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營十餘萬人,可以說是人才濟濟,各有各的絕活。


    像賈定貴、燕天元之流,胸有溝壑,智計百出,聰明才智幾乎碾壓張直,


    就連馬勇和朱三門,也是真正的伶俐人,性格討喜,眼色極佳,換個適合的環境,很快就能混的出人頭地。


    就算檔次再低一點,像趙巧手、牛坨子等人,也是有著手藝在身,不論到哪,都能混口飯吃。


    這些還隻是張直認識的,其他不知道的營中高人,更是不知繁幾。


    所以,張直從來沒有所謂的智商優越感,他甚至認為自己很笨,萬事都要小心謹慎。


    這樣的天賦和心態,按理說隻能求個平安,一事無成,百萬斤的不化骨就是做夢。


    但讓張直慶幸的是,他還有項獨一無二的優勢,那就是觀念上的領先。


    或者說是觀念上的格格不入。


    死囚們的很多傳統,其實並沒有明確的意義,隻是多年流傳下來的思維誤區,當大家都習慣之後,就成了習俗。


    如同現代社會的鍵盤,就十分具有諷刺意味,它即沒有順序,也沒有規律。


    它的排列方式來源於一種古老的打字機,目的是防止打字速度太快,損壞了機器。


    後來就算有人設計出更科學的鍵位排列,但上百年的習慣已經養成,這個錯誤也就成了習俗,將永遠的流傳下去。


    何其可笑也。


    死囚營的情況,也是如此。


    偏將們每十天前去天坑上供,死囚們每十天上山收集不化骨,找夠數量後大家往天坑裏一推,這就是習俗。


    其根源是死囚營成立之初,那時的屍鬼遠比如今厲害,大家必須抱團才能生存,所有人都將上供當成了巨大的折磨,不到迫不得已,絕不上山。


    而為了防止有人偷懶,或者錯過時間耽誤上供,營內還規定了天黑之前,所有人必須集合之類的規矩。


    大家同進同退,顯得理所當然。


    但這些東西放在如今,簡直就是荒謬!


    張直敲敲黑板,對著院中的校尉們,一臉的痛心疾首。


    “我們死囚營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有著一堆破規矩,我們要改革,我們要創新!


    上供這件事情,和死囚們進山,根本沒有必然的聯係!


    隻要不化骨夠多,偏將大人帶著百十人搬運東西,很輕鬆的就能完成任務。其他人跟著去,隻能是看熱鬧,隻能是浪費時間,這是巨大的人力浪費!


    而且,我們為何要幹一天,休九天呢?這簡直就是可恥的放縱!


    我們應該用鞭子將營中的懶漢們打醒,全年無休,統統趕上山去!


    隻有這樣,在兄弟會的領導下,大家的的不化骨才能富裕,才能過上真正的好日子!”


    刹那間,全場掌聲雷動,校尉們交頭接耳,激動地談論起來。


    “對啊,我們以前怎麽沒想到?”


    “現在一想真是虧死了,那幫閑漢天天曬太陽,真是浪費了大把的不化骨。”


    “哎,都怪我們以前太仁慈,竟然還給手下留兩成,才慣出這種壞毛病。”


    “不過這個稅收製是什麽意思?能比分成製更好麽?”


    張直並沒有細談所謂的稅收製,隻是點到為止,說了句集體分紅。


    他揮手製止了眾人的喧嘩,開始分配任務。


    “下麵我們兄弟會,將由八位偏將帶領,進行巡山、安保、守庫、上供、演武、財算等各項任務,請大家積極報名、、、”


    在校尉們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各項任務分發了出去,其中巡山之類需要動用武力的,最為搶手。


    隻因這任務不用動腦子,流程也簡單,武力高強的校尉們最喜歡了。


    所以到了最後,這莫名其妙的“財算”,就落在了張直的頭上。


    八位偏將見諸事已定,直接快刀斬亂麻,帶著大家去了校場,向死囚們宣揚兄弟會的成立,要把此事做成定局。


    張直獨自站在院中,望著遠去的眾人,有些怔怔出神。


    今天這事說起來複雜,辦的卻極為利索,隻因為偏將大人們,才是此事的最大受益者。


    張直的作用,隻是一個前台推手,不管成與不成,偏將們都沒有什麽損失。所以除了最熱心此事的管太粗外,其他偏將全程一言不發,直到最後計劃成功,才帶著人行動起來。


    整個事情,終究是相互利用罷了。


    這時糧官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張直身邊,滿臉的疑惑不解。


    “你這麽做,到底是何用意,這能賺到不化骨?”


    張直回過身來,行了一禮,已經習慣了糧官的神出鬼沒。


    “見過糧官大人。


    哈哈,給您說實話,我這不是賺不化骨,我這是剝削。


    這可是積累財富最快的方式,比搶劫賺的可要快多了,一百萬斤不化骨那都是小意思,您還是快點替我準備乾元換命術吧。”


    糧官握著茶壺,抿了口茶,還是不太懂。


    “這剝削是什麽意思,是你說的那個稅收製麽?我隻聽說過糧稅、關稅、和徭役,和這有關係麽?”


    張直笑了笑,解釋道。


    “您這麽理解也可以,剝削隻是一個概念,在營裏是一直存在的,我隻是將營內從前的層層剝削,變為頂層這一百多人,對所有人的剝削。”


    糧官皺著眉毛,疑惑的說道。


    “怎麽有種損天下而利一人的意思,你用了某種魔道手段?”


    張直的表情有些尷尬,其實犧牲十餘萬普通死囚的利益,養肥一百人的事情,他當然知道是不好的。


    但張直還是這麽做了,因為他就是既得利益者。


    這種剝削在現代社會,可以說是司空見慣,各種企業,協會,銀行,大廠,大家都是這麽做的,張直抄來就用,本來負罪感不大。


    沒想到糧官的評價如此之低,直言這是魔道。


    正當張直猶豫該怎麽辦時,糧官卻無所謂的說道。


    “算了,魔道就魔道吧,反正我們萬坤歸一宗也不是什麽好人。


    你這事我也不管,還有兩年你就要參加入門試煉了,隻要沒把這十萬人全部玩死,就不是什麽大事。”


    張直連忙躬身行禮。


    “謝過糧官大人,不過您放心,在我的計劃裏,死囚營隻會越來越好,絕不會出亂子。”


    “隨你,隨你。”


    糧官擺擺手,晃晃悠悠的走了。


    看其樣子,還真是隻關心張直能否賺到錢,至於死囚營變怎樣,根本不在意。


    張直舒了口氣,兄弟會的前方,已是一片坦途。


    ......


    月餘時光匆匆而過,死囚營內因為兄弟會掀起的波瀾,已經逐漸平息。


    在楚見狂通過營中比武,奪得校尉之職後,死囚們也適應了這樣的生活,不管上頭怎麽改,大家依然是過苦日子罷了


    這日,張直盤腿坐在西廂房內,麵前擺了三色葫蘆。


    一紅,一青,一白,葫蘆圓潤細膩,小巧精致,形製近乎於金玉之間,不是凡物。


    這正是乾元換命術所需的三種丹藥。


    桎木易筋丹,梏林換骨丹,拲森洗髓丹。


    張直小心的打開蓋子,一粒一粒慢慢數著。


    直到確認每樣都是二十七粒,合計八十一粒後,才鬆了口氣。


    這乾元換命術,暗合天地人三才之數,八十一粒都是給一個人吃的,才能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若是少了一粒,藥力不足,就真的隻能當糖豆吃了,最多就是調理元氣。


    所以這種丹的難煉程度,已近上品靈丹,要不是蕭淑妃麵子大,糧官也換不來這種丹藥。


    張直取出一粒紅色的桎木易筋丹,深吸一口氣,卻沒聞到任何味道,所有的藥性,已被鎖在了丹裏,其相比於五芝百花丸,神妙確實勝了不止一籌。


    “真不容易啊!”張直歎道。


    剛剛他找到糧官,如約上交了百萬斤的不化骨,才得來了這乾元換命術。


    這筆交易,風險極大,他也是耗了範手腳才做成的,而且留下了隱患,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將如履薄冰。


    張直壓下心中繁雜的情緒,不再猶豫,仰頭將丹藥吞入了腹中。


    “咕咚。”


    這感覺就像吞了一顆堅硬的玻璃球,順著喉嚨,滑入了胃中,沉甸甸的壓著肚子。


    張直沒有猶豫,盤膝打坐,開始運轉虎躍真氣。


    丹衣在真氣的催動下,遭到了破壞,絲絲縷縷的藥性開始浮現,隨著張直的牽引,散入了筋肉之內。


    暖洋洋的藥性,如同有靈性般,尋找著張直體內的暗傷,輕柔的慢慢依附上去,滋潤著筋肉自我修複。


    “啊、、”


    張直舒服的歎了口氣。


    丹藥不虧是修士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連大道之境都稱為金丹,其種種神妙,是任何寶物都比不了的,可以說是百萬年曆史上,修士們最高的傑作。


    摧化藥性的過程,持續了近三個時辰,直到肚內再也沒了丹藥,張直才依依不舍的睜開了眼睛。


    這種舒服的享受,和猴兒酒的酷刑,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乾元換命術的過程,將持續八十一天,中間一天都不能少,一天都不能斷,所以這段時間對於張直極為重要,決不能出任何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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