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源自於未知。恐懼一直存在,是一種很古老的存在,遠比人類誕生更久。可真正的邪惡並非那些看不見的魔鬼,而在於那些可見的卻不被意識到的惡魔。


    我從黑暗中醒來,感覺這四周的寂靜。


    我無法理解為什麽我的腦袋還有我的身體感覺如此的疲勞,如此的緩慢,一股本能的恐懼在我的神經中蔓延。


    滴答,滴答。


    一個沉悶,無聊的聲音從四周響起,似乎是從四麵八方傳來,沒有意義,隻是漫無目的地在黑暗中浮動。


    等待是緩慢的,短暫的時間被無限延長,就像針芒一樣,沾著陣陣恐懼,刺入人的心中。


    我的知覺開始慢慢恢複。我抬手想揉揉腦袋,卻感覺有什麽東西束縛著自己的手腕。我用力的掙了掙發現沒有什麽作用,隱約可以聽見一些金屬碰撞的聲音。


    現在我的大腦逐漸清明了。我想起來了。


    想起那場爆炸。想起自己的無能為力。想起自己的知覺如何逐漸消失。


    回想之前的一切細節,我得出了一個細思極恐的結論。


    這從最開始就是一場遊戲,而我什麽時候開始被算計的?懷疑青的那一刻?或許更早?案件送到我手上時?也可能是第一次見到約書亞時?


    說不清了……糾結這個有什麽用?


    隨著意識清醒,緊接而來的是痛苦以及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我怎麽在這?


    我還能感覺到痛苦,感覺到我的手,我的腳,我的身體,我的腦袋。我還在思考,我還活著。那我這是在哪?


    我怎麽在這?


    我不該存在於這裏,無論這是什麽地方,我都不應該走到現在這一步。那我該在哪裏?


    在地獄!我是個魔鬼!我都幹了什麽?!


    我到底幹了什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什麽都沒有想到!


    在憤怒後,心裏湧起的是無盡的淒涼。


    我的發泄顯得無能又懦弱。我什麽都沒有改變。


    為什麽我要經曆這一切?


    我的眸色一寸寸冷寂下來,像是映入萬丈深淵而定格的那一瞬間。


    不對,我該冷靜的。我現在想這些根本沒有用。


    我能活下來證明有人救了我……要麽是警方,要麽是……組織……


    很大可能性是後者……如果是警方我現在應該已經在審訊室裏了。


    組織……


    我感受著憤怒慢慢充斥我的血脈。


    我算是明白青為什麽會說出:“讓我如同人肉盾牌一般去當子彈,這是我應得的。”


    對!我造的孽,我該來清除。


    我需要保持冷靜。隻有保持理智才有機會。有機會將這種髒東西處理幹淨!


    一個恐懼的人會替敵人擊敗自己。


    我強製性讓自己冷靜下來,不過恐懼再一次出現了反撲。


    黑暗,安靜,毫無反抗之力,愧疚,絕望……每一點都在蠶食著我的理智。


    為什麽?!他們就這樣死了……死得那麽隨意。


    我眼神空洞的望著虛空,臉色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白。我顫抖的抱住自己冰冷的身體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一點溫暖。


    他們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那麽輕易的奪走他人的性命?!


    無盡的恐懼似一張冰冷的網將我纏繞。


    就為了自己的私欲隨意踐踏生命?!渣碎!


    我顫抖的回憶起當時火光衝天的場景。


    約書亞的遊戲……


    我殺人了!即使並非我本意……我殺人了!


    我的身體高度緊張,但腦子裏卻昏天黑地。


    我打底從來沒有怎麽恨過這個組織。連帶著怨恨自己!


    我知道是什麽情況!真的嗎?


    憤怒不平大抵是現在唯一支撐我沒有撞死在這裏的緣由吧。


    我要顛覆這個令人作嘔的東西!該怎麽做呢?!


    思緒化為各種斷章殘片在她的腦海裏翻騰著。我竭盡全力卻無法捕獲其中任何一個……


    “你沒事吧?”它的聲音安慰性的響起。


    我沒事吧?!這是什麽廢話?!


    “你人呢?關鍵時刻你在哪?!”我的聲音變得激烈許多,幾乎低聲呐喊出來的。我以為我已經冷靜下來了,可是一開口我煩躁的情緒暴露無疑。語氣越說越偏向質問。“對!都是你!你殺人了!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創造怎麽一個組織?!你為什麽要殺人?!好玩嗎?!你想逃避這一切,所以才會蠱惑我毀掉這一切。你可以阻止的!對,你可以的!但你隻是看著我在掙紮!你和你的好妹妹一樣!一樣的人渣!你說你殺壞人!怎麽?最大的惡人難道不是你妹妹?!


    別說什麽為我好!如果你真的是為我好,為什麽會躲在一邊看著我一次一次撞到頭破血流呢?為什麽欣賞我的無能為力呢?”


    我口不擇言的罵了很久,可能是在遷怒它,也可能是在怨自己!


    我何嚐不知道它其實做的已經很好,或者說我最沒有資格怪它,因為不斷接受的是我,我沒法為它付出什麽。即使我叫它不要管我……我知道它根本不可能不管我……每次出了什麽事都是它在解決……我自己真的沒能力處理好嗎?還是沒去嚐試處理?


    它用盡心力地將所有可能會傷害我的事情隔絕在外,不讓我接觸,我就連知情權也沒有。


    聽起來挺好的不是嗎?什麽都不需要管;什麽辛苦的事都不用做;什麽糟心事不用解決……


    可為什麽我感覺不寒而栗呢?


    我是什麽?被嬌養著的淩霄花?接觸到外界就會受傷?


    多好的生活啊!有人將所有可能會出現的問題盡數擺平……可為什麽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廢人。


    或許人就是這麽矛盾的生物吧。不想煩心,又不想一事無成。


    或許人生的三大追求:安全感,幸福感,自由感,如五行那般相生相克,又相輔相成?


    這真的是為我好嗎?


    如果我是它,為什麽它那麽厲害,我卻那麽廢……是被養廢的嗎?


    它那麽厲害,為什麽這次沒辦法阻止悲劇發生?依靠別人永遠靠不住……而且還很容易卻遷怒……


    我罵完又哭,哭累了繼續罵。情緒像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似的,再也無法控製,彭湧而出。這段時間的委屈,壓抑,甚至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恐懼沿著這條口子不留餘地的發泄。


    無法抑製,也不曾有人去抑製。


    我在哭逝去的生命,也在哭自己。


    最後我的眼淚流幹了,我躺在地上,臉上血色褪盡,眸子瞪大,裏麵似有霧氣淚水湧動,可是卻許久沒有流淌下來。


    它站在我身邊,上下打量著我,不知是因為麵對數十條生命,還是頹廢喪氣的自己,它的語氣充滿了尖酸刻薄。“我就是你啊!”


    不知是它的話語還是它憐憫的眼神深深的刺激到了我。我不知哪來的力氣將它按到在地,死死的掐著她的喉嚨。


    “別白費力氣了!”它平淡的躺著,沒有一點掙紮。“我就是你。你怎麽殺死我?”


    聽到這話我的眸子漸漸失去焦距,徹底失去神采。


    嘿,罪人就在我麵前,一切的開端就在這,沒有絲毫反抗……


    “你為什麽掐著自己的脖子?”


    “嗬,哈哈。”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在說什麽?我掐著點明明是我們的脖子啊!”


    我一點點失去呼吸,暗黑色的血液從我的指縫中慢慢的滴落。


    “那下手吧。死是目前最簡單的事了。繼續逃避吧。”


    我的動作停了下來。伸了伸手,最後無力垂下。


    我坐在黑暗中身影是那麽孤苦,落寞,淒絕。


    “哈哈哈!!”


    低沉的笑聲伴隨著它的身影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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