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大堂裏,秀才與小郭在櫃台前不期而遇。


    互相閃躲幾下,狹窄的過道還是不能讓二人共同通過,郭芙蓉一臉的蠻橫:“閃開呀!”


    秀才就像是受氣的小媳婦似的,慌慌張張躲到一旁,連頭都不敢抬。


    佟湘玉正在一邊檢查賬本,聽到兩人又鬧別扭,不禁抬頭問道:“咋?還沒有消氣呢?”


    郭芙蓉粗暴地掀開酒缸的蓋子,一邊給客人打酒,一邊賭氣似的說道:“沒氣,我為什麽要生氣?跟這種人生氣,犯不上。”


    秀才滿臉委屈,正欲爭辯。掌櫃的趕忙對他使了個眼色,秀才背著手,憤憤進了後院。


    眼看秀才離開了,掌櫃的隨口勸道:“你也是的,人家就說錯了一句話,至於嗎?”


    “還至於嗎?”小郭就像被點著的炸藥包,一手擎著蓋子,一手舉著舀勺跑到了掌櫃的跟前,“那是被我堵上了。”


    佟湘玉皺了皺眉頭,一指酒缸,“把蓋子蓋上。”


    郭芙蓉撇撇嘴,蓋上蓋子,“我要是沒堵上的話,後麵還不知道要說什麽。”


    聽到小郭竟然以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定了秀才的罪,佟湘玉也知道不好勸,不過事到如今,她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盡量幫秀才說些好話。


    “嗬嗬,我覺得人家秀才說得沒有什麽錯呀?人,確實不可能完美無缺嘛!”


    小郭一臉不以為然:“那是你,我可不一樣!他既然決定要和我在一塊兒,就必須覺得我是完美無缺的。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愛一個人就得愛他所有的缺點。他既然覺得我是不完美的,那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根本就不愛我。”


    掌櫃的都被這無恥言論的打敗了,咽了口唾沫:“那你要這麽認為我也沒辦法。”但為了店裏的和諧氣氛,她還是好言相勸,做最後一次爭取:“不過我隻是提醒你啊,難得一作是情趣,沒有事就作,嗬嗬,時間久了,耐心就沒了。一個人的耐心就那麽多,還有一輩子呢,省著點用,啊。”


    郭芙蓉一橫眉,“我再次表示不同意啊。耐心是磨出來的,越磨它就越多,越慣它就越少.....哎哎哎,我還沒說完呢,你不要走嘛。”


    這時,去左家莊打探情報的楚南回來了。


    “小楚,你回來了。咋樣?打聽到啥了嗎?”


    “倒水。”楚南對小郭吩咐一聲,然後坐到桌前,“基本打聽清楚了,我跟你們說啊,這竇先生是被趕出來的。”


    小郭把茶碗往楚南麵前一放,催促道:“你就不要賣關子了,到底是咋回事嘛?”


    楚南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然後徐徐道來:“我去了趟左家莊,這事現在已經臭大街了。前天上午,竇先生照常開店,也不知道他媳婦怎麽了,突然向他發難,一邊拿著雞毛撣子打他,一邊還罵:你這個不要臉的老色狼。”


    “哈哈哈。”


    “笑啥呢?我說的都是真的,哎,小郭,這竇夫人和你有一拚呐。”


    “去你的!”


    。。。。。。。


    客房裏,竇先生勾勾描描,不知過了多久,一副美人圖終於新鮮出爐了。


    竇先生看著自己的大作,越看越不滿意,搖搖頭道:“不理想,算了,還是重畫一張吧。”說著,就要毀了這張畫。


    而此時的李大嘴已經被畫中的蕙蘭吸引了,恨不得抱著畫卷以解相思之苦,一看竇先生要毀了畫作,趕忙攔住了他,“別別別,挺好的,就這麽湊合著得了,主要是沒紙了。”


    “沒紙了就去買嘛....算了,我不畫了。”


    李大嘴一看作品還沒上色了,又聽竇先生準備撂挑子,於是立馬妥協:“別別別,買買買,不就信雅軒的紙嗎?沒問題,還有什麽?”


    “天一閣的墨。”


    “天一閣的墨,沒問題,還有什麽?”


    “肉夾饃。”


    “肉?肉夾饃?”


    “我餓了。”


    。。。。。。。。。


    大嘴慌忙從樓上下來,大家看他埋頭往外跑,就叫住了他,“大嘴!你上哪去啊?”


    “買墨去!”


    楚南正講得興起,正想多個聽眾,於是就想攔下他,“你先別走,聽我跟你說.....”


    李大嘴正惦記著自己的“蕙蘭”呢,一臉的不耐煩:“說啥呀?我還有事呢。”說完就跑了出去。


    小郭和掌櫃的正聽到興頭上,於是連連催促:“甭管他,你繼續說。”


    “當時鬧得是滿城風雨啊,街坊鄰居全都出來了,一些小屁孩還在一邊起哄,臊得竇先生連頭都抬不起來。”


    郭芙蓉一臉的興奮,恨不得投入其中,“哇噻,這種場麵我怎麽就沒有趕上?”


    楚南指了指小郭,“你就嘴欠吧。我跟你說,竇先生被罵著罵著就急了,隨手推他媳婦一把,他媳婦一看被推了,也急了,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竇先生一下沒摟住,當場宣布,離家出走。”


    “那他是躲誰呢?”


    楚南微微一笑,“看來現在不是躲誰,是在等誰呢。當時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竇先生當場說了,就是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回來了。現在看來他媳婦絕對不能來求他呀,嘖嘖嘖,真可憐。”


    聽到楚南說他可憐,小郭一臉不服氣:“可憐什麽啊?他有本事離家出走,他就有本事別回來!”


    “可問題就在這了,他媳婦不求他,他想回家又拉不下臉來,你們說咋辦?”


    “那你說咋辦?”


    “辦法早就有了,你們看,這是誰?”楚南走到門口,一擺手,“來來來,進來,請進。”


    話音剛落,一個溫婉的女子進入大廳。


    “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竇夫人,胡嬌娥女士。”


    這女子氣質非凡,一看就是大家閨秀,聽到楚南做介紹,不疾不徐行了個萬福禮,掌櫃的也慌忙回禮,至於小郭這個不修邊幅的,差點還鬧了笑話。


    “那個,竇先生在樓上,是我叫啊,還是您自己上去?”


    “哦,他是不是一個人在上麵?”


    “對對對,是一個人。”


    這時大嘴腋下夾著幾張紙,手裏端著墨盒興衝衝就向樓上跑去。


    李大嘴掃了一眼,“這誰呀這是?”


    楚南招了招手,“大嘴!回來回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竇夫人,這位是李大嘴,我們客棧的大廚。”


    “你好。”


    李大嘴看著竇夫人嘖嘖稱奇:“長得多漂亮啊,還那麽溫柔,你說,這竇先生老埋怨啥呀還?”


    胡嬌娥突然間變得暴躁起來,原先溫婉的氣質一掃而空:“他埋怨啥子?他埋怨啥子?”


    李大嘴嚇了一跳:“沒有沒有,他就說單身挺好,讓我珍惜自由。”


    “自由?”胡嬌娥一把抓住大嘴,質問道:“他想要自由?”


    李大嘴也有些不高興,“你好好說話,你不要揪我。”


    胡嬌娥自知失禮,趕忙放開大嘴,冷笑兩聲,跑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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