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盞茶功夫,薑璐瑤手中的算盤停了下來,含著莫名的微笑望著眼前的管事們,輕輕的合上了手中的賬冊,“你們誰先說?”


    二太太站在薑璐瑤身後,學不來女兒穩坐釣魚台的風度,杏眼圓睜怒視管事們,好哇,果然你們都是黑心鬼!看我閨女不剝了你們的皮!


    “二小姐……”有人壯著膽子率先搭話,“您讓奴才說什麽?”


    “上個月入賬少了五十兩銀子。”


    薑璐瑤沒有理會變了臉色的管事,隨手指著管事中的某人:“還有你,你比他更貪婪,一口就吃進去五箱綢緞,你也不怕撐死!”


    “你也好不到哪去,賣米賣出了糟糠價兒,合著不是你家的生意,你發善心是吧?”


    每個被薑璐瑤點評的管事都不由得哭喪著臉,二小姐不僅算盤打得好,賬本也看得明白,精通經營也曉得世俗,真真是不好糊弄。


    “女兒,他們到底吞了多少銀子?”


    二太太小聲問薑璐瑤,對於誰貪汙了多少,二太太是不敢興趣的,“我隻想曉得,咱們能從中得到幾兩銀子?左右侯府的生意咱們也落不到手上,警告他們……嗯,為我們所用不是挺好?”


    薑璐瑤的手指一根根的握緊,自己應該感謝生母樂觀知足嗎?


    的確侯府的生意會留給承爵之人,二房是得不到,可如今……不是挖侯府牆角的問題,有人在二房腦袋上拉屎!


    “娘,五百兩最少的。”


    薑璐瑤動了動嘴唇,二太太一聽銀子的數目不由得眉開眼笑,五百兩啊,真是多,這才是第一對賬,以後每個月是不是都有五百兩?


    發財拉!


    “二小姐,奴才知錯。”管事中有人明白二太太脾氣的,向二太太求饒,“奴才願意將銀子拿出來……”


    有人開頭,後麵的管事也紛紛向二太太表示可以吐出髒銀,並交給二太太處置。


    “女兒……”二太太想開口幫管事們求情,女兒說過的一個唱白臉,一個□□臉,她已經和薑璐瑤配合得很默契了。


    “娘,先等一等。”


    薑璐瑤抬高聲音道:“哥哥。”


    薑玟瑾從外麵走進來,高大身形很有壓迫感,“小妹,你說吧,怎麽收拾他們。”


    “都捆上,交給祖父處置。”


    “不是祖母?”


    “侯府當家人是永寧侯!”


    薑璐瑤站起身,“先得見見祖父。”


    她的二貨爹還在祖父麵前呢,也不知道老爺子會不會被二貨爹給氣死!


    永寧侯的生死,薑璐瑤並不放在心上,可她不樂意薑二爺背著氣死老子的罪名,永寧侯得何其想不開,留薑二爺在身邊用膳。


    “好嘞。”薑玟瑾既然敢在外麵打群架,身手自然是幹淨利索的,不敢說比得過將門虎子,但他一個打同為紈絝的公子哥兒五六個是不在話下的。


    若是沒有這點本事,薑璐瑤也不放心他在外麵混紈絝界,他也拜不到賽孟嚐的好老大!


    馬仔也是得有真本事啊。


    管事們本就理虧,又怎麽敢同二少爺動手?很快就被薑玟瑾用一根繩子捆綁起來,管事們像是被栓上的螞蚱,薑璐瑤嘴角忍不住彎出一抹笑容。


    “娘,有人提起了柳姨娘是戲子的事兒,我看他們是怕父親在老爺子麵前得寵……您也得注意點。”


    薑璐瑤將府裏的事情告訴二太太,同時有點擔心愛耍小性子的二太太看不起父親,“她總是父親的生母,雖是出身賤籍,可也……”


    “二爺是庶子,這在我出閣前就曉得啦。”二太太暫且將盤算收入的事兒放下,理直氣壯的說道:“況且我嫁得是你爹,又不是指著姨奶奶,即便二爺不是侯爺的骨血,我這輩子也跟得跟著他啊。”


    “……”


    薑璐瑤轉過身,“哥哥,咱們走吧。”


    她不理解二太太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心思,明顯二太太隻當薑二爺是丈夫,無論什麽出身,嫁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薑玟瑾拽著繩子,一串管事在後麵跟著,薑璐瑤墜到最後壓陣,他們一出二房的院落,整個侯府都轟動了,一路上,薑璐瑤看到了很多探頭探腦打聽消息的人。


    二房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呐。


    她不喜歡萬眾矚目,最喜歡幹得是扮豬吃老虎,悶聲發大財,可有些小人就是愛在她麵前伸爪子,逼得薑璐瑤不得不高調。


    永寧侯靜養的院落在侯府的最北邊,得橫跨整個侯府,因此薑璐瑤走到祖父靜養的院落,已經對萬眾矚目的感覺麻木了。


    “二小姐,您可算來了,二爺和侯爺都快動手了。”


    “啊。”


    薑璐瑤還沒等著聽明白怎麽回事,就見薑二爺蹦蹦跳跳的從屋子裏跑出來,“爹,您別動怒呐。”


    後麵跟著一個拿著掃帚,頭發花白枯瘦的老頭子,“王八羔子,你還敢跑?你給站下!站下!”


    “二爺……侯爺……”一直伺候永寧侯的老管家用無聲的眼神向二小姐求救,“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一個跑,一個追……”


    薑玟瑾眼睛亮亮的,喃喃道:“原來不想被父親打,還可以跑啊。”


    這不是重點好吧,親!


    薑璐瑤痛苦的扶著額頭,用手擋住眼睛,實在是懶得看那對上竄下跳的父子,詢問老管家,“到底是怎麽回事?祖父不是在床上靜養的麽?”


    不是說老侯爺隻剩下一口氣了麽?眼前追著兒子打的老頭子是祖父麽?


    說句沒良心的話,薑璐瑤時刻準備著等老爺子過世後分家呐,今日看老爺子的精氣神,最起碼還能再活個三年五載的。


    “二小姐,快點阻止二爺,他要爬樹啦。”老管家擔心的說道:“侯爺上不去樹啊。”


    “哥哥,你把父親拽下來。”


    “好。”


    薑玟瑾一把摟住了圍著樹木轉悠的祖父,“您息怒,我上去把我爹拽下來。”


    “混蛋!你以為我不會爬樹?”老頭子作勢推開薑玟瑾,薑玟瑾利落的後退一步,“那您來……”


    老頭子氣得胡子直翹,王八羔子養得小王八羔子……你們就不能孝順點,有點眼力?


    趴在樹上的薑二爺對下麵喊道:“兒子,你祖父不會上樹的。”


    “哦。”薑玟瑾點頭受教,薑璐瑤實在是忍不住了,揚聲道:“爹,你下來,別氣壞了祖父。”


    薑二爺向女兒揮了揮手臂,冷哼道:“他不陪我蟲經,我就不下來,竟然說我養蟲是歪門邪道,哼,你祖父老糊塗啦。”


    “你個沒良心的,我還沒叫你陪我宋朝汝窯的花瓶呢,你那本破書值幾個錢?我的古董花瓶呐,汝窯的啊……被你小子給打碎了。”


    “祖父……您息怒。”


    “你是二丫頭?”老頭子見薑璐瑤點頭,憤恨難平的說道:“你得好好管教你爹了,再讓他這麽下去,你嫁妝都得被他敗沒了,他竟撿值錢珍貴的東西摔,氣死我啦。”


    “祖父,妹妹的嫁妝在我娘手中,我爹拿不到的。”薑玟瑾覺得很有必要解釋一下二房的財政大權在誰手中,“所以您不用擔心我妹妹沒嫁妝,我妹妹掙錢可厲害呢。”


    “……”


    薑璐瑤果斷的扶住了永寧侯,“祖父,讓我爹在樹上冷靜冷靜,我扶著您回屋去。”


    “好……”


    永寧侯總算在二房找到了一個正常人,不容易呐,幾年沒見,老二怎麽越來越混球了?


    還養出了一個小混球!真愁人啊。


    “我爹脾氣就是這樣魯,我哥哥呢,我也不指望了。”薑璐瑤小聲的說道:“他們若是經常來看望您,您屋子裏值錢的古董都難逃一劫。”


    前一句話說得還挺順耳,後麵的話是什麽意思?


    說他更重視古董不重視兒子呢,還是說他不應該再見薑二爺?


    老爺子臉上的怒火漸漸的消去,認真的看著二孫女粉嫩娟秀的臉龐,這丫頭也是個護短的,莫怪薑老二能活蹦亂跳的在府裏待下去。


    同三年前相比,薑二爺活得更滋潤了一些。


    永寧侯隻是在三年前新年時,匆匆見過見過薑二爺,老二在兒子們中間並不顯眼。


    “他們這是?”永寧侯注意到成串栓著管事,“犯錯了?”


    “貪墨了銀子,我特來稟告祖父的。”


    薑璐瑤發覺永寧侯並非是傳言中畏懼其妻,沒用的病老頭,也不樂意在永寧侯麵前耍心思,直言道:“孫女有話同您說。”


    “什麽事情?”永寧侯坐在了椅子上,“你說吧。”


    “我爹昨夜夢見了生母,想著帶著我和兄長去給姨奶奶掃墓,祭奠。”


    “……”


    永寧侯臉色一變,眸子閃過寒芒,“府裏有人提起老二的生母?”


    薑璐瑤默不作聲,永寧侯看向了老管家,見他點頭後,永寧侯自嘲的笑了:“都是我養的好兒子啊。”


    “身為人子,我爹是不應該忘本的。”


    “你爹……”


    永寧侯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外麵有人回稟道:“四爺讓四小姐向老夫人建議,將二爺記為嫡子。”


    薑璐瑤睜大了眼睛,薑璐琪,你到底要哪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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