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東華帝君與陸菁菁從浮生繪回來後,信遊墟蕭瑟的秋意將近消退,緊接而來的是寒涼的北風。


    陶華藝與大誌得知他們回來後的消息,次日就趕來探望他們。


    “她情況怎麽了?”


    “還是那樣。一醒來就想尋死……”雅婷憂傷不已。


    他們此時坐在亭子,剛才看了帝君,他依然沉睡未醒。至於菁菁,他們來之前,仆人已經把她的事大致告知他們。


    “我怎麽也不相信。什麽生來就是要殺自己喜歡的人,哪有這麽離奇?”陶華藝憤然道。


    “你又不是沒聽說過昱君與玥女的傳說。這不算離奇,隻是剛好在他們身上重演。”大誌苦笑道。


    陶華藝依然難以咽下這口氣,道:“所以她就尋死,好讓自己殺不了他?別傻了,帝君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被她得逞呢?”


    “可是,帝君的傷是她造成的……”雅婷道。


    他們二人頃刻間瞪圓了雙眼。


    “難道就沒有辦法嗎?帝君醒來後,也許會有法子。”大誌開始思考對策。


    “好像說帝君早就知道她會殺他,也沒有想什麽法子。而且就算他現在醒來,也沒用了。”


    “為何?他不是很喜歡她嗎?他不可能沒有行動?”


    陶華藝瞧了瞧大誌。如大誌這般娘炮模樣,就因為喜歡她,都變得越來越有男子氣概,他一天地尊神,難不成連大誌都不如?


    雅婷臉色沉重,道:“如果他根本記不起自己喜歡她呢?”


    大誌幹巴巴睜著眼睛,道:“你是說,他失憶了?他還昏迷不醒,怎麽就失憶了?”


    “一言難盡。我看她差不多要醒了,我們先過去看看她,你們也好好勸勸她吧。”


    雅婷輕歎了口氣,便要起身帶他們去看菁菁。


    自菁菁回來後,隻要醒著,她就想盡辦法尋死,口中不斷念著東華會死,自己會殺他雲雲。


    雅婷每每看到,她都憤怒淒然,目不忍視。


    甚至心裏頭恨不得帝君死了,好讓菁菁得以解放。


    他們三人未至,菁菁業已醒來,心裏一片茫然。


    她神情淡然,慢慢地用仙力解開縛著她手腳的繩索,把塞在她口中的棉布拿出。


    眾人為了不讓她尋死成功而做了許多努力。


    她緩緩起身,心想不能讓人妨礙自己,徑直出了房間,向著後院走去。


    到得一花園水池,她頓了頓,看到水麵上自己的倒影。一雙凹陷的紅眼,白得泛青的麵容,披頭散發的頭顱。


    很惡心。


    她閉起雙眼就向池中的自己跳進去,初冬的寒意從澄清的池水中穿透而來,逐漸浸濕她的身體。


    冷冷的水中,沒有一絲掙紮的聲音,隻有她漸漸沉沒的身影。


    很孤寂。


    她感覺肺部的空氣在一點一滴地消耗,準備殆盡。池水開始灌入體內。


    很辛苦。


    直到快要窒息的一刻,身上出現一枚紫光,倏爾擴散,籠罩著她整個人。


    紫玄界……


    當初在浮生繪裏,紫玄界被小繪繪“沒收”,說此物是作弊工具。他們一回到現實世界,所有東西都會完璧歸趙。她都忘了,它就戴在自己身上。


    你阻止我尋死,我偏要死……


    雙眸忽現青光,用手抓住紫玄界的墜子。手心裏迸發出青色的火焰與紫色的光芒抗衡,但兩者不停地融合為一,完全失去對抗彼此的鬥誌。


    菁菁蹙緊眉頭,繼續加強。


    兩者融合的烈焰在她手中燃燒,突然爆裂。墜子無法承載這股滾燙的力量,粉碎成星光塵埃,在這冰冷的水中消散。


    你一直都在保護我,現在是時候我來保護你……


    菁菁默想著,繼續承受池水的冰冷浸襲。


    可不到一秒,她感到一絲微弱的氣息從自己的腹中傳來。


    微若細塵,一個渺小的存在,悄悄呼喚。


    她立即運氣護住了身體,手覆著肚子,不禁流出熱乎乎的眼淚,混入寒冷的水中。


    死老頭子,你終究不讓我死……


    晨瑞、洱陀王、軒轅、大司命、若蘭神君以及浮生繪都在書房裏,一臉嚴肅。


    昨日他們好不容易聯手打傷那落的好幾個分身,阻止她們與繪中的分身合流。而且還弄壞了她此前在軒轅手上奪去的乾坤玨,她暫時不能憑借它從虛清三界逃出來。


    不過,這都是一時的。她在他們眾人圍攻下,選擇逃竄,但臨走前放下狠話,必定會回來。


    按照洱陀王的分析,大概五六年時間,她就能恢複並且修複好乾坤玨。她的真身力量巨大,乾坤玨無法傳輸,虛清三界還能封住她的真身,但分身可以通過乾坤玨逃出來作惡。


    在此之前,他們要想好對策。


    可是,當前要關注的是另一件事。


    “小妞,還是那樣嗎?”


    大家的神情立馬變得更加沉重。


    “嗯,今早好不容易睡了。”


    晨瑞心想,當時他們在心魔裏看到的果然就是彼此。


    在畫卷上形成立體殘像的小繪繪,道:“其實,昱君與玥女的傳說,版本眾多,他們的最終結局不見得就是悲劇。你們不妨在他們狀態恢複後,再尋化解之法。”


    “但帝君的記憶……”若蘭神君問道。


    小繪繪搖搖頭,道:“已經無法恢複了。一旦保存記憶的憶魂破碎,就無法複原。”


    正當大家唏噓歎息之時,雅婷闖入大叫:


    “菁菁不見了!”


    眾人一驚。


    全身濕漉漉的菁菁沒有做什麽駭人的事,隻是默默地進了東華的房間,坐在床邊,定神地看著安睡著的他。


    “我真是個沒信用的人。說過永生不見,竟然不爭氣地來看你了。”


    她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繼續道:“可是,我希望你是第一個知道。”


    若不是在萬籟寂靜的水中,她就不會感覺到自己體內正在孕育的小生命。本來她心井裏的淤泥堆積得越來越深,甚至一度遮住任何希望的光芒。沒想到,此時此刻,他們的愛情在這淤泥之中播下了種子。


    “都是你幹的好事。難不成你早就預料到了,故意讓我死不成?”菁菁淚眼淺笑道。


    “為了這個孩子,我會活下去。”她不禁握緊了他的手,“但是,我已經沒有資格留在你身邊了。”


    她冰冷的雙唇伴隨著心中無限的苦澀親吻了他。


    這許是我們彼此最後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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