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兩個說完了正事,一時也不知要說什麽,相顧無言,有些莫名的尷尬。


    淩五爺咳嗽一聲,打破了沉默:“阿姝,你今年十四了吧!”


    這個年齡,正是說親的時候。淩氏那日的試探言猶在耳,淩五爺背地裏細細思量過,越想越覺得這是一門好親事。


    淩靜姝自是聽出了淩五爺的言外之意,立刻應道:“父親,我現在一心想的是治好阿霄的病,別的事實在無心去想。終身大事,還是等我和阿霄從京城回來之後再說吧!”


    看著神色不動沉穩自若的淩靜姝,淩五爺的心裏泛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一提起親事不應該是嬌羞害臊欲語還休嗎?淩靜姝這也太鎮定太平靜了吧......


    淩靜姝抬起眼,美麗明亮的眼眸浮出一絲懇求:“這是關乎我一輩子幸福的事。女兒懇請父親,不管是誰向父親張口提及親事,都不要輕易應允,等著我回來再做決定。”


    雖說兒女親事要聽父母之命。不過,疼惜兒女的父母,在做決定之前總要問過兒女的心意。淩靜姝這個要求聽起來也不算過分,淩五爺略一思忖,便點頭應下了。


    此時的淩五爺絕不會想到,淩靜姝領著淩霄離開定州去京城,早已抱定了一去不返的心思。


    正說著話,門被敲響了。


    淩五爺在書房裏素來不喜被打擾,沉聲問道:“是誰?”


    李氏笑吟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老爺,是妾身和阿雬。”


    是李氏母子來了。


    淩五爺的神色頓時柔和了幾分,吩咐淩靜姝去開門。


    ......


    李氏見淩靜姝來開門,竟也沒覺得意外,含笑喊了聲:“原來姝姐兒也在。來了怎麽也不讓人通傳一聲。”


    分明就是知道她來了,才故意領著淩雬來攪局。這些年,她和淩五爺之間的生疏冷漠,李氏居功至偉。


    淩靜姝扯了扯唇角應道:“我想和父親說些私密的話,這才悄悄過來了。沒想到還是驚動了母親。”


    李氏被噎了一下,心裏暗暗氣惱。不過,當著淩五爺的麵,她是絕不肯和淩靜姝撕破臉皮的。這也正是李氏的高明之處。


    李氏立刻轉移話題,笑著對淩五爺說道:“因為老太太的壽辰,家學放了七日的假。不過,阿雬一日都不想閑著,一大早就鬧著要讀書。妾身想著,老爺在府中左右無事,不如將阿雬帶來,老爺親自教他讀書習字。”


    淩雬人雖小,卻承襲了李氏的伶俐乖巧,一本正經的走上前,向淩五爺鞠躬行禮:“求父親多指點。”


    一個六歲的孩子,做出這般大人的舉動,既可愛又討喜。更何況,淩雬是淩五爺的幼子,男人一般對長子要求嚴厲,對幼子總是多幾分寵溺的。


    淩五爺啞然失笑,想也不想地應下了。


    李氏眼中閃過歡喜和驕傲,有意無意地看了淩靜姝一眼。


    淩霄當年再聰慧又如何?現在瞎了眼睛,不過是個廢人。淩五爺對淩霄縱然有些憐惜,最喜歡的卻是幼子。


    淩靜姝心裏暗暗冷笑。


    暫且讓李氏得意好了。很快她就會讓李氏嚐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


    淩氏原本一直待在雍和堂裏,自從盧安來了之後,要照顧丈夫衣食起居,在雍和堂裏待的時間大大變少。不過,淩老太太身邊從來都不缺人陪著。兒子兒媳孫子孫媳孫女,一個個爭搶著在淩老太太身邊伺候。


    今日嶽氏領著淩靜嫻來了。


    嶽氏紅著眼眶一臉委屈地訴苦:“......二爺帶了妾室和庶子回來,兒媳並未苛待。不過是昨日說了幾句,二爺便不高興,衝兒媳發了一通脾氣。嫻姐兒護母心切,和二爺頂撞了幾句,二爺一怒之下,竟打了嫻姐兒。可憐嫻姐兒幾年沒見過父親,日夜盼著他回來,誰曾想見了麵就是這般光景。婆婆可要為我們母女做主啊......”


    說著,便用帕子捂著臉哭了起來。


    淩靜嫻也紅了眼眶,哽咽著喊了聲祖母。


    細細看去,細嫩的俏臉上確實有些紅腫。足可見淩二爺氣憤之下,用了不小的力氣。


    淩老太太不願過問庶子房裏的事。


    嶽氏嫉心重,說話又尖酸刻薄,見淩二爺帶了妾室和庶子回來,哪有不鬧騰的。淩二爺若不是氣狠了,也不會發那麽大的脾氣。


    不過,淩靜嫻臉上指痕未褪眼淚斑駁的樣子也著實可憐。


    淩老太太歎口氣安慰道:“行了,你們母女兩個都別哭了。明日老二來的時候,我自會說他幾句。有再多的氣,也不該撒到嫻姐兒身上。姑娘家臉皮最嫩,哪裏經得起這麽大的手勁。”


    嶽氏用帕子擦了眼淚,道了謝。


    淩靜嫻央求道:“祖母,父親待我和母親冷淡,也是因為聚少離多的緣故。過幾日,父親就要離開定州,求祖母讓我們母女也隨著父親一起走吧......”


    “住嘴!”嶽氏急急地打斷淩靜嫻:“盡是胡言亂語。若是我們都隨著你父親走了,豈不是不能在你祖母身邊盡孝了?這種萬萬不準再說了。”


    淩靜嫻委屈地不敢吭聲了。


    嶽氏又歉然地看向淩老太太:“嫻姐兒還小,說話多有不周之處,婆婆別放在心上。”


    淩老太太活了七十歲,早已人老成精,豈會看不出嶽氏母女的這點小把戲,淡淡說道:“嫻姐兒說的也有道理。夫妻兩個各居一地,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明日我就和老二好好說一說,讓他帶你們母女兩個一起去任上。”


    嶽氏心中一喜,口中卻道:“這可如何使得。二爺一直奔波在外,兒媳理當代二爺留在老宅裏伺候您。若是說要走,二爺第一個就不樂意。”


    淩靜嫻又不失時機地低聲咕噥:“娘,大伯母不是也沒留在老宅麽?”


    聲音不大,正好夠淩老太太聽見而已。


    淩老太太心裏有些不悅。聽聽這話音,不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才是怪事。看來,嶽氏早就生出這份心思了。


    虧嶽氏有臉和長房攀比。


    淩大爺是正經的四品官,在京城多年,置辦了府邸住處,算是落地生了根。平日公務繁忙,和各府來往應酬少不了要孫氏出麵。


    淩四爺不過是個區區的縣令,身邊有妾室伺候著也就足夠了。嶽氏這個正妻,留在老宅裏伺候婆婆才是正理。


    如果嶽氏真的想走,大可以明說,淩老太太心中不高興,也不會攔著。嶽氏偏偏這樣耍弄心機,可就令人心裏不痛快了。


    淩老太太沉了臉,聲音裏透出些許冷然:“你們母女想隨著老二一起走也是人之常情,我沒打算攔著你們。扯到長房是何用意?這種話要是傳出去了,豈不是讓人以為我這個老婆子這幾年苛待了你們二房?”


    淩老太太當家多年,極有威嚴,此時板著臉孔毫無笑意,嶽氏母女頓時心裏發怵了。


    嶽氏和淩靜嫻不約而同地張了口:“婆婆(祖母)請息怒......”


    淩老太太沒心情聽她們母女囉嗦,不耐地揮揮手:“我有些乏了,你們兩個先退下吧!”


    嶽氏隻得無奈地領著淩靜嫻告退。還沒等兩人走出內堂,就見墨葵笑著進來稟報:“啟稟老太太,九小姐有事求見。”


    號稱“有些乏了”的淩老太太立刻說道:“快讓姝姐兒進來。”


    嶽氏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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