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還沒落下,女法師已經一聲冷笑,抓住了身上的布條,用力一甩!魔法的紅光從她身上噴薄,也給了她不可思議的力量,猝不及防的獸人竟然被這一甩高高揚起,流星錘一樣向著另一邊翻了過去!


    那是龍力術。


    視乎施法者的能力,這魔法最低也可以給予一個人亞龍等級的力量,而女法師作為施法者的能力顯然不低,一身繃帶的獸人雖然戰力不俗,可是卻猝不及防,直接就被甩得飛了起來!


    砰!


    哞!


    該說是運勢不佳呢,還是理所當然?


    間不容發的刹那,場地中的情況就又來了一次翻天覆地的改變……被甩起來的獸人在空中轉身,卻無巧不巧的一屁股坐在了牛頭人們的桌子上!轟然一聲大響!石頭的桌麵頓時如蛛網般裂開,然後迸發的碎石如雨點般散落。


    幾個受驚的牛頭怪頓時哞叫著散開!


    一同散開的,還有漫天閃爍著魔法光澤的木頭。


    牛頭人薩滿的長聲吼叫刹那間已經穿透了所有的嘈雜,他龐大的身體猛地衝回,用一種與外貌完全不符的靈巧,將那些木棍一樣的東西一一抓在手中。隻是相對於他隻有三個指頭的手掌,那二十幾根木棍顯然實在是多了點。他的努力讓他抓住了大約一半的木棍,但還是有不少於十根的東西叮叮當當的落在地上,一道道閃爍的彩光中,這些木頭上的魔法光輝頓時就黯淡了下去,薩滿茫然地從地上撿起了他們,握在手中,巨大的牛頭上隨即就扭曲出一個人類也能看懂的憤怒神情!


    “哦哦……這一下事情可鬧得有點大了。”一直安靜地坐在一側,到弄著手裏的卡片的占卜師忽然輕聲道:“血蹄部落的先祖圖騰啊,這樣做,不大好吧?”


    “嗯?圖騰?那是什麽?”


    “類似法師的魔杖,不過其中的力量,卻更加強大也更狂暴,如果無人操縱,他們在落地的瞬間就會損失大半能量,要修複可是要耗費很多時間來祈禱的。尤其是這些,是那個牛頭人最有力的武器”


    “落地就會損失?太脆弱了是不是?”


    “如果是在主物質位麵,這不會有任何問題,但這裏是世界樹上,運行的法則有些不同……不過您如果不知道這一點,又為何要這麽做?”


    對於占卜師的詢問,心靈術士隻是露出個純潔的無辜表情。


    當然,事實是,他確實是做了。


    引導一下某些人的情緒,對於一個心靈術士來說甚至不需要耗費一整個靈能點,與之相比,在半空中調整兩個人的身體落點而不被發現異常,還算是有點難度的技術活——在這種混戰裏常人當然是不會注意到那些細微的能量變動,但要瞞過一個神的探查,確實並不是很容易。


    “這根本毫無意義,我是否應該假設你還記得我們的協議的內容?”


    九獄之主的質問隨之而來,雖然冷漠平淡,但蘊含其中的不滿,已經足夠令人心驚。


    “當然,當然,我是不會給你的計劃添亂的,我認為,這樣對於你的計劃有推動的作用。”


    愛德華在心靈之語中笑道,而同時,三人身周包括座椅在內的所有東西都向旁邊輕巧一滑,躲開了地麵上隆隆豎起來的一根木頭大柱。


    但更多的隨之而來。


    “你們這些應該被撕裂的侏儒種必須付出代價!為了部落!”


    牛頭人薩滿正在咆哮著,拋出手裏的幾根木棍。而那些東西在落地的刹那,就膨脹為高度超過八尺的巨大木樁,雕刻著抽象的麵容與符號的表麵綻開蒙蒙光澤!


    無形沉重的壓力刹那間就把人類和荒野的小組同時包裹其中,四道藍白的閃電在虛空中噴湧,藤蔓一樣纏繞住兩個人類,讓他們在顫抖中焦黑下去,然後,一柄巨斧已經飛旋著切開了那個倒黴人類遊俠的腰腹,然後重重地撞上他身邊不知道幹什麽的另一個同伴,讓他們的骨頭鮮血夾著斷裂的腸子從兩片身體內一湧而出,但隨即就被揚起的巨斧給揮灑一天。


    一根長矛與飛斧同時穿透雷電,狠狠插入捂著脖子上箭矢剛剛站起的食人魔的喉嚨。狂叫聲中,那灰紫色的巨大身軀再一次痛苦的倒下!而兩個牛頭怪已經衝破了電光的火網,各自重新拿起自己的巨斧長矛,高高揚起,齊聲高喊:“為了部落!”


    荒誕的一幕並未就此結束,因為罪魁禍首還沒有得到懲戒。


    女法師和遊蕩者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逃走,而在他們眼中,顯然那位於戰場中心卻毫發無傷的三人就是最好的遮蔽物。


    所以,這一場鬧劇,在下一瞬間就徹底結束了。


    兩個人類的表情猙獰,驚恐萬狀和不可思議在他們的臉上混合成無法解釋的造型,他們用盡全力的掙紮著,然而無形的力量卻如火焰一般從地麵升騰,包裹住他們的身體。肉眼可見的鮮紅從他們的四肢末端慢慢擴展。所過之處,人體的皮肉發出被強酸腐蝕一般的吱吱聲,泥漿一般不斷流動,滑落,在地麵的岩石上點燃騰騰的火焰!可怕的劇痛摧殘著人類的靈魂,但任憑他們張大嘴巴,卻連一絲聲音也無法喊出!


    那是最為純正的地獄烈焰,它不僅僅可以融化了凡俗的血肉,也可以點燃他們的魂靈!


    可怕的情景讓空間裏刹那間就陷入了一片寂靜,正在爆發的牛頭人齊齊轉身,血脈中從屬於野獸的直覺讓他們毫不猶疑的後退,居中的薩滿瞪大了牛眼,盯著那個看似平凡的中年人的麵孔,未幾,他猛地發出了一聲咆哮,將手中所有的圖騰盡力向外拋灑!


    但是在九獄之主的威能麵前,凡物的力量又有什麽用?


    圖騰甚至失卻了化成巨柱的能力,在半空中就已經燃燒成了一片虛影,而牛頭怪們的此後的遭遇,與那些人類們一無二致,身體上刹那間就已經火焰熊熊!


    “隻為了遊離在外的些許神力,就嚐試破壞我們的契約?在我看來殊為不智。愛德華閣下!”


    九獄之主的化身站起身體,輕聲冷笑,隻是英俊的臉上已無一絲笑容,他紅玉般的雙眸中映出人類的麵孔,兩個五芒星也在其中閃動。


    僅僅一閃。


    “咳咳……咳!”愛德華發出輕微的嗆咳,但鮮紅的血液隨即就溢出了嘴角!


    “愛德華!”女聖武士一刹那間大驚失色,她纖手一伸,劇烈的聖光已經從掌心噴湧,隨即化為十字斬劍光輝的外形!


    “別鬧……”


    一隻手伸過來,牢牢扣住艾蓮娜的手腕,愛德華慢慢站直身體,吐出一口長氣,猩紅的血霧從他的口中噴出,讓他的麵容變得有些模糊。“別玩這些狗血的橋段,看著很別扭。”他嘶啞的輕笑,然後轉向九獄之主:“在我看來,您才是最破壞計劃的那個,阿斯摩蒂爾斯陛下,以您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來,我這樣做所能帶來的好處。”、


    與魔鬼之王猩紅的眼眸相對,人類的言辭,不無嘲諷。


    “好吧,沒錯,這是你的計劃,所以,在契約上,你有著天然的優勢,因為你沒把計劃的本體在契約上標明,所以一定程度上,隻要你說我違約,我就違約了。哪怕我抓住了阿祖斯,吸幹了他的神力,然後你說我違約,我他媽的也違約了。對吧?”


    阿斯摩蒂爾斯的思緒,產生了微不可查的晃動。


    雖然僅有一絲,也讓愛德華嘴角的微笑擴展,但他仍舊搖了搖頭,歎息得無比惋惜:“真是令人失望啊,陛下,本以為我們也是老朋友了,讓點利也不算什麽,沒想到您對於我竟然這麽沒有信心。”


    九獄之主對於任何存在都絕不會有信心這種感情的……這眾所周知。而你個狡猾的人類又怎麽可能會不清楚?


    但他既然知道那契約中有著如此的破綻,為何還要簽署?


    他找到了靈魂契約之中的弱點?可以保證違約的同時不損失自己的靈魂麽?


    怎麽可能?


    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那麽,他到底又要做些什麽?抓住阿祖斯?沒錯……隻要自己在行動上不改變目的,那麽著人類麵前也就隻有這一條路可行!


    九獄之主的思緒如電,但就在他結束這短暫思考的刹那,那個人的言辭也隨之完成。


    “沒錯,我們的目標是阿祖斯,所以,接下來,這位最佳男配角如果不登場,又怎麽行?”


    他在……說什麽?


    魔鬼之王緩緩轉動著視線,但在視野中卻尋找不到那個人類暗示的存在——三支隊伍中除去已經過半的死亡,剩餘的三個施法者也已經完全被魔鬼之王掌控,但那些在地獄火焰之中搖搖欲墜的脆弱靈魂,顯然都和法師之神沒有太多的關聯。


    “唉,不得不說,阿斯摩蒂爾斯陛下啊……你說這場戰鬥是我不智的舉動,這可是個完全,徹底,絕對的……錯誤,真正挑起了它的,其實是我們的這位最佳配角。”人類輕輕彎腰,一手撫胸,一手斜指:“作為神祇,如此鬼鬼祟祟的作風,可是完全不可取啊,法師之神陛下?”


    在他的指尖遠處,是一直靜立在暗影中的,禿鷲。


    跟隨野蠻生物隊伍進入了這個場地,這隻小小的生物似乎就一直被忽略了,即使是在那場戰鬥中,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用躲藏了,你已經被包圍了。”


    人類慢慢的轉過身,目光與之相對:“在見到了我們,啊,不,是阿斯摩蒂爾斯陛下的第一眼,你就已經知道自己很難離開了,是吧?所以必須想辦法混淆視聽,當然,這對於您來說,其實還真是挺容易的。每一個被置入了神力的存在自然會被你影響心緒,隻要我們打作一團,你還是有機會能離開這陷阱的。”


    “我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活著。而且,選擇了跟他合作。”


    禿鷲開口道,他慢慢地踱出那鐵柱和破碎的石桌構造而成的陰影夾角,當最後一步落下,他已經是身穿著紫色星輝法袍,頭戴高帽的中年施法者:


    “年輕人,雖然我已經不止一次的從其他的幾位陛下那裏聽到過有關你的傳聞,但這是我第一次跟你正麵交談……我想知道,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是會讓你喜愛的整個世界陷入無盡的黑暗,你的所有同族,以及熟悉的這個世界,都會因此而消失嗎?”


    愛德華注視著那位法師之神,微微停頓,若有所思般地搖了搖頭。


    他改變了想法嗎?


    “多麽偉大啊?阿祖斯陛下……所以為了這個世界,我應該無比光榮而英勇的放棄自己的生命,為了這個世界的和平與安寧做出犧牲?”


    就在法師之神的化身心情微動的時候,人類譏刺的打了個哈哈:“算了吧,阿祖斯陛下,你拿我當凡人耍弄啊……”他又歎了口氣,似乎有著說不出的感慨:“好吧,其實我就是個凡人,但我認為,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我,而應該問你,你覺得,這……可能嗎?”


    阿祖斯修飾整齊的胡須微微顫動。


    可能嗎?


    這個答案不言自明,即使是懷抱著一絲希望的阿祖斯,其實也非常清楚——要是可能,最近的幾個月裏,那些牽涉到了幾乎所有神明,以及整個主物質位麵,還有自然之殿,咒文之心,三神之殿,天堂山……等等等等,如災難一般的連串事件,就完全不會發生!上古邪物潘鐸瑞恩不會吞噬那麽多的神力,密斯拉不會在與之的對抗中隕落,而自己,更不可能會淪落到不得不放棄神國的程度……更別說是在這裏,落入一個如此簡單的卑劣圈套中!


    仿佛讀出了法師之神眼中的怨怒,心靈術士冷笑一聲:


    “首先,我的生命裏並不存在所謂的博愛……讓我用我的生命去換取他人的生命,這世界上值得我這麽做的存在並沒有多到非要以魔鬼作為主體的世界,真的會與現在有什麽不同嗎?”


    “惡魔作主的世界,與現在有什麽不同嗎?”


    他重新如此問道,微微轉動身體,目光掃過周遭所有已經慢慢圍攏過來的存在,然後自問自答:


    “當然沒有不同,都是一樣的……魔鬼有了神性,那麽他們就必須要維護這個世界的和平,因為靈魂已經不需要誘惑就掌控在他們的手中,而他們想要得到更多的能量,就要獲得更多的崇拜,而獲得更多的崇拜,嗬嗬,必然必須要讓凡俗們繁榮昌盛!”


    “荒謬!”


    “是啊,荒謬,但阿祖斯陛下,這就是我的想法。”


    法師之神的持著,對於心靈術士毫無意義:“而且,我不妨提醒你,你現在需要麵對的可不隻是我們兩個,你看,就在樓下的出口,可還有阿斯摩蒂爾斯陛下的得力助手,第三地獄的馬曼閣下守著呢,雖然他現在已經便形成了一個沒有腦袋,嘴巴開在肚子上的半蛇生物,但那畢竟僅僅隻是變形,你如果寄望於剛才被打下去那個戰士身上殘留的那一點點神力可以讓你完成翻盤,那麽還是不要再多費那個腦筋了吧。”


    目光掃過遠方正在圍攏的人群,心靈術士眯起眼睛,不緊不慢的語聲讓人精神微震——準確的說,是讓一神一魔……雖然他們此刻各自隱藏的計劃都不算什麽驚天秘聞,但就這樣被輕易揭破,還是會反射性地……有些震驚。


    “好吧,我覺得我已經說得夠多的了,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把話語權送還給我們真正的主角了?”


    一魔一神的沉默裏,心靈術士施施然後退,隻是隨著他的後退,空間裏卻自有層層的波紋,緩緩蕩滌。


    阿祖斯的化身麵無表情。


    他殘存的精神波動,正在不斷地探察著,嚐試著,但這個狹小的空間,這個行界者公會,卻完全都是阿斯摩蒂爾斯的陷阱!就在九獄之主力量散發開來的一刹那,這巨大的廳堂中的每一塊牆壁,每一寸地麵,甚至是每一組擺設,都在應和著他的力量。如拍在礁石上的海浪,氣勢洶洶的激蕩起來。


    要怎麽做?


    對於一個神靈的化身而言,毀滅雖然意味著力量的損失,但麵對強敵這也並非不可接受……問題是這損失是否值得——對於現在的阿祖斯來說,就是是否能夠拚著這一個化身的損失,將阿斯蒂莫爾斯的存在的信息,傳遞給自己的本體了。


    然而,這相當困難。


    九獄之主的力量已經完全籠罩了周遭,封鎖了每一個可以進出的空隙,如果自己的一縷意念消失,本體是不可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甚至還有可能會來尋找!


    小小的空間驟然明亮,一顆小太陽在光芒中誕生,灑下毀滅的高溫,掀起恐怖的氣爆。眼中一片白光,耳中盡是轟鳴。他身上所有的防護被衝擊波炸散開來,那盾牌表麵的瑟銀塗層被高溫燙的一片赤紅,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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