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往樂山最近的小市鎮,人們不得不停下了歸家的步伐,抬頭矚目著山那頭的異象:


    普通鳥雀以及魔鳥仙雀成群飛離陰山,還有其他大小魔物在喧鬧地遷移,整座山都被一股巨大的寒冷氣息所淹沒。


    “這是怎麽回事?竟然百獸遷徙。”


    “那裏肯定出現了讓他們為之震懾的東西。”


    “想起來,千年前好像也有一次這樣的異象。”


    “聽我家爺爺說,那時是東華帝君親自駕臨,視察此地。”


    “也對,能夠驚動那麽多魔物,也隻能是帝君他老人家了。這次也是他到訪嗎?”


    “不會吧。自從帝後走了,他就更加深居簡出,不問世事。”


    “嗯,他老人家也挺慘的,老來喪偶。”


    “人家帝後隻是失蹤,他老人家都沒有承認過她不在了。”


    ……


    被忘華吊在樹上的幾個黑衣盜賊此時的恐懼心情已經不能以“瑟瑟發抖”來形容。


    他們祈禱在那銀發男子回來之前,有其他行家可以經過出手相助。沒想到,行家沒見到,那銀發男子就回來了。


    而且他的氣息不知為何變得更加寒慄。從樹上俯瞰,好像臉上還多了幾條鄒紋,年紀好像老了十歲,但外貌更加絕色。


    他是汲取了什麽魔物的靈氣嗎?


    隻見那男子抬頭凝視他們,口中念道:“忘華的縛仙網……”


    一個眼神,兜住他們的網即刻就碎裂瓦解,他們大喊著掉在地上。


    冷冰冰的感覺逐漸接近他們,他們一抬頭就看到那名銀發男子雙手負後,偉岸地站著,厚厚的低音威嚴問道:“把被縛前的一切詳細道來。”


    一股威壓慢慢從上空壓住他們,空氣中透著一絲急躁。


    刀疤男原本還想說謊,換條小命就作罷。可,他一對上這男子的雙眸,以及看到那一撮垂在前額的青絲,他就連骨子裏都生畏了。


    這人是——東華帝君。


    他們如實敘述後,東華更加狐疑。


    宓兒不見後,他們在她房內找到了一張紙條,說去曆險幾天。他頓時就派人去五彩天,果不其然,忘華已經出關。


    那時在宓兒房裏,他早就察覺到哈旺躲在桌底,當時他就猜想忘華已經回到霄太宮,隻是對他避而不見。


    但,此刻根據這幾個男子的說法,該是忘華要宓兒來此處找他。


    他來這裏做什麽,還要叫上宓兒?


    “小司,這幾個人交給你處理。另外,你聯係當地管司,讓他們以後把陰山也圈起來,對外公開招募承包。免得他們個個以身試法。”


    小司恭謹一躬應承。


    東華便往氣息最為有異的方向過去,到得一山崖邊,他四顧了一下。


    屏障之術。


    再俯身細看,雲霧中瞧不出什麽,他縱身飛落,不出一秒,便到得穀底。


    入目的是東倒西歪的樹木,滿地狼藉的杏花,不少打鬥的痕跡。


    他走到一處,蹲身細察,杏花堆中看到一黑色的絨毛,細細碎碎,又看到一兩處的花瓣尤為緋紅。


    他不禁鄒起了眉頭,手覆在唇上專注思考了一會兒。


    然後,很氣定神閑地起身,往這個山穀與樹洞連通之處叫道:“哈旺,出來吧。忘華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聞聲而動,少年哈旺從漆黑的洞中傻傻地跑了出來,到得東華麵前就跪了下來,道:“回帝君,忘華殿下讓小的在此等候,給您留個信。”


    東華負手在後,微歎一聲:“說。”


    “‘爹,請別擔憂。我與宓兒去遊曆,定會在數日後回宮。’以上便是殿下要小的轉達的口信。”


    哈旺恭敬地磕頭。


    他雖然腦缺了塊,但對整個東華家的主子們的性格脾氣了然於心。此時,這個家最大的主子有點慍怒,他五體投地地跪著準沒錯。


    “我看,他們還有一位遊曆夥伴……”東華的拇指跟食指間揉搓著柔軟的黑毛。


    哈旺不敢動,繼續頭貼地。


    少主子們,我不能出賣。他心道。


    東華瞧了一眼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哈旺,沒有發怒,反而語氣溫和地道:“我知道你忠心,不會說任何不該讓我知道的事。而且,”一個響指就把哈旺變回狗態,俯身摸著他的頭,“如果是危險的事,你也不會讓他們去的。這點我對你很有信心。”


    哈旺湊著他的手舔著,尾巴不斷搖動,表示自己的喜悅之情。


    忘華會忽然一言不發帶著宓兒出去,肯定不是遊曆那麽簡單。難道是跟菁兒有關?


    我可以這樣期待嗎?還是……也隻不過又是一場空歡喜?


    東華出神地想著,又再看了看那撮黑毛,兀自憶起當年他趕去青丘的情景,自言自語道:“有必要去青丘一趟……”


    天界與魔界就是一水之隔,此水名為澹。


    其景色確實對得上這個名字。兩岸迷離似幻的七彩山色,映入這條巨江之中都會變成一圈圈澹澹水波。


    水麵無一物,波紋自漣漪。


    這裏的景色看著很美麗,很旖旎,但對船家以及渡江的人而言,卻是致命的東西。


    這些迷離的山色宛如一座座會變幻的坐標,水波則宛如一圈圈會變向的漩渦。若沒有人能夠持有絕對直覺和定力,就會在這江中迷失方向,無法成功到達對岸。


    此時此刻,忘華、宓兒以及墨雲生便處於這個尷尬的膠著狀態,小船卡在江中央。


    “小舅子,這方向不對吧。”


    “誰是你小舅子,臭狐狸。”


    “我叫墨雲生,不是臭狐狸。”


    “你就是一隻臭狐狸。”


    “你還不是一塊石頭的兒子。”


    宓兒就坐在兩個人之間,雙手托著臉,看著他們左一句,右一句,心裏惱得很。她都試過好幾次勸他們不要再針鋒相對,然而沒過幾秒,又會變成這樣的鬥嘴模式。


    她都放棄治療了。


    明明在離開往樂山的時候,哥哥算是接受了墨雲生,怎麽在路上兩人又吵起來了?


    她再尋思了一下緣起何處。


    好像就是昨晚開始的,他們夜宿野外,隻有兩個帳篷。墨雲生要跟自己睡在一個帳篷裏,哥哥也要跟自己睡在一個帳篷裏。


    衝突就是這樣發生的。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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