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倔強也堅持不過十秒,馬上用求饒的眼神看向帝君:


    “先……還你一下。”


    帝君微微勾唇,單手握起了紫青劍,斜斜地看著她。


    她即時重獲新生,可嘴裏嘮叨著:“這麽重,叫人怎麽拿?”


    帝君手指點了點穗頭上的花玉,再次把劍遞到她麵前:“再試試。”


    試試會出人命的。


    菁菁眼神可憐兮兮地巴望,可這位冰塊尊神打雷不動地就站著,沒有一絲服軟的意思。


    她隻好再去雙手接捧,但準備好的全身力氣都是徒勞的。


    劍身竟然變得輕盈,與平時切菜的刀子無異。


    她頓時反手握住劍柄,擺了擺,甩了甩。


    心裏的歡喜難以用一個四字詞來形容。


    “你是怎麽讓它變輕的?”轉頭一臉笑靨如花,在月光下煥發著神采。


    他怔了怔,再答:“我在花琬上施了術。它會感應你的力度,來調節重感。當你漸漸懂得更好地使用仙氣,它也會循序漸進把劍的重量加大。”


    她盯了盯穗頭的紫地丁花琬。


    原來是用來鍛煉的神器。


    接著,好端端的以愛為名的日子,變成了耍劍的日子。


    雅婷教的招數業已忘光光。


    沒有人看得出來,菁菁小時候有習過劍,因為她自己也隻有此時才憶起,她外婆曾連續幾個暑假帶她去少年宮學劍術。


    當年,她還舞得挺有架勢——小龍穿遊,點落風止。引得班上的小夥伴們甚為豔羨的目光。


    與猛獸對峙之時,她對敵手的觀察能力及行動能力都是當年練劍的部分記憶無意識的留存。


    她自認為劍術荒廢多年,此時看到這把精致的青劍,不舞一把怎麽對得起自己?


    征得帝君的同意,她就在花海上舞了起來。


    挺劍橫掃,在花海上方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嗖嗖劍風掀起紫地丁的夢幻飛花,在她小白裙的四周濺起紫色的“水花”。


    已在老榕樹下悠哉品茶的帝君,手握茶杯,眼光隨著她的身影而移動,宛如閱讀著一本耐人尋味的書籍,又如鑒賞著一幅意境深遠的畫作,嘴角始終帶著一抹春意。


    劍確實適合。


    舞了幾套依稀還記得的路子,菁菁就心滿意足地走去榕樹下。


    帝君起身相迎,站在她麵前,說:“劍舞完,就要開始儀式。”


    “什麽儀式?”


    凡是靈性十足的法器都會有一個認主的過程。因為它們本身逼格高,不會隨便就讓人使用,要在打造出來的十二個時辰內完成認主。


    例如,紫冥劍,即使是帝君做出來的,也不免走一回認主的儀式。


    其實,儀式十分簡單,就像滴血認親一樣,主人要以血祭奠它,若該法器認你這個主人,血液就會毫不猶豫地吸入其內,融合為一。


    “以血祭奠”四個字讓菁菁兀自心驚。


    在現代對部分古文明的研究中所提及的血祭,都是以人為祭品,一個自稱通天的能人,帶上一個人,走上祭台,用利器剜心放血,才算完成了儀式。


    可是,她多慮了。


    帝君快速地把紫青劍奪回去,同時用劍鋒點了下她的手指。


    她隻覺指頭如一根細針刺入,痛覺在數秒後才傳來。


    劍鋒上隻沾了微末的血滴,但紅光自血滴染紅處,向劍身蔓延。


    通體發出紅光,微微顫動,然後,數秒便逐漸暗淡,靜止不動,連血滴的痕跡也驟然消褪。


    而更加奇怪的是,帝君也接著用劍鋒點他自己的手指!


    紫青劍也是通體發光顫動,最後靜息。


    帝君依然沒有因為菁菁的目瞪口呆而解釋什麽。


    隻見紫青劍的實體忽爾模糊,變成一霧氣,向菁菁身體內消散。


    她還沒反應過來,帝君已把他的紫冥劍也拿了出來,其手指在劍脊按住劃至劍鋒,再輕柔地拿起她剛才被紫青劍戳過的手指,擠了擠,再按了按紫冥劍的劍脊。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什麽契約上畫押。


    紫冥劍也如紫青劍一樣發光顫動。


    帝君稍微揮一揮,它就消失不見了。


    法器認主的儀式,簡單來說就是它們第一次見紅。以主人的一點血和仙氣抹在劍身便可完成。


    剛才劍身通體吸收了菁菁的血與氣,發出紅光和劍魂內動就是承認這個主人。認主後,便會任由主人的意誌來叫喚而現出實體。


    菁菁心神一定,嚐試喚出紫青劍。在內心一處隱約出現一團紫青色火焰,一呼喚便有了回應。


    眼一眨,紫青劍已現於手中。


    她掂量手中的青劍,在月下依然反射著淡淡青光。劍的外在沒有多大變化,內在卻有一股內息,她感覺到一個可以稱作魂的東西在裏麵活著。


    她歪頭疑惑了片刻,完全搞不懂剛才帝君為何要自己“血祭”他的佩劍,而相對地,他又“血祭”自己的劍。


    他的劍應該早就認了他為主,再往上麵塗血又有何意義?


    心念一動,感覺附近除了紫青劍的劍魂,還有一個類似的存在——紫色的火焰。


    嚐試呼應,她不自信地眨了眨眼,見帝君再次勾了勾唇。


    他什麽時候嘴角動作大到可以看出是勾唇了?


    紫冥劍忽被他握在手裏。


    菁菁這才意識到,那個類似的存在就是他的佩劍的劍魂。


    她心裏很詫異,但表情裝作鎮定,斯然垂下自己手上的紫青劍,問:“你對我的劍和你的劍做了什麽?”


    雙修在天界是一種傳說般的存在,因為實在難以找到一對神仙可以達到仙氣互融的境界。


    這與神仙兩人的修為高低無關,隻與兩人靈魂的切合度有關。靈魂能夠完全相依相靠的關係,世上難求。


    是以,雙修這一門課的實際案例和相關資料十分稀有。就算天庭現有的可達雙修的仙侶寥寥無幾,有的就如玉帝與王母,可有多少人敢去問他們。畢竟,雙修難免牽涉到仙侶的兩性情感生活,哪會有人那麽肆無忌憚地窺探人家的私生活,還要是位高權重的天神?


    有,東華帝君敢做第一個,沒人敢做第二個。


    在很多很多年前,玉帝與王母正值新婚燕爾,宴請一眾古神,算是向前輩們報告自己的婚戀情況。


    此前,這對新婚帝侶的雙修已成了天界的一時佳話。眾神紛紛道賀,也懷著好奇的心態來赴宴。


    連甚少參加宴席的研究宅——東華帝君也出於對雙修這個課題的興趣而到了現場,坐到了上首之位。


    被邀請的眾神中還有一位叫瀞宓上神。其性格一反其名,是個愛搗蛋的百萬歲丫頭。


    她先帶頭祝賀了坐在主席上的玉帝與王母,又把雙修佳話拿出來侃侃而談,講得眉飛色舞,把這個雙修吹捧得要飛出大千天際。眼神時不時瞥過東華帝君,就等他好奇心作祟,問個究竟,好讓場子變得有趣。


    帝君果不出所望,在她誇誇其談後,很實在地問:“不知玉帝與王母如何進行雙修?能否詳錄每個修煉階段作為參考研究?”


    整個宴席的氛圍馬上冷了下來。


    眾神皆不約而同地在心裏問:你連個帝後都沒有還要參考研究幹啥?眾神噤若寒蟬。


    瀞宓在一邊強忍著笑意,端坐不倚。


    平常小仙跟東華帝君打交道太少,都把他尊為最佳膜拜對象。可在座的都是古神或神仙中的權貴,一向深知東華帝君有三大屬性:


    臉皮厚;毒舌;研究宅。


    雖然雙修是個眾仙都想探知的大課題,但不少神仙知曉這也有可能與閨房之事有關,遂也不敢隨便發問深究。


    這時,東華帝君那麽大辣辣地提問,證明他的好奇心已經大於一切道德行為準則。


    眾神出於同情,目光投向兩位新婚碧人。曾經是天地之主在問話,再不情願,也要答上一答。


    玉帝與王母當然頓時麵有難色,尷尬之色躍於臉上。前者硬著頭皮說:“既然帝君有興趣了解,本帝當詳盡。但於雙修之事,”他頓了頓,瞥了瞥身旁的王母,看了看眾神,又瞧了瞧“不恥下問”的帝君,“本帝也僅剛入門,恐無從奉告。”


    帝君眼神低垂,尋思良久,點了點頭。


    眾神便以為此事就此平息。


    可眾人卻不知,其後數日他老人家都去打擾這對新人。他認為宴席人多,玉帝不好傾囊相授,就私下往人家宮殿跑。


    但雙修終歸私密之事,豈能言傳。


    是以,問得的信息幾不能深究。


    玉帝還為此躲了他幾十年。


    最終,他就打消了研究的念頭,因為他想起來自己命裏不一定有雙修的對象,有理論也無法實踐。


    現在站在眼前的菁菁就是那個與自己靈魂切合之人。


    雙修的課題又被重新打開。


    既然仙氣互融,那彼此的本命法器也當可互通。因此,他做了剛才的實驗——讓兩把劍認兩個主。


    實驗證明,他的猜想是對的。


    菁菁在一定範圍內可以召喚自己的紫冥劍,於紫青劍,他也可以感知得到其劍魂。


    不過,召喚出來的實體還是隻跟隨主人。雙修仙侶隻能感應與召喚法器的魂,實體無法召至其手上。


    換句話說,在一定範圍內,他們是可以互相感知彼此劍魂,還可以隨時召喚出來。


    盡管這項技能眼下好像不大有用。


    他認為,這實在有趣。


    菁菁聽他解釋了半天,還是不太懂什麽是雙修。她認為就是一種普通的修行方法或類型。聽著很平常,但讓人饒有興趣。


    她念著紫青劍,劍自手中驟然消失。帶著欣喜的目光,問:“那要怎麽雙修呢?”


    無知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行為。


    帝君的眼睛頓然有點深邃,盯著菁菁天真爛漫的臉,再次勾唇,收起紫冥劍,以一步幾厘米的速度,縮短本與菁菁相差十多厘米的距離,終在兩人麵對麵僅距毫厘的時候停下來。


    手徐徐地拿起菁菁剛才滴血的手指,往自己嘴裏送,送到唇邊,竟輕柔地吻了吻,道:


    “要本君示範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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