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我一直在裏,不過有什麽關係?困住四個和困住五個還不是一個德行?反正對於我來說,一切都不著急,我又沒有拿著把刀偷偷摸摸的跑到別人身後……好吧,我很喜歡這種方法,不過至少我知道有些方法對於什麽人管用,對於什麽人不管用。”


    謊言王子的絮叨被一聲冷哼打斷,而那聲音中,一道紅色的光芒就此閃耀,凝聚成一柄晶化的長槍,隨著劃破空氣的銳響向前猛地飛出!


    尖銳的呼嘯聲刺破寂靜,逐漸消弭……


    長槍僅僅隻是神力的變形,對於高等神來說不過與揮手無異,然而那紅芒在一瞬間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它在空間中前行,卻完全沒有碰觸到任何的障礙——無數的階梯與平台擋住它的前方,但那長槍卻總是在最後的一刹躲避了撞擊的軌跡。


    “空間神則的特性特殊,單純的力量在無限的空間裏麵除了逐漸消失之外就沒有如何作用。”


    “當然特殊,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如此有信心的想要用這種力量來困鎖我們!上古神則擁有著絕對崇高的製約力,作為彰顯存在的力量,他們是構築了整個多元宇宙的基礎!”


    坦帕斯回應道,他的語聲漸響,在這空間中四處轟鳴,猶如天際的震雷::“密斯拉陛下,你確定你封鎖了他所有的力量?那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何你所說的法陣還沒有開始作用?或者你之前收到的警報,其實不過是個陷阱而已?”


    “我無法確定。因為當縛魔法陣發動,我就和我的分身失去了聯係。”


    “法陣發動的時候就是封印了那個上古邪物的時候,但既然他的力量還在運作,那麽也就是說你已徹底失敗了,那麽我們為什麽還要進入到這裏?”


    “空間神則雖然強大,但也並非毫無破綻,隻要我們能……”


    “那不行,沒有神則的幫助,我們需要耗費近百倍的力量才能突破這空間的限製……”


    “所以,我才不建議……”


    “嗨,嗨!”


    謊言王子跺了跺腳,一片油膩一樣的黑暗從他站立的地方向外擴展,在每一個神祇身周蕩起濃重的霧氣,總算是製止住了他們即將爆發的討論:“我說夥計們,你們跑到這裏來,是為了讓我看一場拙劣的吵架的嗎?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發揚一點兒名為團結的精神呢?”


    越來越大的喧囂在刹那間就消失無形,畢竟‘團結’這個詞兒從希瑞克嘴裏說出來……看來世界末日真的是已經難以避免了。


    “好吧,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如何離開這裏?”希瑞克無所謂的抖了抖肩膀。但他的話立刻就被歐格瑪打斷:“不,真正的問題是,我們要如何以最小的損耗離開這裏。”


    “是的,以最小的代價,因為如果代價巨大,就會讓你們的計劃變得毫無意義。”


    一襲黑色的長袍,仿佛冰天雪地中一隻漆黑的烏鴉一般地突兀降臨,帶著那個冷漠幹澀的聲音一起。“幸會,諸位陛下,我是卡特澤耶克,你們的解說者,僅代表此地的主人,歡迎你們的到來。”


    “啊,總算有那麽一個可以交流的人了,雖然看起來你也不是人?”


    所有的神在這一刻沉默不語,思忖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存在到底意味著什麽,所以希瑞克看來毫不猶豫的接過了交談者這個活兒:“好吧,你的那個什麽主人,啊,我們直說了吧,愛德華他到底想要幹什麽?如果他跟著幾位有點問題要解決,那麽我很樂意當個看客,當然了,我喜歡臨場感,所以請給我安排一個特等席,但最好不是在這些選手當中。”


    “很抱歉,希瑞克陛下。”黑袍人慢慢拉下他的兜帽,露出其下光潔的禿頭,特殊的紫黑色印記在他的額頭上微動,他銀色的雙眼映照著幾個神祇的冷漠目光:“既然您已經進入了遊戲,我們恐怕也隻能玩到這一局結束。不過,我的主人說,您畢竟是一位貴賓,所以他可以給你特殊的照顧。”


    希瑞克的嘴唇悄然抿成一道陰狠的線條。


    因為那句話之中,所有的神靈在關注他的時候瞬間就籠罩在了一層——更多更多的一層不信任的氛圍,謊言王子的信譽一向‘卓著’,如果他與某些上古邪物有什麽聯係,那麽……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這裏有無限多的路徑,無限多的方向,不過一個迷宮,總要有一個出口,隻要找到它,我是說,任何一位能夠找到離開的路線,你們就可以離開,哦,抱歉,我說的不正確,並不是離開,而是要到達你們的目的地。”


    自稱卡特澤耶克的人伸手按住胸口,優雅的一禮:“我的主人,會在他的城市裏歡迎你們的到來。”


    “真是大方。”


    幾位神祇對視了一眼,然後戰神坦帕斯開口道。


    向前踏步,戰神巨大的身體讓他身處平台猛地搖晃了一下:“我們為何要信任你的那個主人說的話?”


    “當然,我的主人也說過,您盡可以懷疑。也可以選擇相信他。”


    “好,那麽,我就相信他吧,相信這裏有一個合理的出口。”


    戰神的聲音仿佛大笑,但僅僅一眨眼,他的身影就已經分化成了數百個,然後,每一個分身就化作一道流光,分別向著一條不同的道路跑了過去!


    無限多的路徑,無限多的方向,但隻要有出口,就可以探索,解開,對於一個神來說,創造出無限的探索,這並非無法做到。


    “哦哦哦,這可不是好習慣,尊敬的陛下,我們接受遊戲,但是不接受作弊。”


    卡特澤耶克舉起了手。


    他的指尖,在麵從左到右拉出一條長長的纖細黑線——這個動作輕柔的仿佛隨手拈花,那指尖上的一點點晦暗的影子更是淡淡的似乎若有若無。


    然而看似隨時都會消散的黑暗卻在整個空間之中拉扯出無數孿生兄弟……但每一條,都足有幾十,不,幾百呎的長度……


    那仿佛隨風飄蕩的蛛絲一般的黑色縫隙扭曲著周圍的空氣,展開自己的身體,與那道細小的剛剛劃出的線條的安靜不同,它們仿佛是活物,又像是閃電般扭曲了一下,向著在整個空間滑了過去!


    每一道,對準一個戰神的分身!


    刺啦。


    很奇異的,並不尖銳卻極為刺耳的聲音裏,第一批的十幾個坦帕斯就已經被劃過!


    就像是一柄鐮刀揮過之後留下的麥茬——這些高大的身影頓了一下,然後就像是不堪一擊的稻草人一樣倒下,他們跑動跳躍的身影忽然齊齊攔腰斬斷,厚重的鎧甲,肌肉,骨骼,傾斜著滑開,然後就是鋪天蓋地的血漿噴湧而出!


    但事實上,那是洶湧蒸騰的神力!


    它們扭動著,試圖恢複原本的模樣。然而那黑色卻在不斷地吞噬它們,而在更遠的地方,坦帕斯更多的分身紛紛伏低或者跳躍起來,如層層流光不斷移動,試圖躲開那可怕的殺戮……然而那寫細細的黑線看上去平直向前,但事實上卻會不住的扭動閃爍,仿佛一道無限高度死亡之網,不管他們如何閃避,最終都無法躲過被一分為二而命運!


    ……


    “他們最終會找到道路跑出來的。”


    愛德華說道。


    “然後你就完蛋了?”


    “不不,時間,女神陛下,請注意這個我們身處的維度之中,最重要的部分。”心靈術士笑了起來:“從外圍進入的幾個神祇化身對於你來說很重要,但是你騙了他們,他們不是你的助手。”


    他此刻坐在地上,輕輕揉捏著腳踝,好像是在緩解那裏的酸麻:“我不能讓他們進入到我的領地,哪怕是沾邊也不行,因為我很清楚,你也很清楚,他們,哈哈,不過是你送過來的備用能源。”


    魔法女神的化身仍舊靜立在愛德華麵前,麵露微笑的看著他,隻是那笑容,已經變得有些模糊。而對於人類的疑問,她也無動於衷——似乎知道做出應答,就會透露一些關鍵的信息。


    而愛德華也不介意。


    “當然,你還有後手,你有很多後手。”他微笑著繼續道:“第一個方法,直接對我下手,第個方法,從外部攻擊我的城堡,第三,我猜猜,嗯,你八成是想要從內部開始了吧?嗯,當然了,請君入甕這種招數,隻對於欲望強烈的存在才有效,有些比較智慧的,或者是早就已經看穿了更多事情的存在,是不大容易上當的,如果我的運氣比較好,你可能還要剩下兩到三個幫手,運氣好的話,也要剩下一個,是的,至少一個。”


    自言自語的說著,心靈術士的表情嚴肅起來:“所以,我必須得祈禱我說有的應對都能確實的起到效果了。”


    “你的意思好像是說,你做好了所有的應對?”


    “哦哦,沒有點自覺的家夥從來都死得最快。隻是做出了一點兒應對而已,一點兒……”人類輕輕點了點頭,抿起嘴唇:“我說過,這是賭局,所以,雙方都是要下注的。”


    ……


    地麵的震動停滯了好一會兒之後,周圍的喧囂也終於安靜了下來,居民們已經被聚攏在城市的廣場中,他們在那裏席地而坐,開始在一些牧師們的帶領下,沉默地向他們信仰的神明祈禱。於是,整個勃艮第,在這一刻陷入了一種異常的寂靜之中,默祈的細微聲音從各個廣場上匯聚,成為一種令人心情舒緩的嗡嗡聲響。


    這聲音在城區之中慢慢地擴散,但在南部的城區裏,卻變得輕柔異常,近乎消逝——這裏是是整個城市之中人口聚集最少一個區域,鑄壓,鍛製,木材的加工和石頭的雕鑿,都被集中在這個區域,而當工人們各自在騷亂中選擇了回家,這裏也就隨之沉寂下來。


    但沉寂也並非意味著空空如也,至少,在靠近魔法塔的區域裏,一座全部岩石構造的房舍前,就仍舊靜立著兩個守衛,一絲不苟地掃視著視線中所有的地方。


    然後,他們看見一片晃動者的暗影。


    那是一群身披鬥篷的高大身影,那些褐色的厚重鬥篷更像是樹葉編織而成的一種毯子,將他們全身都嚴密的遮蓋,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叢叢高大的灌木正在向前移動——如果不是鬥篷的上方露出了那些麵孔的話。


    德魯伊。


    兩個守衛的士兵對視了一眼,不過不需要交談他們也能得到這樣的答案——雖然整個大陸上,德魯伊們都在執行著避世的原則,幾乎從不與外界產生什麽聯係。然而在勃艮那仿佛雨林的四分之一的城區,這些自然崇拜者們隨處可見,而事實上最近的一段時間,他們已經開始在整個城市中到處閑逛,布道,或者作著這樣那樣的,與普通市民沒什麽兩樣的事情了。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


    當那一眾人終於靠近了房舍之前五十尺,守衛的士兵也不得不出聲警告,隻是他們警惕的將手按在劍柄上,卻並沒有拔出——德魯伊們在普通的居民之中也卓有聲望,雖然有些人還沒有習慣這些習慣穿著厚重皮袍的鄰居,以及他們身上經常帶著的泥土氣味,但是德魯伊們給平民們免費治病療傷,在街邊種樹以及打理庭院裏的花圃之類的行動,已經讓大多數人對他們很有好感了。


    而這個守衛顯然也是其中的一員。他仔細的觀察著一群人,然後終於在其中找到了一個比較熟悉的:“您好,萊亞大人,有何貴幹?這裏是城主大人所界定的……”


    他的話語到此為止——那一眾德魯伊之中為首的一位,從袍子下麵伸出一隻手,輕輕一撫,那位守衛的眼神立刻就變得直勾勾的,他張了張嘴但是沒有說出什麽,而是無聲無息地軟倒了下去;然後,這位大長老伸手從腰間的皮口袋之中拿出了一把銀杏葉,向外揚起,樹葉紛紛散落成為金粉一樣的塵埃,然後那座岩石的大門上就浮現出一記暗紅色的詭異魔法符號——這符號一閃即逝,瞬間又歸於虛無。


    然後,兩個德魯伊走上前,推開那兩扇沉重的門扉,露出後麵長長的,延伸向黑暗中的通路。


    “我們真的要這麽做?長老,這是不是……”


    將兩個昏厥的守衛藏起,然後所有人進了那房間的時候,一眾樹葉鬥篷中最為矮小的一襲之下,傳出了一個清脆柔美,如泉水般動人的女子的聲音。


    “這是父神的指引。”


    領導者慢慢地褪下頭頂的兜帽,露出一張年輕人的麵容,鼻梁高挺,眉目清秀,但是那一雙灰綠色的眼眸裏卻仿佛看過了太多的風雨,蘊含著數個世紀的冰霜。他濃密的眉頭緊皺著,看著那長長的地道的盡頭,黑暗似乎沒有對於他的視線造成任何的影響,讓他直接就已經看到了那裏一座冗長的盤旋樓梯下方的盡頭。


    簡短的做出那個回應,他便一馬當先的走向了那通道,而跟隨在他身後的第二個人則輕聲的接續道:“雖然他們已經全部離開了這裏,但是也不能保證有沒有人留下,所以所有人,我提醒你們注意,這些人是十分警覺而且危險的,他們會從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出現,而且一旦抓住機會就絕不會留情。”


    “已經是第四遍了……”


    有人這樣小聲的嘀咕,但這小小的反對聲音隨即就消失在一陣沉悶的呼吸之中,所有人魚貫踏上走廊盡頭,那一段盤旋向下的寬闊階梯,細碎的腳步聲隨即被掩蓋在一種類似空氣流動的輕輕嘶嘶聲中。


    冗長的樓梯在幾十步之後就已經完全被黑暗吞噬,然而德魯伊們也同樣用不著光明來給他們指引道路,幽蘭的光澤在一雙雙眼睛裏閃爍,腳下的階梯,黑暗的通道,甚至是牆壁上的每一條岩石的紋理,都曆曆在目。


    就像是一個用黑色琉璃做成的罩子,徹底包裹住周圍的一切, 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了濃稠的陰影和奇異的嘈雜。黑色的洪流翻卷騰湧從未知的虛空狂奔而來,似乎無數紛亂的腳步聲凝結,無數的人影在周遭晃動,但是每一道影子都顯的如此飄忽而虛幻。火焰一般顫抖的黑暗在這一刻是如此的陌生,而視野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朦朧的,就像眼中被蒙上了一層翳膜……紛飛的黯沉血色和燃燒的黑色烈焰,在空中交織成了一種粘稠的氣息……死亡的氣息。


    金屬摩擦幻化成為一個宏亮的喀嚓聲響,綿密的刺槍將叢林向前傾側,弓弦彈動聲幻化成為的震顫爆音,與飛箭割裂空氣的尖銳噪音匯合在一起,形如山呼海嘯!被奧法之力包裹,最精良的弩矢帶著足以洞金穿石的力量,密集的金屬的箭頭在空中排列,吞噬掉僅有黎明黑暗中僅餘的光線,組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影子……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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