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慶的專訪明天就要開始,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布置場地。陳主管和菁菁下午到了現場了解一下布置的細節,當然也少不了“爛桃花”王晨。


    趁陳主管走開,菁菁即刻把自己壓抑很久的好奇心釋放出來,道:“晨少,”最近常常一齊監工,彼此混熟了,對他的稱呼自然成形,“你有少陽的微信嗎?”突然發現這個稱呼“少陽”也自然成形。王晨眯起眼笑了笑:“怎麽,你加他了?”菁菁點點頭。她隻是想驗證一下,自己加的是不是穆少陽的假微信。昨晚,她躲在被子裏刷帝君的朋友圈,發現他一反平時話少冷漠的樣子,在朋友圈裏顯得十分多言感性,不少原創的詩詞,如“兩瓣紅嫣沁甜,晃神一夢醒”,又或者“星繁樹簾隱書經,花繁紫海染素裙”,可謂風雅但她不明所指。除了吟詩作對,他還轉發很多推送:《茶之美學:論茶具設計與意境構造》、《對中藥的現代化創新反思》、《釣竿力學考》等等,亮瞎了菁菁的“狗眼”。當然還有他最愛的紫色:《紫色服裝的基礎搭配研究》。雖然推送內容很“東華帝君”範,但是幾乎一天一條推送,讓人懷疑真的是麵癱冷語的穆少陽自己發的?


    王晨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是的,這是他的微信。”他們倆也順勢互加了微信。


    菁菁依然對著穆少陽的微信怔怔地出奇,這反差太大,萌得可厲害了。王晨許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說道:“‘小陽’這名字是我幫他開微信時改的,其他的都是他本人發的。畢竟他也活得夠久了,閑來無事研究這個研究那個,才能打發時間嘛。他其實是個囉嗦的老頭子。”這樣一說,菁菁也覺得很合理,帝君一直很有耐性。歲月真可以磨練一個人承受寂寞的能力,她還記得帝君曾說過自己“孤家寡人”,突然覺得有點心疼他,眼神不覺有了一份憂傷和憐惜。王晨見此狀,追加了一句:“菁菁,雖然他嘴上不饒人,但你就多擔待他一下。”還想加句“畢竟他對你與眾不同”,但他偏不說白,這天界第一尊神要如何鐵樹開花,旁人要細細品戲才行。


    忙亂過後,菁菁拿出手機,又回想起“孤家寡人”四個大字,打開微信,再打開與少陽的對話框,糾結幾分鍾就發了“在嗎”給他。然後,等了十秒,十分鍾,三十分鍾,一個小時,仍然未見回複。自己不停地打開流量又關閉流量,每次打開都希望有新消息彈出來。可直到傍晚,依然期待落空。為他無法即時回複想出的許多借口也隨著時間而一一磨滅。正如人們常轉發的微信推送所言,如果一個人把你看得很重,他定會秒回你的。她轉念一想,也對,自己與他雖然紅線相連,但他跟自己的關係還沒到秒回的程度。自己也心生後悔,不該貿然發信息,現在無法撤回了。想到最後,不得不責怪自己竟然還存留愛戀的心,徒弟就不該期待師父的記掛。


    待到晚上十一點,專訪的場地才開始布置,完成的時候已至一點。大家也就各自回家,王晨正想送她回家,可她拒絕了,自己可不想當十萬伏的強力電燈泡。今天,她不小心聽到王晨跟主管的對話:


    “我說你這傷應該也好了,我不會再去你家。你要人煮飯拖地,請找個保姆。天天過去你家,很累人。”


    “我傷哪見好?你沒看到才剛結痂嗎?有時我還覺得頭暈。我都叫你直接在我家住下來,是你硬要走,才搞到那麽累。”


    “你真好意思叫女人不避嫌地住你家。總之,今晚是最後一次,幫你收拾好所有,我們的事就一筆勾銷。”


    菁菁隻聽到這裏,今晚最好還是留給王晨,讓他自己想辦法留住陳主管。兩千年等一個人不容易。現在自己才等了一個半天,也深覺不易了。在餐廳裏伸了伸懶腰,她準備結賬回家。這時,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信息未讀信號燈一閃一閃,令人心情雀躍起來。她馬上打開看看。原來隻是商場的聯係人發來的微信,失望得想立刻甩手機。


    聯係人發來信息說商場值班的保安通知他,專訪舞台的布置被人搞破壞,並發了圖片過來,圖片裏的舞台很多地方被劃破,道具、擺設都倒了一地,有點狼藉不堪。菁菁馬上轉發給陳主管,接著自個先回現場。她就在附近吃飯,很快就跟值班保安碰頭,入內查看。舞台的布置確實是有人蓄意破壞,東翻西倒,慘不忍睹。保安說有可能是有人偷入商場,故意搗亂,他們正在導出監控錄像。菁菁也馬上通知布展人員,希望遲些時候就可以安排翻修工作。


    突然,所有的燈都熄滅了,電源跳閘。保安讓菁菁在原地等等,他去機房檢查一下電閘。巨大的一樓廣場又黑又靜,隻有菁菁一個人站在廣場正中央,對著舞台。這不禁讓菁菁想起同事說的傳言。據說,市場部的會議室最近常傳來淒厲的哭聲。她剛開始在想是不是小雙在嚇人,可近來她都未見到小雙。現在這個場所——晚上的商場,是鬼故事催生的好地方之一。可是,自己也經曆了那麽多,不就是停電加一個人嗎,不怕不怕。她鎮定地安慰著自己。


    再突然,她感覺到手袋裏一個振動,嚇得快飛魂了。她冷靜地翻出手機,瞧見信號燈一閃一閃的,想必是商場的聯係人。一打開,卻見是“小陽”發來的微信:“在”。這過了將近一天,他才給你發一句,還一個字。自己等得那麽苦是為何?正準備打字,又見他發了兩條來:


    “有時差,現在修複了”


    “凡間是醜時嗎?”


    菁菁還真不知醜時是指什麽時辰,也不懂什麽時差,回道:“什麽時差?現在兩點多。”剛發送完過了一秒,他就說:“嗯,時間調對了。”後一秒又發來:“天界跟凡間的時間不一樣。”難不成他沒有即時接收到自己的微信,菁菁暗自想著,正想問他,倏爾身後飛過一黑影,擦過她身。風勢之勁,她整個人撲倒在地,手機被甩飛到老遠處。


    微信上的信息還未按發送,手機屏幕自光亮漸入休屏模式,“小陽”未再收到菁菁的任何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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