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紀染懷孕的事情一開始她並沒有告訴別人, 不過沈執還是立即請了專門的營養師阿姨在家, 每天她吃飯都是家裏司機送到公司。


    沈執也知道女人懷孕時候最怕長胖, 所以他親自跟營養師商議過,在保證她營養上充足之外, 盡量不要太過大補。


    就連營養師都覺得挺驚訝, 畢竟她服務過挺多懷孕的夫人, 但是一般都是本人會提出這種要求,很少有丈夫會考慮這麽仔細。


    周末的時候, 紀染陪著沈執一起回沈家大宅。


    自從結婚之後,紀染還沒來過沈家大宅吃飯,這是第一次,也是因為她懷孕, 所以沈執打算他們親自告訴爺爺這個消息。


    晚上他們一起到了大宅, 沒想到沈紀明居然也在。


    “爺爺,爸爸。”紀染跟著一塊叫人。


    沒一會兒程薈從廚房裏走出,她朝沈執和紀染冷漠地看了一眼。這次紀染和沈執的婚禮,程薈並沒有出席。


    唐振鵬綁架紀染的事情發生之後, 唐振鵬再次被抓了進去,這一下跟戳了馬蜂窩一樣。


    不僅把沈家大房的沈越拖了進去,更是把江藝也一塊弄進去了。


    程薈可不在意沈越和江藝, 她在意的是唐振鵬, 這是她娘家嫂子的親侄子,高中時候就做錯事情,誰知出獄之後居然還對沈執懷恨在心。


    竟是又把自己耽誤進去。


    這一次估計沒個十年八年是出不來的。


    之前她娘家嫂子來求過她, 問問能不能讓紀染出個原諒書,雖然對審判沒有決定性影響,但要是能少判兩年也好。


    程薈本來就跟沈執關係不好,怎麽可能好意思開這個口。


    本來她是想讓沈紀明去跟紀染提一下,誰知沈紀明想也不想地拒絕,現在沈執入主恒馳集團,沈紀明一心想著當太上皇。


    怎麽可能跟沈執提這種要求。


    所以程薈如今見到這兩口子沒什麽好臉色。


    至於紀染她也無所謂,對於她來說程薈頂多就是沈夫人,跟她真沒什麽關係。她有正經婆婆,平時跟程薈頂多算是點頭之交。


    “阿執和染染回來了,那就讓家裏保姆上菜吧。”老爺子揮了揮手。


    就在眾人準備去餐廳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吵嚷的聲音,竟是沈家大伯帶著妻子硬闖了闖了進來。


    沈紀東此時再不複之前的儒雅模樣,滿頭華發漸生,整個人有種暮氣,眼底泛著青黑色看起來是長期得不到休息。


    一旁的大伯母更是一臉怨恨和怒氣。


    “爸,你幫幫我們吧,阿越他在監獄裏快活不下去了。”大伯母一張嘴就哭訴道。


    沈越的案子在上個月剛判完,坐牢肯定是跑不了的,而且還得坐好幾年。紀染當然知道這件事的進展,畢竟她是當時被綁架的人。


    不過沈越的案子挺複雜的,他不僅僅涉及到這個案子,還有挪用公款的事情。


    原來他之前去塞班島的賭場玩,居然一次性輸掉了一千多萬。


    他沒敢跟家裏人說,就先挪用了公司賬目上的錢。本來以為沒什麽事情,可是唐振鵬的事情把他牽累進去,他一進去公司交給別人。


    這下又捅了大簍子。


    老爺子這次是真的被氣急,放言不會護短,該怎麽查就怎麽查。


    於是沈越罪上加罪,沈家大伯兩口子一下子急了。這幾天三番兩次地跑到老爺子這邊,哭著讓老爺子想想辦法。


    這會兒沈紀東拉了一下自己的妻子,眼神冷漠地朝沈執望過去。


    在他看來,要不是沈執咄咄逼人,沈越也不至於一步走錯到如今的地步。很多父母在孩子犯錯之後,總會習慣性地先找別人的問題。


    永遠都不是自家孩子的錯。


    老爺子本來心情還不錯,畢竟難得看見沈執和紀染兩口子,又聽到紀染懷孕的好消息。但現在他麵沉入水,望著沈家大伯兩口子:“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


    “爸爸,您現在是兒孫滿堂,自然不在乎阿越這一個孫子了。可是我們就隻有他一個兒子啊,”大伯母一張嘴就把話說絕了。


    在她看來,老爺子這是偏心的沒邊了,怎麽就能對沈越完全不管不顧呢。


    紀染安靜地望著這一幕,這也是沈執一直沒讓她參與到沈家事情的原因吧。一直以來他都擋在她的麵前,沈家的事情她不需要聽、不需要管也不需要問。


    裴苑曾經擔心過的問題,他都扛了過去。


    老爺子本來不想跟他們發火,畢竟年紀都這麽大了,可是大伯母一開口給老爺子扣帽子,氣得老爺子手掌微微發抖,指著她:“我不在乎阿越?這話你都能說得出口,當初我把子公司交給他的時候,對他報著多大的期望。”


    “結果他是怎麽回報我的?指使外人對自己的親堂弟下手,去賭場輸了一千多萬挪用公款,種種事情你居然還敢來問我?”


    老爺子冷漠地望著她,眼底竟是失望。


    此時大伯沈紀東還有些理智,他說道:“爸爸,她隻是太擔心阿越胡言亂語的。隻是阿越這幾天在監獄裏病了,他真的受不了這樣的苦。”


    “你當我是什麽人?你以為我姓沈的能影響到國家司法機關嗎?你求我有什麽用?早知道如此,為什麽當初不好好教導自己的兒子。”


    老爺子說到此處,已是氣急,拐杖在地上用力抵著。


    大伯母開始哭了起來。


    本來老爺子還覺得他們人到中年了,遇到這樣的事情挺難受,他這個當長輩的就不多說了。結果這兩人反倒覺得全世界都欠了他們似得。


    “還有你們別對阿執和染染甩臉色,是你兒子讓人去綁架染染,他這個主謀如今落得這個下場那是罪有應得。你們是加害者的父母,別總擺出受害人的姿態。”


    沈紀東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說:“爸,可我們不能不管阿越吧。”


    “你還想怎麽管?現在他在牢裏改造交給國家管教了,你們兩個就自我檢討一下為什麽把孩子交成這樣。”


    老爺子一頓訓斥,最後連晚飯都沒留他們吃,直接讓人走了。


    等開飯的時候,老爺子坐在主位上依舊麵色深沉。


    紀染坐在沈執的旁邊,她轉頭看了他一眼時,身邊的男人伸出手輕輕覆在她搭在桌邊的手背上。


    他沒說話,隻是拇指在她的手背輕輕按了兩下。


    很快家裏的阿姨把準備好的菜肴都端了上來,老爺子回頭看了一眼,說道:“開瓶酒吧。”


    “爸爸。”沈紀明有些擔心地望著他,小聲勸說:“醫生說你血壓一直不算穩定,還是少喝點兒吧。”


    老爺子擺擺手,望著沈執和紀染,滿懷安慰道:“今天本該是阿執和染染的好日子,你們有了孩子,爺爺也很為你們高興。說起來這還是爺爺的第一個重孫子。”


    雖然沈執年紀比上頭的堂哥堂姐小,不過現在晚婚多,像沈執這樣二十七歲結婚已算是英年早婚。


    實在少數。


    之後沈執陪著老爺子喝了兩杯,總算心情漸漸恢複,不像之前那麽生氣。


    到了回家的時候,老爺子的司機開車送他們回去。


    在車上的時候,紀染輕輕湊在他臉頰邊笑著說:“你喝醉了嗎?”


    “沒有。”沈執毫不猶豫地搖頭。


    紀染眼尾上翹,一雙本來圓潤的大眼睛彎成可愛的月牙形,伸手在他唇上壓了下,小聲說道:“可是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喝醉了?”


    偏偏沈執突然伸手搭在她的小腹上,他的手掌微微有點兒冰涼,好在隔著厚實的衣服,紀染並沒有感覺到那股寒意。


    她隻感覺他手掌心小小的力度,像是要透過她的肚子跟裏麵的小寶寶打招呼。


    哪怕這小家夥如今還隻是個小豆芽菜。


    “真希望趕緊看見我們十七。”沈執眼皮微搭著,低沉的聲線裏透著一絲笑意。


    紀染一愣,輕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十七?”


    “這是我給他取的小名,”沈執慢慢湊近她,說話間氣息裏帶著淡淡紅酒的澀味,並不難聞,他微眯著眼睛,黑漆漆的眼睛裏泛著水光的潤澤,像是有水汽要從眼眶裏暈染出來。


    有點兒別樣的撩人。


    紀染確實有點兒震驚,因為她都不知道沈執居然連小名都想好了。


    她有些好奇:“為什麽叫十七?”


    可是問完,她又覺得自己有點兒多餘,因為她已經想到了這個名字的意義。


    因為她重新回到了彼此的十七歲,才發現了沈執一直喜歡著她的秘密,在時光裏發現了這樣的禮物。


    而他們結婚是在彼此的二十七歲,距離他們十歲的離別,正好過去了十七年。


    十七。


    是他們之間的數字,是幸運也好,是命運也好。


    紀染喃喃地念著這兩個字,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可愛。不管是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好,十七這個小名好像都挺適合。


    這是他們的十七。


    十七出生是夏末之時,臨近八月的尾巴,紀染的預產期也近了。她懷孕之後也一直沒有休假,整個孕期都在正常上班。


    以至於合作方看著她大肚子談合作的時候,都不敢過分的討價還價,生怕把她這個刺激出個好歹。


    誰知越是這樣,紀染越是得寸進尺,竟是仗著自己兩個人欺負人家。


    她還特別得意把這件事告訴沈執,至於沈先生也沒像普通準爸爸那樣擔驚受怕,隻是笑著讓她收斂點兒,別還等孩子沒出生就先學會了欺負人。


    都說生產是在鬼門關走一遭。


    沈執一開始就擔心不已,於是給他安排的都是b市最好的婦產醫生,最高級的病房,就連產後都是入住最好的月子會所。


    可是哪怕錢可以買到這些最好的東西,但是唯獨無法代替生產的痛苦。


    紀染一早就準備順產,原笙作為婆婆從來不會對這些事情指手畫腳,她隻是最近開始學習針織和手工,居然親手給十七做了好幾件小衣服。


    誰知上次裴苑到她家裏的時候,看見了這幾件小衣服,紀染隻是說了兩句。


    隔了幾天,裴苑居然又讓人送了一大堆她買的嬰兒衣服。


    甚至還特別表示,這是她親手為未來外孫挑選的。


    著重強調的是親手挑選這四個字。


    畢竟她沒原笙那樣的耐心做這些精致的手工,於是為了不被比下去,親自去了商場挑選了一堆小衣服回來。


    紀染沒想到裴苑偶爾也會幼稚到這種程度。


    本來她的預產期是八月二十號,可是二十號那天,小十七同學絲毫沒有要跟這個世界打招呼的想法。


    一直到了二十六號,紀染還是絲毫沒有要生的感覺。


    於是醫生安排她開始住院,因為預產期最遲是不可以超過一周,免得羊水渾濁對孩子產生不好的影響。


    紀染當天下午住院之後,做了簡單的檢查。


    結果到了晚上,她肚子開始疼了起來,但又不是醫生描述的那種宮縮。沈執陪著她一起,可是這一夜她幾乎疼的合不上眼睛。


    還是到了第二天快早上的時候,她趴在沈執的懷裏,有些氣惱地說:“等十七出生之後,你一定要幫我教訓教訓。”


    “嗯,先打他屁股。”


    本來以為二十七號會有動靜,結果還是沒有,於是醫生決定在二十八號早上給她打催產素。


    快到中午的時候,紀染的宮縮越來越頻繁。


    麻醉師給她打了無痛分娩的麻藥,沈執始終在旁邊陪著她,隻是當他看見麻醉師將麻藥從她的後背處打進去的時候,眉頭不自覺地鎖緊。


    紀染抬頭看著他,有些發白的嘴角輕輕一笑,伸出手掌輕拉了拉他的手腕。


    沈執以為她要跟自己說話,立即半蹲在她床邊低聲問:“染染,怎麽了?”


    “別皺眉。”紀染伸手將他的眉心一點點撫平,本來英挺的劍眉終於回到了本來的位置,沒那麽緊蹙的感覺。


    她聲音軟軟道:“我們十七,可不想一出生就看見爸爸這麽皺著眉。”


    “你要跟他笑的。”


    說實話,讓紀染後來再次回想那天的痛苦,似乎已經不再記得那種疼到極點的感覺。反而是最大的喜悅,是當醫生把那個小小的寶寶接出來時,他在這個世界上發出的第一聲嘹亮的啼哭。


    沈執回頭一臉吃驚地望著不遠處的小十七,突然小聲問:“他怎麽哭的那麽大聲。”


    可是在他望著紀染的時候,她竟看見他眼底隱隱有光亮。


    明明那麽克製冷靜的人,此刻都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


    他始終陪在紀染身邊,哪怕他什麽都不能替她承受,可是在她需要抓住他手掌的時候,他就在自己身邊。


    “染染,我愛你。”沈執輕輕靠近她,毫不猶豫地在她唇上吻了下。


    縱容他曾經曆過那麽多,可是現在命運對他太過溫柔太過寬厚。


    聞淺夏他們是在第二天一起來看紀染和十七的,小家夥今天一大清早就睜開眼睛,也不叫喚就安安靜靜地躺著。


    聞淺夏進來的時候,圍著他的小嬰兒車看了半天,驚呼道:“我的天哪,他的眼睛怎麽這麽大,這個眼線好長。”


    這個她還真的沒有誇張,十七一生下來的時候,醫生看了一眼就說這個小家夥以後眼睛肯定小不了。


    “那是當然,你覺得我和沈執能生出小眼睛的孩子?”紀染靠在床頭坐著,滿臉囂張的的笑意。


    哪怕十七現在還是個沒張開的小寶寶,可在她眼裏,依舊是個漂亮到驚人的小家夥。


    聞淺夏好奇地問:“咱們小十七的大名叫什麽啊?”


    十七這個小名幾乎大家都知道。


    “時禮,”紀染開口說道,“沈時禮。”


    聞淺夏念了一遍之後,有點兒好奇:“為什麽叫這個名字?”


    “因為是時間的禮物啊。”


    這是沈執親自取的名字,對於他來說,十七就是時間帶給他的禮物。因為有時間的垂憐,讓紀染回到了過去,讓他們能夠在一起。


    從而才有了小十七同學。


    所以他可不就是時間的禮物。


    聞淺夏雙手環抱了下自己,有種起了雞皮疙瘩的感覺:“男神連取名字都這麽蘇。”


    紀染看著聞淺夏,不由笑了下。


    她還真的沒見過沈執跟十七在一起的模樣,當他抱著十七的時候,那樣溫柔那樣滿足。


    曾經時光裏那個偏執又有點兒暴戾的少年,再也不複曾經的輕狂模樣,時光給他帶去的磨難和挫折,都被這些溫柔歲月和禮物漸漸磨平了棱角。


    這就是時間的禮物啊。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姐姐好,小十七前來報道啦


    大名:沈時禮,小名:十七。


    感謝文下提供十七名字的小夥伴,等我給你們發個紅包呀


    這本書番外其實也寫了不少了,應該快要完結啦。之前一直在微博做福利,我知道很多晉江讀者也有不玩微博的,所以這次在晉江單獨搞一次福利吧


    寫長評送實體書,為白月光寫長評的姑娘,將得到阿童親筆簽名的to簽哦


    數量是十本(捂臉,要是送不出去的話,我就哭著留下我的to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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