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產前抑鬱症的征兆曇花一現,菁菁就沒有任何異樣,反而變得活躍積極。


    她問東華找來可以記錄影像的法器工具——影繪,說要拍下育兒的過程,以後可以重看。又要來天界用於記錄文字的玉簡,說要每天寫育兒日記,以後可以重讀。


    一切都在為以後做準備。


    東華對此喜憂參半。


    喜,她的抑鬱症狀僅僅維持一日,隨後就歡樂地忙乎著;憂,她恨不得把每天二十四小時全部花在他們父子身上。


    從一早就跟小老頭起床,陪他洗漱,幫他準備好上課要帶的東西,又整理他的儀容,一定要深深抱過他才讓他出門。


    小老頭一走,她就自己東華。陪著他在書房裏工作看書,又奉茶又按摩,總是不想停下來。


    黏性已經超過正常水平。


    晚上,她還常常在他們入睡後,走到庭院裏秘密地開始記錄自己育兒的心路曆程。


    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足足一個月。


    好像在爭分奪秒,趕著完成什麽。


    此時,她夜裏又趁東華睡著,跑到庭院的老榕須簾下,靜靜地坐下來,拿著玉簡在寫日記。


    東華拿起一件紫色的絲綢大睡袍,悄悄走近她身後,緩緩為她披上睡袍,並把頭湊到她肩頭上,想要偷看她在寫什麽。


    菁菁立馬身子嚇得縮了縮,把玉簡遮掩起來,側頭望著他。


    “怎麽還不睡?”


    東華伸手要撩開她手指,想要看她玉簡。豈料她把玉簡一收就藏到睡裙裏。


    她很緊張敏感……


    東華兀自想起晨瑞提供的解答:菁菁之所以這樣,是孕婦常有的心理導致的。


    女性有可能擔憂生產後身材會變樣,各個方麵都恢複不了產前的狀態,也擔心丈夫會因此而冷落自己。


    我要讓她安心才行……


    他從後抱住她坐下,拿出一條項鏈往她脖子戴上。


    菁菁怔了怔,低頭托起一看,項鏈是一個小墜子,有點像之前被自己破壞掉的紫玄界,但透明的墜子裏承著的並非紫色的流質,而是鮮紅欲滴的液體。


    “這是……”


    “我的心頭血。”


    東華溫柔又渾厚的聲音在她耳畔低轉,她的心神為之蕩漾起來。


    “你剜自己的心了?疼嗎?”


    菁菁緊張握住他覆在她肚子上的手,還想轉身看他情況。


    東華即刻反握她,哄道:“噓,沒事。不痛。”


    菁菁鎮定了幾分,道:“為什麽要弄傷自己,給我這個?”身子完全靠住他,很是依偎。


    “我的心沒法真的剜出來給你,便以心頭血代替。”他開始把玩她的白嫩五指,“無論以後你我變成如何,我都愛你,愛你勝過世上一切。這是我給你永生永世的承諾。”


    愛你勝過世上一切……


    菁菁從不懷疑他的這片真心。


    “你最近定是對我們的未來有點不安。即使宓兒出生後,我對你都不會有任何改變。”他鼻子在她耳邊蹭蹭。


    她知道,她都知道,但正因為知道,她才需要與時間競賽,想盡辦法把自己對他的愛留下來。


    她鼻子一酸,抽了抽鼻子。東華又在耳邊哄道:“我這麽做不是為了惹你哭。不許哭。”


    菁菁笑了出來,點點頭道:“謝謝你給我的愛。我相信宓兒出生後,你我不會有任何改變……”


    側頭,她給他一個吻。


    一個心裏無比苦澀的吻。


    東華稍感安心。


    “東華,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東華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輕輕點頭示意她說。


    “我想再過一個月,跟你回碧海去。”東華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想在我們的老家生宓兒,也想看看我們誕生的地方現在長什麽樣了,還有晨瑞提過的牧場。”


    她鼻子柔情地蹭他的鼻子,俏皮地笑了。東華眼睛充滿碧波般的溫柔,應承了她。


    “還有,”她轉回身子,垂眸看著自己的圓肚子,“我已經知道在我識海裏有噬魔。”


    感覺身後的東華怔住了,過了好幾秒,才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菁菁語氣很從容地說:“我想跟你一起去找她,我們一起把她感化吧。”


    說著,她雙手覆著他的雙手,再緊緊握住。


    “讓我們了斷這宿世的心結。”


    東華眸子一沉,臉龐依偎在她的耳邊,堅定地應答一個“好”字。


    過了幾日,他們就一同入了菁菁的識海,尋找“依華”。


    他們剛入識海的圖書館,一身著青紗外袍,白衣內襦的溫雅青年男子忽然出現在中央上空,並徐徐下來。


    “師父?”東華不由得詫異,這名男子正是父神,自己的授業仙師無明子。


    無明子對他溫煦一笑,道:“東華,別來無恙。看你的修為好像又有長進了。”


    然後,曖昧不明地瞧著菁菁,心想:他們的雙修練得很不錯……


    東華馬上意會到他的眼神,微微笑地頷首。菁菁看著他們兩人,不知其意。


    “師父,您怎麽在菁兒的識海裏?”


    “我是來助你們找到黑洞的所在。”


    菁菁對東華補充道:“上一次在你的識海裏,也是外公的分身幫我找到黑洞的。”


    東華眉頭一斜,打量著他的師父,道:“既然您已預料到此後的發展,為何當初不直接告知於我?包括養育菁兒,去除我的噬魔。您應當在羽化前,更為妥善地處理。”


    菁菁愣了愣,東華這個徒弟挺大膽的,連師父都敢質疑。


    無明子倒沒有因此慍怒,神色還很自若地道:“本座沒有通天的能力。你們的未來我未盡參透,還生出頗多意外。”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菁菁,後者垂眸掩蓋黯然的神色。


    “我能做的隻是在我知曉的範圍內盡量避免禍及蒼生的事。”


    “你也知道天機不可隨便泄露。若當初你知曉一切,如今的命運軌跡也應當有異。你還能像現在這樣跟依華成親嗎?”


    東華悶聲不語,斜眼看地,手緊緊握住菁菁的手,竟無可反駁。


    菁菁看著東華理虧還無法用歪理駁斥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可愛,緊緊回握他,俏皮笑著細聲道:“即使軌跡變了,我還是會嫁給你的。”


    東華衝她嘴角上揚一下,手扯住她往自己身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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