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會兒,她分明是這樣想的。


    哪怕心中不斷說服自己,但這種想法卻越加強烈起來,令衣衣情不自禁偽裝出了害怕的模樣。


    她的眼底倒映著那一日哭得楚楚可憐的宮茹,本能便開始借鑒模仿。


    盡管麵部神經壞死,但隻看她的眼就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場景,她露出的牙齒開始慢慢打顫,聲音微弱而稀碎,她的身體如突然發了羊癲瘋般,瑟瑟發抖。


    幅度不大,這不是因為她的恐懼沒有到達某個地步,而像是生怕動作大了,驚醒了什麽,又或者已無力去承受那麽大的顫動。


    莫柏愉快地笑了,一個聲音在他心底怒吼著,對,就是這樣,怕我、怕我、怕我……


    他的身體竟也如衣衣一般顫抖起來,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興奮。


    這興奮因衣衣越發恐懼而越盛,他仿佛看到衣衣緊閉的心門在這種情緒的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一絲異域的光亮從門裏麵透出來。


    按理說,一旦打開,它便會以不可阻擋徹底開啟。


    門內種種限製對他將如同虛設,他可以如君王巡視自己的領地一樣掌控一切。


    這是他最終目的必須的一步。


    不過,莫柏思及個中限製,覺得籌碼可以多加一些,因此並沒有魯莽地立即開始,而是繼續從木箱中掏東西。


    看清他眼中的猶豫,衣衣心中一沉,明白自己做得還不夠,自己展現出來的恐懼仍然不能讓其放心!


    她嗅到了其中陰謀的味道,必須更恐懼一些。


    莫柏現在用的手段還隻是言語加上道具恐嚇,但萬一他認為這遠遠達不到他的期望,開始動真格,試圖用酷刑摧毀自己的意誌怎麽辦?


    真到那個地步,她完全無法保證自己還能忍下來繼續與莫柏做戲,去套出他的真是目的!


    拚了,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自己真實的恐懼會是什麽樣呢?不不不,或者說,在莫柏眼中,自己最害怕的時候會是怎樣?


    衣衣突然想起當初自己激怒莫柏,令其在自己身上瘋狂捅刀時的表情。


    不是恐懼得無以名狀,不是瑟瑟發抖。


    而是不屈,絕無妥協!


    對,恐怕這才是莫柏想要的。


    有些人的恐懼是信念被摧殘,心死如灰,但也有人的恐懼是更加冷靜,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想要自己在恐懼中凝聚所有的力量對他發出攻擊,當這攻擊被他一舉鎮壓後,自己絕望的表情才是他想要的!


    這與積分戰何其相似?


    先碾壓整個宮家人的信念,然後借由自己一步步凝聚起來,在他的設計中,自己該在他手上遭遇慘敗!


    由希望到絕望才是對人意誌最徹底的摧毀。


    這才是他想要的!


    衣衣顫抖的幅度忽然變大,像是已然承受不住壓在身上的重量,聲音微弱卻淒厲,仿佛是從嗓子裏擠出的,支離破碎,“我錯了,不要這樣對我,不要,不要過來嗚嗚嗚……”


    莫柏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的右手丟開手上物件,從地上站起來,期間用食指輕輕點著自己的太陽穴,眼中似有疑惑,但很快便被堅定之意取代。


    不會是假裝,她的害怕沒有做假。


    他注視著地上縮成一團的衣衣,跨出了第一步。


    因為太過專注,他看到衣衣恐懼地閉上眼,眼皮不斷顫動,那種因為害怕死亡的來臨而閉上眼的懦弱姿態,他曾經在無數人身上見到過。


    沒錯!


    他抬起另一隻腳,儲物間很狹小,哪怕衣衣背靠牆壁,不斷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們的距離也已然近不到一米。


    莫柏正要繼續邁步,耳朵忽然一動,他聽到了細微的摩擦聲,衣服擦過肌膚的聲音,掩藏在牙齒打顫的聲音下並不明顯,卻令多疑的莫柏心中警惕立起,他不著痕跡地掃視衣衣上下。


    然後瞳孔一縮,他看到了,看到衣衣藏在破碎袖子下的手,仿佛是因為緊張死死捏成一團,指甲掐進肉裏,但那其上浮起的青筋、凹凸的方式怎能不令他瞬間驚醒?


    宮翎,她是在蓄力啊!


    莫柏的眼神一冷,卻有種了然的感覺。


    她確實害怕,但與莫嶺城那些嬌嬌弱弱的世家女不同,她會把恐懼化作力量!


    不過往常直來直往的你,都不得不開始示弱、偽裝,又兼之有茅廬藤編捆綁,你發出的攻擊,力道還能剩下幾分?


    莫柏在心裏冷冷地笑了,抬腳的瞬間已然調整成他所知最完美的防禦姿勢。


    卻聽不到衣衣此刻也在心裏冷笑,就是要你提前知道,提起防禦啊,否則再把你打成狗,還怎麽搞清楚你到底在算計什麽?


    終於,兩人的距離近得隻有一步之遙,莫柏抬腳,但還未落下,衣衣忽然暴起,仿佛一條積蓄畢生力量隻為那一跳的鯉魚在躍龍門,將身體高高拋起,又在重力作用下飛快回落。


    然而她的腳卻在即將落下的前一秒猛的一蹬地,身體自然地彎曲,便要像出膛的炮彈,亦或者拉滿弓弦的箭矢,對著敵人狠狠碾壓過去。


    但早已準備的莫柏會讓衣衣這一擊完成嗎?


    而衣衣自己又可能親手斬斷一開始的算計嗎?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衣衣整個人麵朝下砸在地上,動彈不得,一口黑紅交錯的鮮血“噗”地噴湧出來。


    這口血帶走的好像不僅是力量,她緊繃的身體瞬間鬆弛下來,眼中的光飛快黯淡下去。


    仿佛瀕死的魚一樣放棄了掙紮。


    與之相反,莫柏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氣勢節節拔高,似乎衣衣損失的那部分精神氣正是被他所奪。


    笑聲裏的愉悅是如此明顯,一如得到絕世美人的色狼,終於執掌天下的野心家。


    當他的氣勢達到最高點時,笑聲便戛然而止,莫柏一手摟過衣衣的脖子,肉乎乎的爪子扒著她的臉,逼迫她轉過頭。


    然後,原本點在太陽穴上另一隻手的食指指刹那間點在自己的眉心上。


    這個動作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一道金色的光芒從他眉心迸發出來,但還不等它徹底擴散開來,莫柏的頭就狠狠磕在了衣衣頭上。


    額頭相觸,眉心相抵。


    “給我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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