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敢伸手下油鍋,滾燙的油哎,你敢嗎?”


    “我敢!”


    大家都被突然跳出來的老白嚇了一跳,就連掌櫃的也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他。


    老白絲毫不在意大家審視的眼光,反而一本正經地上起了科教課程:“嗬嗬,這其實是一種障眼法,先把硼砂放到鍋裏,硼砂遇熱產生氣體,看去像開鍋,其實一點不燙!”


    一聽對方詆毀自己的師父,韓娟立馬惱了:“開什麽玩笑?馬大師是高人,劍斬妖魔,你行嗎?”


    楚南聽到劍斬妖魔,頓時來了興趣:“啥叫劍斬妖魔?”


    韓娟立馬得意洋洋地介紹道:“隻用一張紙,就能把鬼定住,然後一口水噴過去,鬼馬上就顯形了,這時候,一刀下去,鬼被砍成了兩截,你行嗎?”


    楚南一聽,徹底無語了,這尼瑪化學課上都玩爛的梗竟然被對方敬若神明,悲哀啊。


    白展堂還是那副自信的笑容:“我行啊。”


    “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其實那張紙事先處理過,先用筆沾著堿水畫出鬼的形狀,曬幹之後,就看不見了,再一噴薑黃水,就起反應,就顯出紅色的鬼影,所謂劍斬妖魔,其實就是把紙裁成兩半!”


    “不可能,高人還會幹嚼鬼骨,把鬼定在碗裏,摔成碎片,然後當場把碎瓷片嚼碎咽下去。”


    “他嚼的根本不是碎瓷片,而是事先曬幹的魚骨頭,像這些個把戲,多少年前就沒人玩啦,根本就不新鮮了!”


    韓娟根本不相信大師是個騙子,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白日夢裏。


    “我有我的想法,你也有你的,我不來幹涉你,請你也別來幹涉我!”


    掌櫃的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把老白扒拉到一邊,“就是就是,對了,娟兒,你那個高人,現在在哪兒?”


    韓娟立馬警覺起來:“你想幹什麽?”


    “你放心,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想開開眼界!”


    韓娟想都不想就拒絕了:“算了吧,高人說過,除了自家弟子,其他人一概不見!”


    楚南基本明白掌櫃的打的是什麽主意了,於是很配合地使出了激將法:“我看是不敢見吧?”


    韓娟果然中計:“幫幫忙,人都敢伸手下油鍋,還有啥不敢的?”


    老白也明白過來了,在一旁繼續挑釁:“那就讓他來嘍!”


    “來就來,我怕你?明天一早我就請他過來,讓你們開開眼界!”


    。。。。。。。。


    第二天一早,眾人在門口朝外張望,這時掌櫃的不急不緩地走下樓來,眾人趕緊眾星捧月般圍了過去。


    大嘴此時就如夢遊一般,一臉神往:“掌櫃的,你說那高人長啥樣啊?”


    經過老白昨天的科普,掌櫃的更不信什麽高人了,不禁嘲笑道:“什麽高人?江湖騙子,咱們還見得少啦?上回那個算命的,叫啥來著?”


    此事呂秀才最有發言權,可以說沒有那個算命的就沒有秀才和小郭的這段感情。


    “叫白眉,多虧他,我跟芙妹才有今天!”


    “那你是不是得每天給他燒注香拜一下啊?”


    呂秀才立馬改口:“咳……這種敗類,要撞我手裏,見一次打一次,絕不輕饒!”


    不過李大嘴倒存了別的心思,於是和掌櫃的商量道:“掌櫃的,要真是高人,我能不能也拜一下?”


    “你沒病沒災的,拜他幹啥?”


    大嘴是有自己的切實體會的,今天正好拿出來供大家“鑒賞”一番:“當然有好處啊!早些年我在黃鶴樓打雜,每天拜關公,沒兩年我就混成捕頭了!”


    切,你能當捕頭還不是你那個知縣姑父使得力,可惜這小子根本不是那塊料。


    這不,老白的奚落馬上就來了:“結果沒倆月又成廚子了,跟沒拜一樣!”


    李大嘴最煩人家說這事了,立馬暴躁起來:“廚子咋的啦?沒有廚子你吃啥?沒廚子這店還咋開呀?”


    眼看啥事沒幹自己人都要打起來了,掌櫃的趕緊打圓場:“不要廢話,來了來了……”


    這時,韓娟帶著一位似僧似道的高人進來了,大嘴頓時吃了一驚。


    韓娟一伸手,朝眾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師父……”


    那人打了個不倫不類的稽首,“老朽姓馬,別號卓子。”


    大嘴立馬傻嗬嗬地湊了上來,“這不是老馬嗎,你啥時候成高人啦?哎呀我天,瞧你這打扮,哈哈,你這胡子真的假的?”


    馬卓子也沒想到會見到以前的熟人,但此刻他也隻能繼續裝下去。


    “咳……你你你誰呀?”


    “李大嘴,你忘啦?咱倆一塊在黃鶴樓打雜的,我洗菜,你抹桌子……”


    一邊的楚南都笑噴了:喔,怪不得叫馬卓子,還挺不忘本哈。


    馬卓子被掀了老底兒,臉上陰沉的都能擰出水來,對著大嘴就是一通怒懟:“胡說八道,爾等休得信口雌黃,老朽一直在終南山修煉,前不久才出山,什麽黃鶴樓,聽都沒聽說過!”


    “老馬,你要這樣我可不高興了啊……”


    眼看大嘴不依不饒又要上前,楚南趕緊把他拉開,開玩笑,要真讓大嘴這就把他揭穿了,那豈不是少了很多樂子?


    “去去去,邊兒呆著去,馬大師,這人腦子有點問題,您老甭跟他一般見識!”


    馬卓子一看hold住了場麵,立馬又拿出世外高人的架勢:“咳……誰要解煞?”


    祝無雙立馬站了出來:“是我,這是我的頭發,還有指甲……”


    “先放那兒吧,起油鍋!”


    隨著馬大師一聲令下,掌櫃的也開始往外攆人。


    “秀才,去把帳結一下。”


    “對不住了各位,打烊了,打烊了。”


    。。。。。。。。


    後院裏正架著油鍋,老馬閉著眼睛念念有詞,大嘴在旁邊冷笑連連。


    老馬趁人不備,想往鍋裏扔東西,被老白當場扭住。


    老白從對方手裏摳出一塊泛黃的不明物體:“這是啥呀?”


    馬卓子自然要往玄幻方麵去扯:“呃……這是定魂丹,往鍋裏一扔,小鬼就被定住了。”


    老白把那塊東西擱手裏搓了搓,然後一吹氣,笑道:“我咋覺得看著像硼砂呀?”


    馬卓子心裏咯噔一下,暗叫不妙,但嘴上卻硬得很:“胡說八道,硼砂是什麽東西?老朽從來沒聽說過!”


    老白以退為進,立馬道歉:“對不住,小人有眼無珠,您老接著作法!”


    “那你把定魂丹還我!”


    老白哪肯啊,直接把他的後路堵死:“等油開了,我親自幫您往裏扔,沒事,馬上就開啦,您老再等等……”


    轉眼開鍋,裏麵的油開始沸騰,冒泡,老白把硼砂扔進鍋裏。


    “行了,您不是要下油鍋嘛,下吧,來我幫你……”


    老白拽著馬大師的胳膊就要下油鍋,馬大師大驚失色,旋即又擺出一副被冒犯的姿態:“真是豈有此理,老朽作法,最討厭被人打擾,不弄了不弄了,老朽告辭!”


    韓娟一看趕緊出來打圓場:“師父,您甭跟他一般見識,油鍋不下,咱劍斬妖魔!”


    掌櫃的也在一邊跟著起哄:“對對對,我幫您看著,誰敢打擾我跟他急!”


    馬卓子也知道自己就這麽溜走肯定有損威名,於是故作高深的掐了個指訣。


    “好吧,待老朽使一招定心訣!”


    馬大師從懷裏拿出一張黃紙,念念有詞,隨後往紙上開始噴水,眼見鬼影沒出來,愣了一下,旋即又噴了一口。


    “嗯,咋還不出來?”


    聽到馬大師小聲嘀咕,老白又湊了過來:“您是在找鬼影嗎?瞧我這個……”


    老白也拿出一張黃紙然後朝紙上噴水,很快紙上就顯現出一個紅色的鬼影,馬大師被嚇了一跳。


    “別誤會,這是您的紙,我剛才扶您下油鍋的時候,掉了個包!”


    麵對老白犀利的目光,馬卓子就像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但到了此刻,他還是煮熟的鴨子——嘴硬:“真是豈有此理,你把老朽看成什麽人啦?”


    “馬大師,我錯啦,您接著作法,要不這樣,您給咱來個幹嚼鬼骨,來我幫您……”


    老白不由分說,直接把碗摔到地上,撿起一塊碎瓷片遞給馬大師。


    “嚼啊!”


    馬卓子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哆哆嗦嗦把瓷片塞進嘴裏:“嚼,嚼……”


    “別光嚼,咽呐!磨蹭什麽呐?”


    馬卓子一個冷戰,立馬朝外逃,卻被楚南堵了個正著。


    “嗬嗬,此路不通。”


    即便把這些鬧劇盡收眼底,韓娟還是執迷不悟。


    “你們想幹什麽?隻要我在,誰都甭想傷害馬大師!”


    馬大師也夠混帳的,趁著韓娟纏住楚南的空擋撒丫子就跑:“娟兒,全靠你啦,給我頂住……”


    可還不待他跑出大門,就被趕來的小六迎麵攔住,眾人跟出,老馬訕笑回頭。


    老馬徹底沒戲唱了,乖乖地掏出自己騙韓娟的銀子:“這些銀子還你,千萬別怪我,我也是生活所迫!”


    韓娟到現在還沒睡醒呢,反而氣呼呼地問道:“師父?是不是他們逼你這麽說的?“


    那馬大師也是哭笑不得:“不是,我原先就是個打雜的。”


    “打啥雜?”


    老馬甩起寬大的衣袖比劃起來,“抹桌子嘛,我看也沒別的指望了,就想哄點小錢,喝點小酒,過過小日子……”


    “你那些個大神通……”


    “啥大神通啊,都是些小把戲,裝神弄鬼,跟變戲法的差不多!”


    楚南一聽,不樂意了:“行了,別糟蹋人家變戲法的了,還沒人家那麽有觀賞性呐!”


    燕小六眼看對方供認不諱,反倒是省事了。


    “怎麽著?是我押你走,還是你自己走啊?”


    “自己走,自己走,您老這邊請,回頭到了牢裏,還得請您多關照……”


    眼看對方還挺上道,小六也不給他上鐐銬了,“行行,甭廢話,趕緊走。”


    這時大嘴從桌上拿起一塊抹布丟了過去:“哎,馬卓子,抹布拿著,到裏麵慢慢抹吧。”


    那馬卓子到也有意思,把那塊破抹布視若珍寶般塞進懷裏,“我一拿著他心裏就踏實了。”


    眼看小六帶馬卓子出門,韓娟失魂落魄地坐了下來。


    “合著折騰了這麽久,都是瞎胡鬧!”


    佟湘玉給她倒了一杯茶,安慰道:“吃一塹長一智嘛,展堂,你們幾個先回避一下!”


    “那好,你們二位慢聊。”反正已經提早打烊,就算在大堂也不用擔心有人打擾。


    等老白幾個人一離場,掌櫃就開始說教了:“根結底啥叫迷信?先迷而後信,先把你弄迷糊了,叫你不信都得信!比如那封信,就是利用人們對未知的恐懼,再不就是障眼法,比如伸手下油鍋,大多數的迷信活動,利用的都是這一點!”


    此時在一邊偷聽的白展堂忍不住跳了出來,“哈哈,怪不得要叫我回避,這不都是我的詞嗎?現學現賣啊。”


    佟湘玉作為客棧的嘴強王者,剽竊被抓個現行也很尷尬:“咳……我自己也有說的,想破除迷信,隻有一句話,不迷,就不會信,不信,就不會迷!這句你沒說過吧?”


    。。。。。。


    午飯過後,受到教訓的韓娟就要返家了。


    “行了,你別送了,到家我給你寫信....想啥呢?報平安的信!”


    佟湘玉把她送出大門:“去吧去吧,一路小心啊!”


    眼看把韓娟送走,掌櫃的回到大堂,悠閑地坐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這事總算是了解了!


    這時無雙迎上來,“她這就走啦?你不去送她?”


    “多少年的朋友了,用不著臭講究,這封信,給你!”


    祝無雙看著眼前的信件有些後怕:“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號稱沒收過信嗎?這是第一封,放心啦,這回寫的都是心裏話!”


    “嗬嗬……除了我,你還給誰寫啦?”


    “就你一個,就這一封,我已經快累殘啦,行了,你先看,我到後院轉轉!”


    無雙立馬喜滋滋地拆信,這時聽到動靜的小郭湊過來看。


    “作為你最好的姐妹,我感到非常……”


    祝無雙反應過來,趕緊把信藏到身後:“幹嘛?這是掌櫃的專門寫給我的!”


    郭芙蓉臉色有些難看:“她沒事給你寫什麽信啊?”


    無雙立馬得瑟起來:“那就不清楚了,不過我聽說,隻有我一個人有喔,這個也許就叫好姐妹吧。”


    無雙哼著小曲出去巡街了,小郭一時愣住了。


    這時掌櫃的已經把後院巡視完畢,“嗯?小郭,你臉色咋這麽難看?”


    “嗬嗬,知人知麵不知心,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眼看小郭憤憤走開,佟湘玉不明所以:“喂,你啥意思嘛?我招你惹你啦?你把話說清楚,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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