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兩個呼吸之間的事情,四個年輕的生命就已經消逝。人數的優勢幾乎毫無意義,這可怕的一幕幾乎讓年輕人一方的勇氣徹底崩潰。


    他們忘記了施展神術,忘記了舉起武器,忘記了移動視線,甚至忘記了呼吸。


    “趴下!”一個命令在他們的腦海中炸響,那不容辯駁的威嚴喚醒他們的意誌,也讓他們下意識的遵從,紛紛倒伏——或者說是腿軟地坐倒或者翻倒在地也差不多。好幾個人甚至順手扔開了手裏的武器。


    但這狼狽不堪的動作卻確實救了他們,前衝的敵人眼前驟然一空,而他的耳邊無聲無息,於是詭異的變化讓他的動作下意識的頓了頓,而就在他反應過來之後反手一劍刺向地麵的一個女牧師時,身邊的空氣卻驟然一抖!


    就像是悶雷在空間中炸響,可怕的轟鳴讓周遭的所有人都反射性的去捂住耳朵,可惜在他們動作之前,空氣中已經蕩開了一圈飛速擴展的波紋。


    音鳴爆。


    襲擊者發出了一個可怕的慘叫,隻是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周圍的人都無法聽到,細細的血線從他的五官中滲透出來,讓他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試圖殺死身周的人,但踉蹌的步子卻讓這努力變得格外可笑!


    “還等什麽!殺了他!”


    最後的命令穿過了音鳴爆造成的嗡嗡耳鳴,也終於喚醒了所有人心中的勇氣。四個年輕的聖武士同時舉起手中長劍,怒吼著向那個搖搖晃晃的敵人衝去!而後者雖然試圖揮劍抵抗,可惜近距離暴烈的聲波已經徹底毀壞了他的三半規管,失去了平衡的身體連站立都無從談起,更別說是躲避什麽攻擊。


    第一柄劍迎麵刺來,很快,但有些軟弱無力,那個襲擊者僅僅一揮手就用臂甲把它打到一邊,但這時第二柄長劍在空中畫了個半圓,重重地斬擊在他肩膀上!當地一聲震動中被堅固的鎧甲阻擋,但其上的力量也壓垮了襲擊者,他一頭跪倒,手中的長劍也不知飛到了什麽地方。


    “去死吧!”


    特裏狠狠地咬著牙齒,雙眼通紅,他猛地抽回已經卷刃的長劍向前猛刺,在對方背甲上劃出一片細微的火花,鑽進肩甲下方的縫隙,咚地一聲將那個人轟進雪地,砸出一片雪霧。最後,另一個年輕的牧師輪圓了戰錘,轟上了那個掙紮抬起的頭盔,讓他徹底停止了掙紮。


    戰鬥,終於結束了。


    所有人終於有時間回過頭,去看那個做出了指揮的‘伊爾馬特的修驗者’,而這個時候他們也注意到最後的一個,也就是直衝向他麵前的那個敵人正站在那位‘卡倫’的麵前——聖武士打扮的敵人雙手高舉,但那銀色的光澤,正從他試圖斬擊的長劍逐漸消退,而最終那柄長劍也從他無力的雙手中滑下,咚地一聲砸上他的頭盔,也讓他整個人徹底癱軟。


    但仍舊沒有倒下。


    因為一根木棍正斜斜的舉起,支撐住了他的下巴。


    那根看似平平無奇的木棍穿過了頭盔下沿與肩甲之間的縫隙——製式鎧甲為了保證泛用性以及頭盔穿戴的方便,某些部分的尺寸難免寬大,於是在伸展身體準備斬擊的刹那,頸間防禦就會出現一個微小的縫隙,雖然不過隻有兩三指寬的窄縫,但對於一根一握粗細的木棍來說,也剛剛好足夠了。而隻要對準了那空隙,前衝的力量自然就會讓攻擊者撞碎自己的喉骨,可怕的刺痛和接踵而來的窒息已經足夠將他送去見他的神。


    這看起來好像非常容易,可是實際上呢?


    “快,治療術!”


    死神的威脅終於從每一個人的頭頂遠去,而紛亂則隨之降臨。幾個年輕人失聲痛哭,或者瘋狂的叫嚷著,手足無措地看著周遭的一切,幸好他們之中還有一些有用的,兩個頌唱聲同時響起,溫和的聖光製止住兩個人脖頸上噴灑的血液,愈合了傷口。


    可惜兩個被救治者中,隻有一個運氣最好的家夥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他是最後一個被攻擊的,更多的反應時間讓他在千鈞一發之際稍微偏開了一點兒,這較小的傷口讓他失血也少。不過即使如此,他一時間也不可能恢複戰鬥力了。


    “把他的雙腿抬高,可以讓血液回流心髒,或者可以較好一點兒。還有,誰帶著鹽巴?攙一些進水裏給他喝下去,讓他多喝一點。”那個沉穩的聲音壓下所有的紛亂,一時間周遭竟然靜謐下來,所有人都在看著那一襲走過來的灰袍,臉上的表情幾乎帶著一些崇拜了。


    剛剛的那場戰鬥,可以說是他們所有人至今的生命中最為危險的。那是真正的生死搏殺,與之相比,平日裏那對付盜匪之類的事情簡直是兒戲,而如果不是這個人,他們恐怕現在已經都變成了屍體——可以說那三個敵人根本就是被他一個人所擊敗的。僅僅使用了一個炎擊術和一個音鳴爆而已。


    幾個人立刻開始調配鹽水。不過心靈術士卻沒有興趣去理會那個傷者,隻是徑直來到那最後的一個敵人麵前。


    襲擊之中還要使用不熟悉的神術係統的能力,他的動作有點難以留手,之前被焰擊術打中那家夥恐怕已經烤熟了,而木棍也捅穿了另一個倒黴蛋的喉嚨,幸好僅餘的這個家夥雖然被一錘子敲中了腦袋,但是卻還活著。


    “你們為誰服務?”扯起那個倒黴的家夥,拉掉他的頭盔,心靈術士盯著他無神的眼睛,眼中銀光閃動。


    雖然他之前猜測這些家夥們應該是有點能力,否則的話即使是暗算也不可能殺死數十倍的對手,但是現在看來,這些人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強了一些。僅僅隻是一個人進入到隊伍,就已經引發了一場災難,當然,這裏很大的原因不過是那些年輕人缺乏戰場的經驗,但是那個詭異的能力還是很可怕的。


    那超越了人體極限的動作,有些像是加速術,但是行動可以加速,神經反應係統卻沒有那麽容易跳快,所以想要以流暢而迅捷的動作來近身戰鬥,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如果聯係他們身上發生的異變……那銀色的半月光澤,已經足夠讓了解內情的人推理出很多事了。


    比方說,如果是時間加速的效果的話。


    “我們?我們當然是為了唯一的主宰,我們是牠的信徒,是牠謙卑的仆人。”


    滿麵浴血的俘虜發出嘶啞幹裂的聲音,出乎意料的,頭腦被重擊,他竟然還能夠保持清醒的意識:“異端們,你們真是不幸,仍舊沉溺在那些謊言之中不能自拔,但你們也很幸運,因為陛下牠必將清掃這個世界,將所有的一切都收歸牠的掌握,祂是真神,祂是唯一,祂是萬神之王,祂是至高無上的君主……”


    “你這叛徒!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那種喃喃的自語聲仿佛帶有魔力,讓周遭的幾個年輕人都不由一愣,他們用力的晃了晃腦袋,才總算擺脫了那個古怪的聲音,繼而大怒:“你竟然背叛了提爾陛下……”


    “殘神不過是個虛偽的騙子!”俘虜大笑著打斷他的怒吼:“你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做不到,所以隻會被牠欺騙。那些自稱為神明的東西,玩弄力量,散播謊言,我也曾經是被騙的人,但你們一旦知道真理,就會跟我一樣,選擇拋棄他的虛偽教義的!這世間的神祇,能夠被崇拜的隻有一位,那就是偉大的……噗!”


    最後的聲音,並不是出自他的喉嚨,而是出自於他的頭。


    那顆頭顱在一瞬間炸裂成了四散的血肉,於是所有的秘密也就此被化為了虛無。


    “心靈上的枷鎖啊……但這不是欲蓋彌彰麽?嗯,也對,他不知道是我在這裏……”心靈術士微微點頭,然後轉身:“我們走吧,馬上就要到了,而且,時間上似乎也已經不大夠了。”


    “但是……”


    “留在這裏會很危險。沒有人知道會出現什麽。帶上他們,屍體也帶上,我們該走了。”


    “但是……”


    那個人的命令,讓年輕的牧師與聖武士們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他們茫然對視,然後那個最為年長的牧師再次開口試圖辯駁——但就在這一瞬間間好像地震一樣,整個地麵,不,好像整個空間都抖動了一下。讓他一個哆嗦咬自己的舌頭,忍不住慘叫一聲。而周圍的幾個人則慌亂的四下張望,最後在幾聲驚訝裏抬起視線。看見不遠處的天穹上,亮起了一團耀眼的光。


    正確的說,那是一個光輝的符文。


    那拳頭大的光源持續而穩定,讓人無法看清其中模糊的符文究竟是什麽,隻是當它冉冉升起,原本晴朗的冬日天空便仿佛有了兩個太陽,一下子就變得溫暖。無數朦朧的霧氣在光芒下流轉,散發出七彩的光澤,緊接著,一陣嗡嗡的聲音從北麵傳來,那聲音有點像是蜂群振翅,可是很快就變得越加宏大了。


    “儀式已經開始了,如果我們再停留,就隻能遠遠的看個熱鬧了,你們想要這樣的話,就停在這裏吧。”心靈術士冷冷的語聲刺穿所有人腦中的猶豫,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跟隨者那個人開始向前奔行。


    心靈術士在心中微歎。


    如果可以的話,實際上他也不想要帶著這些拖油瓶們一同前往,但既然敵人還沒有發現他的存在,那麽一些適當的掩護,還是必要的。


    最後的一段路程分外短暫。


    隻花了區區的兩三個沙漏的刻度,也就是十多分鍾的時間……一行人已經看見了那個目的地。翻過一道較高的山梁,眼前的一切就讓所有人不由停下腳步,甚至屏住呼吸。


    那嗡嗡的聲音已經擴大成了隆隆的轟鳴,就像是從遠方天際傳來的雷鳴,但實際上造成了它們的卻是岩石的撞擊——朦朧的霧氣籠罩著眼前的一切,山嶺之下,那一片平坦的穀地中升騰著乳白的煙塵,在天空中的光芒之下,緩慢地飄動出無數的觸須……視線凝聚其上時,才能看到還煙霧背後正在崩裂的東西——陰影組成了恍如大地一般的影子,但那影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光芒的裂紋撕扯,扭曲,在轟然的巨響之中斷裂崩毀成為無數的碎片!


    這一切簡直恍如幻覺,就在眾人踏上眼前的坡頂的時候陡然發生,毫無預兆。


    何等驚人的一幕?


    但每一個人,卻似乎已經忘了驚訝,他們的目光,僅僅停留在那柔和的光芒上,看著它在那濃密的霧氣中一點點的撕裂象征著視野中心那象征著實體的地麵。光芒在中心凝結,暈染了霧氣,將它們變成恍若雲海般的淡金色平麵,而在那濃霧裏,隱約地可以看見一座虛幻的,閃耀著柔和金色光芒的大門。


    目光在這一幕奇景上停留的越久,一切的一切就似乎變得越來越清晰了……那門扉上,雕刻著的無數的精美紋飾,甚至是那些縈繞在大門上,揮灑如水般的柔和金光,還有在那門扉前輔就的,一條金色的階梯,仿佛已經一直延伸到眾人的麵前。


    那是天國的門扉。


    “……祂是真神,祂是唯一,祂是萬神之王,祂是至高無上的君主……信仰祂吧!”


    就這樣,注視著那門扉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對每一個人的內心緩緩低語,每個字都令他們震驚……清脆得仿佛鈴聲一般,充滿了誘惑的美好。讓他們情不自禁的跟隨者念誦,直到冷漠的人聲刺入所有人的耳朵:“那是邪惡的誘惑,凝聚意誌!抵抗它!”


    這聲音是如此的冷漠,堅硬,就像是一根冰釺,一柄附加了寒霜魔法的寶劍一樣刺進耳朵,鑽進頭腦,讓每一個聽到它的人都下意識地顫抖。


    但正是這種冷硬,才能夠喚醒那些被迷惑的心靈。


    年輕人們縮起肩頭,目光閃動,於是那宏偉的一切一切,便都在眨眼之間消失無蹤,麵前仍舊是彌漫的霧氣,被天空中光耀的符號照耀,但卻不再是那種令人心生喜悅的橘紅朝霞,而是蒼白的,彌漫的,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在慢慢蠕動著,像是一灘緩緩流動的水流。而那些美麗的一切……那精美的大門,繁複的紋飾,宏偉的殿堂,柔和的金光與延伸到眼前的階梯,一切都已經在那一個冷戰之中消失無蹤。


    “那是……幻覺嗎?”


    幾個年輕人兀自不可置信的瞪著眼前的霧氣,雖然他們已經從那壯觀的一幕之中清醒,但心中一種巨大莫名的失落感覺卻慢慢升騰,‘自己是不是見到了神之國度的大門?’‘是不是因為剛剛那個聲音,自己才會被神的國度驅逐了?’‘從此會不會再也沒有了進入其中的可能?’


    “我們……我們還要往裏麵走?”


    特裏開口道。


    天邊原本那隆隆的呼嘯聲似乎在一瞬間就停止了,聲音在這落針可聞的環境下變得如此清晰可聞,讓年輕人忍不住產生了一種背後寒毛直立的感覺,語聲也有些顫抖——他看著那個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卻正在慢慢地邁開步伐的家夥,對方臉上那種與年齡完全不符的冷漠你讓他憤怒,隻是無論他是否很想要強硬的質問對方到底是否知道正在麵臨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情況,又有沒有將所有人的安全考慮進去……隻要想起了幾個沙漏刻度之前那一場戰鬥,那個人在那個時候表現出的力量,判斷力和施法能力,他的那些質問就被卡在了喉嚨中怎麽也說不出口。


    “這迷霧不過是一種幻術而已,雖然我們現在無法破解它,但隻要端正心態,就可以不受它的誘惑了。另外,它應該是為了掩飾其中正在進行的東西。”心靈術士冷漠的回應道,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口中沾了沾,然後舉起:“你們一個一個的跟緊我,這裏看起來並不是那麽安全。”


    實際上最安全的,應該就是站在這山梁上,不再向裏麵前進了吧?


    心靈術士在心中自嘲地想,然後顯現出一個靈能?意誌鋼塔。他甚至沒有選擇調用心靈神能,雖然那應該可以更好的保護身周的這些人,不過事實上他知道,剛才所有人眼中看到的那一副天堂的景象並不是什麽幻覺,隻是空間被偶然扭曲之後打到了霧氣上形成的一刹那的光影而已。


    但僅僅是一刹那的溝通就已經足夠讓那天界的能量滲透出來,影響到主物質位麵的人的神智,可見之前那幾個家夥雖然是敵對的,卻並沒有說什麽謊話。


    把神域和主物質位麵連接起來?


    這創意真是……挺有意思啊?


    這一次,究竟是誰在背後推動如此巨大的計劃,潘鐸瑞恩,還是蘭森德爾呢?可是如果是他們,為何這一次被召喚來的是提爾的部下?難道說,提爾也和蘭森德爾一樣,被那個東西給感染了?


    心靈術士微微移動了一下眉頭。


    他的目光裏,映出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霧氣在眼前翻卷,好像是一道溝壑一樣向兩邊翻開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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