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掌櫃的就開始了大掃除,從太陽剛升起,一直忙到太陽偏西,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眾人一邊坐著嗑瓜子,一邊看掌櫃的擦地,而一身絲綢新衣的老白則是端坐一旁,翻起了賬本,大有翻身做主的趨勢。


    看著從來沒有幹過活的掌櫃的竟然主動擦地,小郭忍不住搖頭歎息:“瘋了,絕對是瘋了。”


    “人生四喜,洞房花燭夜,金榜提名時,這才一喜,就已經樂得找不著北了。”


    楚南也跟著湊熱鬧,“那說明老白有本事,一錘定勝負。”說著,楚南還拍了拍老白的肩膀,“啥話不說了,兄弟服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都走,都走,該幹嘛幹嘛去!”


    “瞧瞧,娶了掌櫃的,就是不一樣,都學會支使咱幹活啦?”


    李大嘴話音剛落,一道破風之聲響起,桌上的筷子筒應聲碎裂。


    大嘴立馬想起了那晚被支配的恐懼,於是趕緊討好老白:“你晚飯想吃啥?我這就回屋做去!”


    這時三娘緩步下樓,“用不著,晚飯讓湘玉做好了!”


    “我還在擦地哎!”


    “不想做算啦,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佟湘玉一聽,樂了,“要走是吧,大門在那邊,一路順風,恕不遠送。”


    “要走,我也得帶著我的兒子一起走啊。”


    佟湘玉一聽,立馬從地上起身,然後把手裏的抹布一丟,“我做,我這就去做!”


    “別勉強啊,我這人最好說話了,你不愛做的事情,我絕不逼你!”


    佟湘玉哪還敢違逆,隻能把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手癢,賤坯子,忽然想做飯!”


    郭芙蓉趕忙把嘴裏的瓜子皮吐了出來,“做完飯你要還是手癢,可以順便把碗也洗了!”


    佟湘玉一瞪眼:“要不要幫你把衣裳也洗了?”


    “那敢情好啊!”白三娘抓住這個漏洞自然是不肯放手的。


    佟湘玉一聽,這不是要了親命了嗎?於是連連擺手,“不是的,我那是跟她開玩笑呐!”


    “我知道,你的原意,是想幫她把床單被褥通通洗了嘛!”白三娘又出絕殺。


    而小郭也知道自己闖禍了,於是趕緊提掌櫃的說話:“那就不用了,不用了。”


    “用的,用的,這也是湘玉的一片心意嘛。”說著,一扭頭,“湘玉,你說是吧?”


    掌櫃的惡狠狠地看了小郭一眼,“對……對得很!”


    “那就行了,幹你活去....”眼看掌櫃的離去的背影,白三娘還“好意”提醒道:“你要注意身體,千萬別累著啦!”


    佟湘玉勉強笑了笑,“累不著……謝謝婆婆關心!”然後飛快地逃離大堂。


    “嘖嘖嘖,好一幅婆慈媳孝的美好畫麵啊!”


    白三娘看著眾人,一聲幹咳。


    小郭、秀才忙起身到三娘身後,小郭捶肩,秀才扇扇,而楚南無奈,隻能再次給他老人家看茶。


    。。。。。。。。。


    大約過了一個半時辰,飯菜滿桌,眾人就坐,掌櫃的忙得滿頭大汗,端著一盤醬肘子放到桌上,隨即坐下。


    “看把我媳婦累的,湘玉,你辛苦啦!”


    佟湘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不辛苦,隻要婆婆吃得開心,我再累也值了!”


    “聽聽,多孝順的媳婦啊!”


    “孝順,孝順……”


    麵對這麽一位喜怒無常的主兒,眾人隻有隨聲附和的份兒。


    白三娘隨手夾起一塊紅燒肉填進嘴裏,“手藝不錯,多能幹的媳婦啊!”


    眾人:“能幹,能幹……”


    “光有菜不給湯,多惡毒的媳婦啊!”


    “惡毒,惡毒……”但轉眼間大家就反應過來了:“怎麽就惡毒了?”


    “人說飯前一口湯,腸胃不受傷,我這老身子老骨的,腸胃本來就不好,再不喝點湯,還能有幾天活頭啊?”


    掌櫃的趕緊答話,不答不行啊,馬上就變成惡毒的媳婦了。


    “有湯,排骨絲瓜湯,在爐子上坐著呐!”


    “那你怎麽不看著點兒?”


    “不用看,讓它慢慢燉著吧,我先吃口飯,實在是太餓了。”說著,就拿起了一個饅頭。


    白三娘奪過饅頭,“我來,我來.....”說著,三娘把掰了一半,又掰了一半,又想掰....


    “不要掰了!”掌櫃的尖叫一聲,然後立馬柔聲說道:“這個造型挺好!”!


    老白心疼掌櫃的,撂下筷子抗議道:“娘……”


    “我這是為她好,女孩吃得太多,容易發胖,我說的對吧?”


    佟湘玉還能怎麽說?隻能受著。


    “對,對,婆婆說的對……那我回廚房了!”


    眼見掌櫃的離去,三娘又把她叫住:“等等!”然後直接拿出一張口紅紙,“這是娘從京城給你買的口紅,過來試一下。”


    佟湘玉雖然不知道裏麵的名堂,但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於是推脫道:“要不明天再試吧?我晚上一般不化妝。”


    “沒關係,一下就好。”


    佟湘玉被逼得沒辦法,隻好抿了一下。


    “行了,你如果偷吃,嘴上就會掉顏色喔。”


    親娘咧,人老成精,不服不行啊!


    佟湘玉環顧一周,然後收獲了無數同情的目光,隻是誰也不敢開口求情。


    “你……可真有智慧啊!”


    白三娘不以為意,“這算什麽,真正的大智慧,還在後頭呐!”


    掌櫃的咬著牙回廚房,眾人愣著:就這還不算什麽?


    而白三娘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還笑眯眯的勸菜:“還愣著幹嗎?開吃吧……”


    雖然這位老人家笑得很慈祥,但所有人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實在是太陰險,太惡劣了。


    。。。。。。。


    深夜時分,掌櫃的正坐在井邊,麵前是一個碩大的木盆,裏麵是滿滿的衣裳被褥,掌櫃的已經精疲力盡,全靠一股毅力支撐。


    這時,白展堂拿著兩個饅頭過來了,身後還跟著楚南、小郭和秀才。


    “歇會再洗吧,先吃點兒東西!”


    “還是洗完了再說吧。”


    小郭看不下去了,“掌櫃的,你都一天沒吃啦,不餓呀?”


    “早就餓過頭了,肚子倒沒啥感覺,就是頭有點暈。”然後趕緊伸手,“快,扶我一下。”


    郭芙蓉趕緊伸手扶住她,然後看向呂秀才:“嘖嘖……得虧你娘死得早!”


    “你這是怎麽說話呐?”


    “本來就是,你娘要敢這麽欺負我,我一掌拍過去!”


    “那我就跟你拚了!”


    聽到這兩人的對話,楚南明白,在這個時代是不存在“媳婦和老媽掉進河裏你先救誰”這種問題的,在這年頭,誰要是落一個不孝的名頭,絕對寸步難行!要不然也不會有多年媳婦熬成婆的俗話,在這會,媳婦在婆婆麵前是沒有話語權的。


    “切,那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受氣。”說著,小郭瞟了老白一眼,“白忙了一天,連塊饅頭吃不上,洗完碗洗衣裳……”


    老白也覺得自己娘親很過分,“甭洗了,誰的衣裳誰自己洗。”說著,就把佟湘玉拽起來,“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又不是我讓她洗的......”小郭嘟囔了兩句,然後坐在小板凳生開始洗自己的衣服,“有本事跟你娘說去!”


    “有啥好說的?這就是命啊,誰叫我碰上這麽個婆婆呢?”


    “哈哈哈,終於說出心裏話啦?”


    白三娘狂笑著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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