪!”好死不死落到了一雙黑色的靴子前。喬青嘴角的笑瞬間僵硬。什麽叫倒黴,什麽叫怕什麽來什麽,什麽叫喝涼水都塞牙縫,什麽叫墨菲定理——一陣小風吹來,嘩啦啦紙張翻飛……


    “嘶——”


    陸非倒抽一口冷氣。


    陸言扇子吧嗒落地。


    祈靈刷一下捂住臉。


    蘭蕭蹦喬青三丈遠。


    大白喵嗚一聲鑽進了馬車,車簾挑起一個縫隙露出那雙賊溜溜看好戲的貓眼,清晰的傳達出了一隻貓的預言:你完蛋了!


    喬青暗暗磨了磨牙,無紫非杏對視一眼:公子,這就是命啊!


    此時的那本書,正以一個飛快的速度一頁一頁又一頁的翻過,形成了一場活靈活現的動態春宮。其內兩個男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忽跪忽臥、頭尾相接,以床榻、桌案、地板、書房、浴室、花園等一係列姿勢一係列地點進行了一場活色生香的深入交流。而無一例外的,正是上麵兩個男子的身份。


    宮無絕虎軀一震。


    他低著頭,所有偷偷瞄來的目光都看不清他的神色,除了那不斷跳動的眉骨之外。終於,片刻的沉默之後,春宮結束,宮無絕抬起頭,看了喬青一眼。喬青眨眨眼看回去,他又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怎麽說呢,似疑惑,似糾結,似是沒想到,又似乎大喜過望?


    喬青傻眼了。


    她都準備好要和暴走的男人打上一架了。這結果,卻是出人意料。


    宮無絕似乎心情不錯,嘴角微微彎了下,對著她溫柔之極的一笑,笑出了她從頭到腳的雞皮疙瘩。然後,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春宮圖,手臂一轉極其自然地揣進懷裏:“走吧,趕路要緊。”


    眼睜睜的看著宮無絕繞過她,鷹眸含笑,劍眉如飛,連走遠了的步子都輕快上幾分。身後眾人齊齊張大了嘴巴。


    “公子,就這樣?”


    不怪無紫非杏納悶,喬青也想問,就這樣?在她準備好了宮無絕的惱羞成怒暴跳如雷之後,這事兒就這麽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了?難道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可是剛才那語氣是怎麽回事兒?溫柔的能膩死個人!


    喬青打了個寒顫:“搞什麽,大白天的見鬼了!”


    陸非陸言雙雙對視一眼,無語凝噎淚兩行。


    這哪裏是什麽暴風雨前的寧靜,他們主子根本就是沒反應過來好麽?瞧瞧剛才主子那反應,明顯是還沉浸在喬公子隨身攜帶隨身翻閱以兩人為主角的春宮這件事的巨大震撼中。從來高高在上對這個漠視鄙視不接觸的男人,說起“龍陽斷袖”也不過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恐怕在這本春宮圖之前,主子根本連兩個男人要那啥都是沒概念的吧。


    更不用說那什麽誰上誰下了,根本就沒那根弦兒!


    不過,現在反應不過來,可不等於以後也反應不過來。到時候……


    兩人深深看了眼碎碎念著“強盜啊搶了老子的珍藏本”的少年,這算不算是自搬石頭自砸腳?喬公子,好自為之啊!


    喬青“切”一聲往前走,大部隊再一次啟程出發。此時的她自然不知道,對於一知半解的宮無絕來說,這本天上掉下來的春宮,完全等同於某個男人的性福啟蒙……


    *


    劍峰,形如劍,勢如劍。


    離著尚有百裏地,那遠遠聳立在雲霧繚繞之中的一峰突起,便遙遙落入眾人眼底。果然是大燕第一奇峰,三麵絕壁,壁立萬仞,陡不可攀,望之不盡。隻站在這清平縣內向西遠眺,便能感覺到劍峰之險、之陰。


    眾人已經換上了冬衣,連著行了三四天的路程,越是往劍峰的方向來,這天就越是冷。本來都是有玄氣傍身的人,並不畏寒,尤其這裏還有幾個從小在至北方鳳鳴長大。隻是這冷,並非北地凜冽的寒,而是一種陰氣,像是陰到了骨子裏,連骨頭縫都滲著股寒意。


    “這該死的天!”


    囚狼哈著氣罵了一句,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凝成一縷白霧。


    縣門口擺攤的老人笑眯眯問了句:“幾位可是外地來的吧?”


    陸言上前兩步,朝這老人拱了拱手,文質彬彬的笑臉惹人心喜:“大叔眼力過人。”


    老人哈哈一笑,扛著管兒煙袋子愜意地抽了一口,才道:“什麽眼力過人,咱們清平縣裏長大的,早就習慣了這寒氣兒。小老兒在這劍峰下住了一輩子,也窮了一輩子。冷,真冷,冷的都沒有煙火氣兒。瞧瞧,咱這縣裏就這麽點兒人,幾十年前是這個數,幾十年後還是這個數。”


    的確,從一進這清平縣開始,就覺得冷清的過分了。一個小小的鄉縣,破破落落百姓少的可憐,偏偏留下的人裏竟像是習慣了這寒氣一般。玄氣低微的百姓,卻不像他們這群人冷的跳腳。陸言搬過這老頭兒旁邊的馬紮坐下:“這才初秋就這麽個天兒,到了冬天可怎的過。”


    “冬天一樣過。”


    “哦?”


    “別說是清平縣,劍峰方圓百裏地,村子鄉縣可是有不少,盡都一個模樣。春夏秋冬,四季都冷啊……”


    老頭吧唧吧唧抽著煙袋,打開了話匣子。清早的時候本就沒什麽客人,更不用說這縣裏冷清的這德行。正好有陸言跟著一唱一搭,幾句話便將這劍峰附近的情況給問了個清楚。


    喬青靠近宮無絕,耳語:“人才啊!”


    嚴寒之中一抹溫熱的呼吸噴到耳側,宮無絕從頭到腳都似泡在溫泉裏,嘴角不由微微勾了勾:“鳴鳳出來的自是人才。”


    “對,太子爺,你鳴鳳什麽都好,鳴鳳的母雞下個蛋都比旁人的大。”同屬於囂張的過分的人,喬青就瞧不慣宮無絕這骨子傲氣。說到這裏一頓,想起自己包袱裏那隻巨大的蛋,等著找機會問問宮無絕識不識得。不行就早些煮了吃,也省的整天背在身上。


    宮無絕聳聳肩,也不反駁:“等你去了就知道。”


    “老子閑著沒事兒去那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幹嘛。”喬青疑惑挑眉,宮無絕卻不再多說,隻朝著她神秘的笑笑,笑的她後背發涼,一胳膊捅過去:“大冷天的少陰兮兮的。”


    那老人正說到劍峰之險,忽然反應過來:“小夥子,你們可是要去劍峰?”


    陸言笑著點頭應了。


    “可使不得,那地方怎麽能去人!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就不必說了,從來不敢往劍峰那裏去的,越是往那邊兒走啊,就越是冷,冷的都能生生凍死喂!你們這些人哪,一看就是貴人,跟咱們自是比不得。不過前些日子有不少穿著道袍的大人也來打聽那劍峰,神色裏傲慢的很。最後呢,還不是夾著尾巴沒了影兒,照小老兒估計啊,根本就近不得那峰一步。”


    喬青和宮無絕對視一眼,知道這說的就是田宣口中的玄雲宗的武者了。


    老頭勸了半天,見一行人貌似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倒也不再費口舌多勸:“貴人們可是要住店?”


    “是要住店的,先休息一日再說。”


    “好咧,老王家的,有貴人住店!”


    這一個鄉縣人不多,又不往別處去,大抵鄰裏街坊都識得。老頭朝著前方吆喝了一聲,遠遠的一間鋪子迎出來個婦人,隔著老遠朝這邊喊:“吆,客官,裏麵請咧!”


    陸言笑著謝了,最後又隨口問了句:“大叔,這日子過的這麽苦,怎的還住在這兒?”


    老頭笑嗬嗬搖搖頭,在陰寒的風裏裹緊了棉衣:“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啊!”


    這狀似無奈的一句,卻讓在場諸人感慨良多。


    祈靈吸了吸鼻子,似乎是開始想家,抱著喬青的胳膊晃了晃。囚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色間頗有些落寞。無紫和非杏對視一眼,吐了吐舌頭,好久沒回半夏穀了。宮無絕和陸言陸非一齊朝著北方望去,就連大白都停止了打滾兒,落寞地喵了一聲。


    喬青看了看眾人,在場的除了蘭蕭之外,還盡都是離鄉背井。


    這老頭的一句話,就是古人常說的落葉歸根了吧。喬青可以理解這種感情,十年了,她甚至已經記不清了現代的模樣,高樓大廈?霓虹閃爍?這些都仿佛是上輩子的事兒了。然而午夜夢回,出現的一幕幕畫麵,卻絕不是這光怪陸離的翼州大陸。


    喬青想,如果有機會,她會回去麽?


    答案是肯定。


    喬青鬱悶地歎口氣,算了,不想這些沒用的,沒聽說死了還能再回去的。她一頓,不過也沒聽說死了還能再活過來的,她不也活過來了?她甚至在想,冷夏有沒有可能也活過來,活在某個她所不知道的世界……唔,那女人肯定比她混的好啊!


    喬青這千變萬化的神色盡數落在了宮無絕的眼裏。陰冷的寒風裏,她站在原地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撇嘴,神色或落寞,或狐疑……宮無絕朝一邊的大白瞄一眼,再看看陷在糾結裏的喬青,這一人一貓,咋這麽像呢……


    不過,她在想什麽?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神色,也不是第一次讓宮無絕覺得喬青離著他極遠極遠。這不是山重水複之遙,而像是年年月月亙古時空的隔閡。宮無絕為自己的想法,自嘲的笑了。卻無法抑製的走上去,啪一聲重重搭住喬青肩頭:“走了。”


    “唔。”


    喬青回過神來,由他搭著往前走:“等會兒先去劍峰探一探,實在不行,估計要單獨上去了。”


    “我陪你一塊兒。”


    斜眼看他:“沒聽剛才說麽,有玄雲宗的來過,你陪我去送死啊?”


    “你覺得會有埋伏?”


    “誰知道呢,有埋伏也無所謂,隻要有九葉鴆蘭老子就認了。”


    “喬伯嵐告訴你的,應當沒錯。”


    “嗯,喬家還剩下的除了我之外,誰都挺靠譜。”


    “挺有自知之明。”


    “……”


    兩人就這麽極其自然的朝前走,宮無絕搭著喬青肩頭,一人一句哥倆好的閑聊著。後方一片沉默之後,連聲響起骨碌骨碌和吧嗒吧嗒的聲音,不用懷疑,一個是眼珠亂滾,一個是下巴落地。有沒有搞錯,這兩人什麽時候這麽和諧了:“微妙啊……”


    正納悶著,就見前方喬青一扭頭:“誒,你這算不算占老子便宜?”


    宮無絕讓她給氣笑了,兩個大男人搭個肩膀,占個屁便宜!


    他一偏頭,便見火紅的衣袍外一襲白色大裘的喬青,滾著柔軟的毛邊兒,尖尖的下頷藏在毛絨絨的領子裏,隻露出了半張巴掌大的臉。細碎的日光灑在白的透明的膚色上,像是鳴鳳常年飄灑的一抹暮雪。一雙漆黑的瞳仁清亮清亮的,斜著眼睛戲謔的瞅他。


    宮無絕一瞬心尖兒柔軟,軟的一塌糊塗。


    他心猿意馬,不由又想到了現在擱在他懷裏的春宮,這一路上趕路為上,也沒個時間研究研究……一肚子心思的男人麵上卻不顯露分毫。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喬青,以一個待價而沽的眼光,隨即聳聳肩一本正經的轉過身,當先進了客棧裏。


    喬青瞪著眼,望著那嫌棄的背影險些把背上的包袱摔他後腦勺上,有本事別喜歡老子啊!她直接大步走進客棧,留著宮無絕在櫃台付錢,哼著小曲兒三兩步蹦躂上樓了。


    後方眾人望天,這才對嘛。


    見她吊兒郎當的消失在樓梯口,宮無絕才從櫃台前抬起頭,緩緩笑起來。他並不惱,相比於開始的那種落寞,他更願意看這貨張牙舞爪的德行。


    正想著,外麵一陣喧嘩。


    有誰路過門口大喊著“又失蹤了”朝遠處跑。客棧老板娘“哎呦”一聲拍了下大腿,趕忙跟出客棧看。喬青邁上二樓的腿又跟著拐了下來:“怎麽回事?”


    老板娘拍著腿一臉焦急:“客官可不知道,咱們這縣裏的誰不認識誰啊,準又是那田家的老太太出了問題。”


    “田家?”


    “客官有所不知了,那田家啊可是咱們縣裏的好人,老好人了。鄉親們不管有什麽頭疼腦熱都是找那田家去看的,可惜啊,那當家的死的早。唯一的一根獨苗有出息,進了京城,留下一個老太太本來好好的,竟不知怎麽,沒多久就瘋了!咱們離著京城吝得遠,不知那田先生在哪裏謀生,也沒法捎個信兒。隻能輪流照顧著田老太……這不,估計又不知走哪去了。真是作孽哦……”


    喬青似笑非笑,神色莫測:“可是田宣?”


    “客官認得田先生?”


    “有過幾麵之緣。”


    “那敢情好!那田先生可是好人,極好的人,咱們縣裏最有學問的人了。教鄉裏的孩子讀書,又兼著給問診,這一走啊,咱們縣裏誰有個麻煩,還得跑老遠的去城裏看病。這倒沒什麽,田先生大才華,本也不是咱們這小小鄉縣能留得住的,隻是自家老母這一瘋,想必他還不知道呢!客官若是……”


    正要問田宣的近況,喬青已經淡淡道:“不熟。”


    老板娘一愣:“客……”


    喬青轉身離開。


    後麵囚狼拉住她,他雖自認冷血,卻也見不得一個普通百姓如此這般孤苦。這一路上囚狼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免不了又是一頓咋舌,順帶著同情了一番背黑鍋的真正玄王爺。不過相處下來,他也知道喬青看著涼薄,實則隻是對外人。可這會兒這反應未免讓他生出疑問,連他都有憐憫之心,她卻……


    “你若是肯出手,那老太太……”


    喬青一邊上樓梯,一邊沒什麽感情的打斷他的話:“我不會出手,清醒了倒不如就這麽瘋著。”


    “嘿,你他媽怎麽這麽冷血!”


    喬青已經不見了影子。


    後麵蘭蕭拍拍惱火的囚狼,歎了口氣弱弱道:“她定然有她的理由的。”


    無紫非杏大奇,正要問,就見蘭蕭遠目望著天邊的劍峰,半響咕噥了一句:“我又不傻。”話落,失落的飄上了樓。


    無紫非杏半張著嘴,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真想上去問一問,你是從哪裏得出的這樣的結論?也不知當初是哪個二貨引狼入室啊!囚狼剛才被蘭蕭一點,倒是反應了過來,湊上去問兩人。無紫靠在他耳邊嘰咕嘰咕解釋了一番,囚狼煩躁地抓抓頭:“老子剛才罵她冷血,她不會……”


    兩人一齊微笑點頭,她們家主子別的沒有,記仇可是響當當的!囚狼哀嚎一聲,正要上樓,非杏一把攔住他,期期艾艾地道:“要道歉也等公子睡醒吧,嘖嘖,她那脾氣。”


    囚狼認命,深深覺得打擾她睡覺不是個明智的事兒。就像非杏說的,那脾氣,嘖嘖,連玄王爺都敢耍的人,想必滅了自己手下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她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囚狼等著喬青起床,這一等,便等到了下午時分。


    趕了三四天的路程,終於睡了個好覺。喬青一出門,便見囚狼煩躁的站在門口:“你這一臉的欲求不滿是怎麽回事?”


    囚狼一噎,正要說話,非杏已經解釋了一番:“公子,咱們告訴他了。”既然是自己人,也不該有隱瞞的事兒。再說,本也不是多大的機密,沒什麽大不了。喬青點點頭,下樓用膳,不忘嘴欠的毒舌:“沒事,就他那苦逼智商,知不知道沒分別。”


    囚狼眼角直跳。


    偏偏非杏捂著嘴笑:“奴婢也是這麽想的。”


    樓下,正巧碰見已經在等著的宮無絕。簡單的用了膳之後,便朝著劍峰而去。


    跟著的隻有囚狼和陸非陸言,剩下的人留在了客棧裏。越是往劍峰走,陰氣就越是重,書中記載的至陰至寒之地,果然名不虛傳。方才這百裏路上盡是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雜草,百木,蟲蟻,飛鳥,一切都沒有。


    到得劍峰之底,陸非陸言的發絲都結了冰雹。


    “這裏如此,山巔更不用說。”喬青的神色變的凝重,原本的打算是先探上一探,此時來看,陸非陸言根本就不必往上去了。囚狼還想著道歉的事兒,喬青已經涼絲絲地掃他一眼:“老子這麽冷血的人哪知道啥叫寬宏大量啊?”


    囚狼鬱悶的隻想撞牆,這小子,簡直是記仇的一把好手!


    喬青失笑,也玩夠了,搓著手原地蹦躂:“趕緊上去看看,凍死老子了。”


    囚狼聽她這語氣,也知道被耍了,玩笑的一拳就要朝喬青肩頭打。卻被宮無絕一把抓住。他可沒忘了這囚狼手勁兒大,上次搭喬青肩頭一下,差點把這小子給的搭趴下。隨即皺了皺眉,喬青的玄氣是高,性子也張揚,奈何有時候又嬌弱的緊……


    他狐疑地望喬青。


    喬青立馬挑起一邊眉毛,笑吟吟地搭住他肩頭:“幹嘛,又想占老子便宜啊?”


    宮無絕為自己的想法搖搖頭,哪個女人會是這等沒臉沒皮的德行。別說女人了,爺們裏也沒這樣的!宮無絕說不清是釋然還是失望,囚狼已經鬱悶的搖搖頭,取出準備好的麻繩套在腰間,一躍便上了峰壁。


    等待的時間裏,四人朝上望。


    此時看得更加清晰,劍峰,真的如一把劍垂直亙在天地間。三壁溜光水滑因為常年的陰氣而結了一層冰,而上方,幾乎是雲霧繚繞看不清晰,到底這峰有多高,誰也說不準:“怪不得說,即便是紫玄高手都有隕落的可能。”


    “這不更好,最起碼說明峰頂沒人能做下埋伏。除非是那玄天,若是他的話,這劍峰恐怕輕而易舉。不過一路上不是聽說了麽,玄天不知什麽原因在玄雲宗閉關,六十大壽之前恐怕不會出現的。想是被公子那轟天雷炸的不輕啊!”


    陸言一句話,換來喬青的一笑:“未必,若是之前早有準備呢。”


    “之前?總不至於掐指一算,知道喬公子會往這裏來吧?”


    喬青沒說話,她可沒忘了還有一個逃往了玄雲宗的喬雨。玄天要對付她,或者說要耍弄她,必然會將她的一切問個清清楚楚。二伯的腿傷是她必做的一件事,喬伯嵐知道九葉鴆蘭的位置,未必那玄天就不知曉。不然,之前也不會有玄雲宗的武士來此。而玄雲宗的那群武士,想必定是上不去這劍峰的,不過是玄天給她打的一個招呼。


    他這是在告訴她,這劍峰有問題,你來或者不來,自己看著辦。這就是瘋子的思維吧,明明白白做下了陷阱,像是貓捉老鼠一般,看著對方不得不往裏跳。


    正思索的功夫,眼前一道影子落下,囚狼回來了。


    “這見鬼的地方,簡直就不是人呆的!”


    囚狼打著哆嗦,從頭到腳盡都被冰雹覆蓋,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又有玄氣護身,卻已凍的臉色發紫:“腳下沒有使力的地方,全是冰,也沒有歇息的機會。稍一放鬆都不行,隻能憋著一口玄氣使勁兒上。我估計自己上了可能連三分之一都沒有,上麵完全看不清楚,視線都被寒氣遮蓋了。媽的,凍死老子了!”


    喬青和宮無絕對視一眼,有了數。劍峰據說從未有人攀上,並不是沒道理的,就連囚狼差一步邁入紫玄都隻能如此,更不用說旁人。


    “回去休息一夜,明天早晨咱倆上去吧。”


    “隻能如此。”


    一行人原路返回,到達清平縣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用了晚膳,便各自回了房間。房門口,宮無絕咳嗽一聲:“你們去休息吧,不用候在外麵。”


    陸非陸言點點頭,待到那房間砰一聲關上,哢嚓一聲落了鎖,兩人對視一眼:“爺有點古怪啊?怎的像是做賊一樣?”


    “老天,該不是要半夜摸去喬公子的房間吧?”


    “呸,想什麽呢你!”


    兩人回了房間。而另一個已經上了鎖的客房裏,宮無絕確定了門口沒有人,拉上窗簾,點起油燈,鄭重其事地坐到一張書案之後,深刻英俊的眉目上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和虔誠。


    然後,他深呼吸,一切準備就緒,將懷裏揣著的春宮圖珍之重之地摸了出來。以研究國策甚至武功秘籍的心情,嚴肅又悲壯地翻開了第一頁。


    七千保底,爭取萬更~


    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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