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不死?這個活該被野狗吃掉的家夥!”


    名為塔希媞的女騎士細微的磨著牙齒,在心中詛咒,可惜,無論詛咒如何的惡毒,那張微笑著的臉也仍舊在數尺之外微微晃蕩。


    時間已經向前推進了四個沙漏,一群騎士們趕到了他們的新的住所,這是一座位於伊利裏亞郊外的小小農莊,屬於一位在城中供職的三等伯爵,表麵上是隻有數十個農夫和幾個從人管理的地方,但是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卻開辟出了一座小型的堡壘,一座圍牆包圍的穀倉是小小的塔樓,其下的農舍以青石建築,其下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會議廳和幾處倉庫,加上地下的兩層可以供百人居住。


    現在,其中的一間隔開的房間裏,幾個騎士端坐一旁,正在旁觀一場審訊。而被審訊的,自然就是那個花白長發的年輕人。


    隻是這個家夥看起來還是一副悠哉遊哉的模樣,他用很放鬆的姿態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帶著那可惡的微笑,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一雙眼睛雖然半開半閉,可是女騎士卻老是覺得他正在偷偷的打量自己,那種猶若實質的目光即使是身上的魔法鎧甲也無法防禦住,仿佛有一群螞蟻在她身上到處爬來爬去,癢癢得令人心煩意亂。


    這家夥究竟是5¢,w≯ww.怎麽騙住了老師的?


    中午時分的那一瞬,那四把騎士劍隻要交擊下去,他就算有五條命也得死掉,可惜四位騎士的劍術高超。出劍留有餘力,所以在老騎士喊聲中便及時停下了手。對於劍的控製力令人稱慕得可惜雖然劍術高超是金瑾花騎士們的必備能力,但此刻名為塔希緹的女騎士倒是真希望那幾個騎士的劍術稍微差一點。哪一劍把這個討厭的家夥脖子豁開,弄死了就好了。


    然而現實永遠不如人所想。


    在那個關鍵時刻,老騎士出聲阻止了四個金瑾花騎士滅口的激進行動,給出了充分的理由作為騎士,不可濫殺無辜,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個奸細,那麽弄清他是如何知道和自己一行人的目的,路線,‘恰好’地出現在四人身邊遠比殺死一個奸細重要。而如果他隻是個湊巧碰上了一切的倒黴的家夥。那就更沒有殺死他的理由。於是最終,他們還是將這個家夥帶到了此地,交給一位專職審訊,擅長附魔術的法師,以及能夠偵測謊言的牧師處理。


    就讓你多活一會兒吧……隻要確定了你在撒謊,我會親自給你一個難忘的教訓,到時候看你還能維持那白癡的笑容多久!


    女騎士當時是這樣想的,但到了‘到時候’的現在,她卻發現這事情完全不如她的想象。反而頗為棘手


    “你的名字?”負責審訊的一名騎士問道。


    “愛德華。”


    “愛德華?哈哈……你不會是剛好姓文森特吧?”


    回答的語聲雖輕,那個名字卻讓所有人的表情都在一瞬凝滯,空間裏竟然詭異的寂靜了一段時間,不過這寂靜隨即便被笑聲打破。就連恨不得撕碎了這庸俗無賴的女騎士都不由冷笑。


    “當然不是,我姓斯諾登。”年輕人適當露出一些困惑:“姓文森特的話,有什麽好處嗎?”


    “好處?好處倒是很多。你居然連那個圖米尼斯的怪物師都不知道?”


    “我倒是知道圖米尼斯有很多師?不過印象裏似乎沒有這麽一個。”


    “愚蠢的家夥,就連你偷的那些弓弩上就刻印著他的名字吧?”


    “等等。這裏有兩個錯誤,首先。主人死了就是無主之物了。那是我撿來的,另外那上麵刻著的名字是勃艮第,是個城市,這我還是聽過的。”


    “勃艮第就是那個師的城市!還有,戰場上不存在無主之物,即使是逝去士兵的物品,也被視為遺物或者是勝利者的戰利品,這是帝國神聖法典上的規定!戰場上的偷竊尤為惡劣!”


    “剛才那算是一場戰爭嗎?不是黑吃黑嗎?而且,啊,說起來這位塔希媞男爵小姐身上的鎧甲好像也是那個勃艮第製造的吧?他還稱之為‘沒有魔法的魔法甲’,看起來好像頗為為之驕傲呢!”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驕傲了!”


    那個人‘疑惑’地微微偏頭,盯著女騎士的目光,讓她終於忍無可忍高聲冷喝開始詢問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可是話題卻不知不覺就被那個無賴家夥被完全帶偏,甚至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了!那種被愚弄一般的感受讓憤怒再次在她心中升騰起來:“別想用胡說八道萊蒙混過去!你這個奸細,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什麽人派遣過來的!你接近我們,到底想要知道什麽!又想要做什麽!”


    “別開玩笑啊男爵小姐,我是好人,不是什麽奸細,隻是個普通的到伊利裏亞來混口飯吃的過路人罷了!”


    “過路人?過路人會悄無聲息的的接近到十幾個騎士周圍而不被任何人發現嗎?”


    “我牽著馬走到你們眼前的,你們都沒注意?就算是再厲害,也不至於讓馬也悄無聲息吧?”


    塔希媞咬牙切齒的轉過視線,然後憤怒的表情就在臉上僵住負責偵測驗證的法師以及牧師同時向她微微點頭,示意這家夥剛剛所說的,都並非謊言!


    也就是說,他根本就隻是個可憐的被卷入了這件事情裏的倒黴蛋?


    如果是平時,女騎士說不定會質疑這個偵測的結果……可現在這裏聚集了神術和奧術兩種方式,就算這個人真的有什麽能力,也不可能同時蒙騙魔網和神力,否則的話,他又有什麽必要當什麽探子?更何況即使是對於魔網的感知並不合格的塔希媞都能夠看出。他對於魔網的親和力近乎於零,就算給他一件魔法道具。他都未必能夠使用,更遑遑論其他了!


    “……這位騎士大人說可以讓我當騎士的時候呢。其實我是拒絕的。因為,你不能讓我做,我馬上就能做嘛。第一我總要考慮一下,因為我不願意當個倒黴的士兵,上了戰場duang的一下就死了,這樣的人生有何意義可言呢?說是騎士其實是炮灰嘛……不過後來這些騎士大人們確實是證明了他們有能力,所以我自然不能放過機會了、你看,我來伊利裏亞本來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當上一位有錢……不。是有前途的騎士的侍從,其實也不錯。如果是一位有爵位的大人,那麽打仗不用我上前,還能學到一些劍術什麽的,如果騎士晉升,侍從多少也是個管家之類的備選呢,一個屠龍騎士,他的侍從也挺偉大的不是?對了,你們到底是準備做什麽的?”


    “我們是有一些秘密行動。暫時不能告訴你……”


    “哦,秘密啊,那還是不說的好,我這種人知道太多容易出問題。應該不是顛覆皇朝之類的吧?哈哈,當然不可能……”


    “雖然不是,但也差不多。你就別多問了……”


    “當然當然,伊利裏亞如今的守備可是很強大的。有怠侯的騎士團呢,我聽說他們能召喚雷霆……”


    “有什麽了不起。不過是一些……”


    接下來的審問必然乏善可陳……那人繪聲繪色卻無比市儈的回答幾乎讓所有騎士為之皺眉,卻也大大增加了可信程度。誰都看得出來這個家夥身上什麽都沒有,什麽也不知道,糾纏其實毫無意義。


    女騎士莫歎了口氣,向老師點頭之後,起身離開了房間。但轉到通往地上的樓梯時,卻停了下來,靠在一旁的牆壁上。用手捂住臉頰。


    鐵手套上帶來絲絲的涼意,可是臉頰上的熱量卻仿佛火在燒。


    為何要那麽激動啊?


    那個家夥看來是個名副其實的無名無賴,沒有欺騙,更沒有秘密,所以自己的憤怒表現便尤其可笑是探子就一劍殺了,不是探子也無關緊要,可自己剛才究竟在幹什麽?不但大吼大叫,居然還搶過了審訊的提問,問得問題卻完全不著邊際……


    這裏的騎士可都是些陌生人,這種表現……即使沒有問題也免不了要被別人猜測出些什麽問題來了。


    那個可惡的混蛋,一定要找個機會把他殺了!


    “嗯?要殺誰啊?”


    在心中惡毒的詛咒了幾句,激蕩的心緒剛剛平複了一些,但耳語般的疑問卻仿佛利刃直戳心中,她猛然跳起,鏘地拔出了佩劍!但隨即看清那個發出疑問的人站的很遠


    至少有十幾呎,是自己一個跨步的距離,然後就可以將劍刃刺進那個人的心口,看著噴湧的鮮血將他帶到死神那裏,或者劃開他的喉嚨?讓他即使死了,也沒法再說出那些令人煩躁的言語?


    但這都隻能想想而已,因為那人身旁還跟著塔希媞的兩個騎士同伴,所以她隻能憤怒的咬著牙,收劍回鞘:“你……你,你看什麽!還有你們兩個,為什麽把這個家夥帶出來?”


    “詢問也問完了,我也沒有問題了,自然要出來啊?”


    兩個騎士怔怔地看著女騎士憤怒卻又遍布紅暈的麵孔,記憶中未曾見過的模樣卻有著意外的嬌豔,讓他們看得發呆,於是還是某個‘家夥’嬉笑回應:“我和他們住在一個房間,就在你和老師的住處的旁邊,老師讓我們在那裏待命……”


    “閉嘴!”女騎士忍無可忍,險些再次拔劍:“老師沒有你這樣的學生!”


    “騎士大人答應的事情,可是不能輕易反悔的吧?”


    “你!”


    幸好房間離著不遠,女騎士才免去了再三的火冒三丈。


    給騎士們房間是在地上,但顯然不可能精致,一個房間有四張床鋪,床上鋪得都是簡單編織的幹草,看得出來是新換的,散發著稻草的清香,在夏末的天氣倒也夠用。但對於騎士們來說還是太簡陋了,兩個騎士從進入房間的瞬間開始就眉頭緊皺。倒是那個自稱愛德華的家夥卻直接躺在上麵伸展身體,滿足地半眯著眼睛。


    鄉下人真是最適合鄉下地方。


    對於這番做派。兩個騎士毫不掩飾一臉鄙夷,年輕的一個更是出聲嘲諷:“師閣下,住在這種地方,委屈您了啊。”


    可惜這種程度的嘲諷某人根本毫無感覺,隻是少許感歎:“師啊,真好……西北那邊啊,起名字也起不出什麽文雅的,一個村子差不多就有個叫愛德華的,說不定還有好幾個。因為據說這個名字可以守財,所以很多人都叫這個。不過這下倒好,以後叫這名字倒是很有麵子了。”


    對於這類惡俗感想,兩個騎士無可奈何,幹脆沉默不語。但這個叫愛德華卻從不懂什麽氣氛:“老師他們到底在籌劃什麽事情,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又有哪個貴族要倒黴了?抄家滅族?因為怕被發現,所以才從其他地方秘密調集人手?”


    “不該知道的,你最好別問。”兩個騎士對望一眼,同時警惕。


    “也對。你們也不知道嘛。”


    “混蛋,誰說我們不知道,我們是為了救人……”


    “住口!”


    年輕騎士的激憤之言被女子的聲音打斷,塔希媞兩步就從門口跨到床邊。一把拎起那個家夥的領子,注視著他的眼睛:“別以為躲過了魔法探查就可以探究秘密,如果有一點圖謀不軌讓我發現。我立刻就削掉你的腦袋!”


    “秘密……幾個騎士弄這麽多的秘密,有什麽用呢?”


    對於近在咫尺的俏臉上的憤怒。某人隻是搖了搖頭:“聽那些酒館裏的故事,騎士不是都應該光明正大的嘛。就算是要殺人,也是要當著麵下戰書,用手套抽打對方的臉,然後拎著長槍互相對殺才是……你們這樣偷偷摸摸,還是在地下開會,計劃。自然看來見不得光……或者,他不太看好你們的保密能力?”


    女騎士再次語塞。


    憤憤甩開那家夥,心中不免掠過幾分悵然她自己也不喜歡這種鬼鬼祟祟的作風,但尊敬的老師做的事情,肯定是有什麽深意的。隻是從眼前的形勢發展卻絕不樂觀僅僅這個落腳之地的規模就已經這麽大,帶有地下層甚至還有農莊作為偽裝,需要如此隱秘行動的事情並不多,而事情涉及到金瑾花騎士團的……


    暗殺,還是造反?


    兩個可怕聯想浮上,繼而消散在伊利裏亞現在根本不存在任何反叛的可能,金瑾花,尤其是雷霆紅龍將整個城市都守衛得無比森嚴,至於暗殺……隻會騎馬打仗的騎士用來進行暗殺更是愚蠢的主張。


    情緒在心中紛亂,她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倒在床鋪上的人眯著眼睛,黑色的瞳仁已經亮起了兩點詭秘的銀白。


    令人有點失望啊。


    一群人看似神秘,其實都不過是最下層的雜魚,就連那兩個負責審問的牧師和法師也不在核心,所知不多。這幾個號稱知道的其實也都是語焉不詳。真正發號施令的人看來還沒有到來,而最有可能知道一些內幕的老騎士,偏偏心防堅韌,想要掏出內幕得多用不少力量。


    一如所謂的‘愛德華?斯諾登’,這個身體也不過是個虛幻的影子。雖然免去了太過強大的力量驚動更多麻煩。但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更少……


    不過埋藏不深的脈絡,或者還是能夠理清的。


    騎士不像法師,越來越值錢,對於戰士而言年輕才是本錢,而人的體力巔峰也就那麽二三十年,黃金時期更是要減半,所以如果三十五歲之前還沒有領悟到所謂的規則的邊際,那麽一般來說就已經是終身無望,除非之後又碰上了什麽絕大的機運,比如說傳說中得到了龍血衝淋什麽的。


    過了五十歲之後,無論如何鍛煉,人的體力也無法阻止不斷下降的自然規律,加上騎士常有的舊傷積累,這個歲數的老騎士如果在指揮能力上沒有專擅,通常都隻能選擇回到自己的領地養老。而現在,把一個明顯已經頤養天年的老家夥調回伊利裏亞,做的事情又能是什麽?


    他最專長的工作吧?


    雖然這一次‘審訊’接觸的人手不多,不過二三十個,但是已經足夠愛德華注意到這幫騎士頗為出眾的能力除了老騎士的三個學徒之外,歲數都在三十左右,體型欣長肌肉發達,反應能力也極出色,尤其難得的是心智堅毅,精神強韌,雖然對於魔網的親和力不算太好,但是如果經過訓練,卻可以做到不少事情,例如之前,那位女騎士所表現出來的魔法裝備的使用手段。


    如果從這個方麵推斷,這位老騎士被送到這個地方來,主要可能就是為了教導這種事情的。


    魔法道具和卷軸不如法術方便,但勝在快捷,若是有一批人手可以大規模使用,即使隻是如火球術魔杖這樣的大路貨色,造成的殺傷也是相當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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