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隨著推開的門扉在身側不遠的地方響起,讓原本轉向遠方的女子收回視線,“她的身體怎麽樣了?”因為那個直接的進入方式,女子皺了皺眉頭問道,但卻沒有看那個推門而入的人。


    “還算穩定,已經睡著了。”推門而入的人微微一笑,隻是臉上的表情,卻有點發苦。


    這樣的表現,似乎真的有些好笑,可惜女孩完全無法看出來:“穩定?到昨天為止,治療的效果已經僵掉了幾乎隻能持續幾個沙漏的時間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你們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得到了回答的女子並沒有因而滿意:“已經多久了?我不過放殿……放她在你們的身邊短短的一個月而已,你們居然就讓她受到了別人的暗算?你們是怎麽辦事的?”


    在她的身周,那個小小的廳堂裏麵靜立的幾個克魯羅德人學徒的臉色驟然一變,他們小心的環首四顧,一臉的驚惶更深,直到確定了周圍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出現,或者吼叫著準備殺掉他們,才勉強安靜下來。


    “我們有什麽辦法?”


    一個克魯羅德學徒說道,憤憤地提高了聲音。:“她的身體就開始感到不適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找了幾個牧師治療她了,而那個時候也看不出任何的異樣啊?而後來,神術其實也有效果,隻是效果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隻是卻越來越弱而以,於是我們就……”


    “既然知道越來越弱,那麽就應讓他們增加數量,加強神術的等級!而你們看看你們做了些什麽?對,你們實際上在這一個十日的時間裏麵什麽都沒有做!”女子的聲音猛地提高了一節:“你們是不是原本就打算讓公主殿下就此死去?”


    “你!”,麵對對著這種局麵,誰都別無法站定,那個回答者的語聲後終於變了:“”希露達,你是不是太過得意忘形了?”他打提高冷了聲音開口道,然而這一句還沒有說完,一個聲音轟然在他們身後迸開!,


    “不好了!”


    小客廳的門扉被一把推開,一個粗壯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公主殿下她……她……”這個家夥呼哧呼哧的喘息著,但大張著嘴,像是垂死的魚兒一樣一開一合卻越來越說不出話來,一張臉竟然逐漸漲紫!


    “冷靜一點!”女士站起身,伸手按住他的脖頸,也壓製住他的呼吸,讓他總算平靜下來,再呼吸了幾下,他開口道:“她不見了!”


    怕什麽來什麽……


    被叫做詛咒了一句,但也沒興趣跟這家夥鬼扯:“不是有人看著她麽?”


    “是有,咳咳,可是……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不見了!她房間的窗戶開著,不知道去了哪裏。”


    ——


    稍等


    ——


    “消失了……然後,然後我就……我就……”


    “鎮靜點!”


    弗拉基米?弗拉基米洛維奇皺起眉頭,低聲嗬斥道。


    眾所周知,這位國家隱秘騎士團的團長大人擁有著一副幹癟,掉了毛的鳥兒一樣的奇怪外貌,那光禿禿的腦袋和有些耷拉的眉梢,以及鷹鉤鼻的組合似乎有些可笑,但無論是誰,在真正麵對著他那灰色的眼睛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感到驚悚,似乎那其中蘊含著某種陰冷到了極點的東西,會隨著他的目光,傳遞到每一個被看到的生物的心裏。


    而此刻,被這目光籠罩的,那位正在發出顫抖聲音的女子立刻就僵硬了一下。


    “鬼魂……”頓了許久,她才終於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個快要溺死的人的沙啞聲音


    “鬼怪?是幽靈,還是亡靈?”


    弗拉基米洛維奇的眉頭緊緊地皺起,習慣性地掃視著眼前這個說話的人。


    米蓮?其蘭,皇室的二等女官,二十四歲,商賈家庭出身,沒有特殊背景,能力無,姿容端莊淑靜。


    不過,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資料,似乎並不那麽容易拚合在一起,因為這可憐的家夥一頭原本用油脂梳理起來頭發已經被扯亂了一半,黏嗒嗒地蓋住了她半邊麵孔,半張因為撞擊而紅腫的臉上沾染著血跡,幾乎把一隻眼睛也給擠得無法睜開,幾乎看不出表情,更別說是什麽端莊素淨。


    好像是碰上了門檻或者是木頭之類的東西了吧?這一下撞得真是不輕……不過或者對於她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幸運了,否則再怎麽端莊也沒有用。


    密探的頭子有些諷刺地想著,然後將視線離開那個激動地女人,轉向她身後的房間。


    房間不大,是盧浮堡最下層諸多普通隔間之中的一個,夕陽的餘暉從唯一的一扇窗戶裏麵照射進來,映亮了空間裏的一片狼藉——帶著一些黑色斑駁痕跡的青石地麵上,散布著坍塌的木屑和毯子的碎片,而幾個人類的軀體就點綴其間。每一個的脖頸呈現著一種滲人的怪異形狀。腦袋軟軟地崴到了一邊,痛苦和驚恐被凝聚在臉上,瞪大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在臨死之前,看到了什麽令人無法置信的東西。


    四個男性,全是盧浮堡的禁衛騎士,從服裝上的徽章來看,三個是什長,一個百人長,近衛騎士之中最低的兩等人。第二團第七班看來要來一次換血了。


    至於這幾個今天並不當值的家夥為何會在這座休息間裏聚集,看看那位小姐的模樣,似乎就不需要說什麽了……雖然那裏麵可能有很多事情發生。


    弗拉基米侯爵搖了搖頭,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那可憐的宮女身上。


    “不,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像是亡靈,因為它一會兒從這裏出現,一會兒又從哪裏出現……不過,她是金色的……我是說我也沒有看清……但它是真的,是……”顯然,剛剛發生的某些事情已經完全被摧毀了這可憐女孩的精神,她咕噥著說了幾句,但很快就演變成古怪的尖叫,但是很快卡住了——手舞足蹈地嗆咳起來。但就在侯爵大人皺眉想要喊一個手下來的時候,一道細細的光線從身後延伸過來,沒入那個女子的眉心,讓她的動作平靜下來。


    “我是說……我沒有看清楚,但應該是一個一個人大的東西,是的。”她的神情呆滯下來,好像是失魂落魄似的:“外表是金色的,在光線之中一閃一閃的,像是用黃金做成,但裏麵又夾帶著黑色的紋路,停了一下就跑掉了,從他一開始打開的窗戶裏。”


    “你到這裏來幹什麽?”一個蒼老冷漠的聲音響起,也讓弗拉基米侯爵回過頭,看到那一襲閃爍著細微光澤的暗藍色長袍,於是不由一怔。


    “我,我是被他們叫到這裏來的,他們說有重要的事情……但是我來了之後,那個……那個……”


    被問話的侍女愣了愣,然後敘述道,但很快就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了。表情在平靜和激動之間轉換了幾次,她的頭不停地搖著,臉色也灰白起來,仿佛很快就要失去意識。幸好在她暈過去之前,一旁的弗拉基米侯爵開口了。“你下去吧。”


    向那個倒黴的侍女揮了揮手。侯爵轉向那一襲法袍。“抱歉,大師,勞煩您久候了。”他說,然後深深地彎下腰。


    他的身體消瘦幹癟,彎腰的時候,就像是要用頭去觸碰胸口,看起來很滑稽——不過,也因為這個奇怪的姿勢,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這位侯爵大人臉上的表情,那種輕蔑的神色,以及嘴角上冷冷的嘲笑。


    或者這也不算是一個秘密,圖米尼斯王國皇家隱秘騎士團之中的大部分人,似乎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他們的團長大人,對於施法者沒有什麽好感——盡管他的騎士團之中也有著不少精擅魔法的人物,也有不少事情也必須要通過魔法來解決,不過對於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洛維奇來說,魔法從來都不是一種方便的存在,而是令人不快的怪異,而那些法師,就是一群和怪物相同的家夥。


    王國的大法師對於這個禮儀毫無反應,任憑王國的侯爵僵硬在那裏。


    “愚蠢。”他的目光在眼前的凶殺現場上頓了頓,然後冷哼道:“你們希望我來處理這種小事?”


    確實十分愚蠢,不管是鬼魂殺人又或者其他的什麽,在一個法師看來都是不值一提的,也隻有這些愚蠢的凡人才會為此驚恐戰栗。


    “不,尊敬的大法師閣下。”那種冷漠的不滿,讓弗拉基米侯爵的臉色變了變,不過禿頂的中年人仍舊垂下頭,畢恭畢敬地回答道:“這件事很可能隻是個巧合,與我們正在查找的事情沒有什麽關係。”


    “那麽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但是……”


    “嗯,“弗拉基米侯爵,雖然由我來說可能並不合適,但是我想各位肯定都已經注意到了,這裏沒有任何負能量的氣息,但魔網似乎有一些淩亂,導師閣下。死去的人是被折斷了脊椎,而不是生命吸取,還有,我發現了這個。”


    仿佛是為了緩解這種氣氛,大法師身後一位稍微年輕的法師輕咳了一聲,開口道。


    他伸出手,攤開的手掌裏有幾根大約寸多長的毛發,在燈火之中閃爍著金色的光澤:“我想那可能是一頭魔獸,隻是速度很快罷了。弗拉基米侯爵,您可以讓您的部下沿著窗口的痕跡去搜索,會有收貨的,而我們還需要您的配合,畢竟還有很多的人需要排查,我們的時間不多。”


    “但是您能否告訴我您的收獲?”


    弗拉基米直起腰,向那個法師笑了笑——或者說,扯了扯嘴角,像是牙痛多過於笑容:“雖然您擁有著國王陛下的直接授權,但作為國王陛下的騎士團長,保護他安全的人,我希望能夠了解到您到這裏來進行調查……秘密調查的事情的真意。”


    秘密那個詞兒讓密探頭子磨了磨牙齒——一位大法師,還有他的手下,十幾個人,都是至少可以接觸六環以上魔網的強大法師,這樣的陣容一股腦兒的擠進皇宮裏麵,也隻有這幫不諳世事的施法怪物們才會覺得這是個‘秘密’的行動。


    在他們闖進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弗拉基米侯爵還以為是一場什麽關係到國家規模的行動,結果最後這幫家夥卻隻是拉著他在皇宮裏麵團團亂轉,似乎準備把所有人都給訪問一遍,卻又將他這個皇家隱秘騎士團的團長閣下給拋在一邊,完全不讓他了解任何對話的內容,仿佛抓他來不過是需要一個足夠彰顯大法師閣下身份的帶路者而已。


    偏偏就在這巡視的過程之中,又出現了這麽一件古怪的事情——四個最底層的騎士,他們的死活其實根本不值得關心,畢竟他們的工作本來就是在敵人來襲的時候替貴族們送死的……


    可不應該是在這個時候!


    這個時候出現了這種事,根本就是在故意嘲諷這位王國侯爵能力的平庸,連本來份內保護工作都無法勝任!


    “這個……”


    注意到侯爵閣下冷漠的法師猶豫了一下,不過他最後還是劃出一個法術的手勢,無聲地蠕動了一下嘴唇:“我們懷疑國王陛下的病,是另有隱情。我想,侯爵閣下您應該也有相同的疑慮吧?”


    “是的。”侯爵道。


    當然另有隱情,否則的話,怎麽會有集合了諸位大神官,大祭司的神術,卻無法治愈的疾病?——弗拉基米幾乎在陛下病倒的第三天就已經肯定了這件事,但是直到現在,懷疑仍舊是懷疑。


    沒有任何證據,魔法或者神術,都無法證明這種懷疑。


    “我們查到,不管是近衛,還是侍者或者宮女,都受到了附魔術的控製,我想他們應該是確保陛下在偶然清醒的時候說出的話也不會被外界查知。”中年法師的目光在左右遊弋了一下,然後開口道。說出一個讓侯爵也不由一震的事實:“弗拉基米洛維奇閣下,您似乎也同樣受到了一些影響。“


    “我?”


    “是的,雖然隻有很小的殘留,但我可以確定,您的記憶已經被修改過了。”法師說道,他的嘴唇翹了翹:“請不必擔心,這不會對於您的身體有什麽影響。我知道,您對於自己的魔法防護手段有著相當的自信,團長閣下。但我們的對手畢竟還是太過於強大,所以什麽事情都是可能發生的。”


    王國隱秘榮耀騎士團團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明白,對方的意思不僅僅隻是在安慰他,而且是在告訴他,他已經被排除了嫌疑。


    但對於弗拉基米洛維奇來說,這算不上什麽值得慶幸的事情,相反卻是個令人憤怒的倒黴事件。


    王國隱秘榮耀騎士團團長,號稱掌控著大陸七成秘密的人物,卻被人修改了記憶而不自知,多麽諷刺?


    “您是說,一位大法師參與到了這個計劃之中?”


    瘦小枯幹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精通附魔術的大法師,在大陸上也就隻有七位而已,其中的四位,我不認為他們會有興趣,進行類似這樣的計劃。有辦法可以恢複我失去的記憶嗎?”


    “抱歉,這個魔法的效果是不可逆轉的。”法師微一搖頭:“如果是在剛剛修改的時候,原本的記憶還有殘留的時候,或者還可以恢複,但是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如果不是有心進行調查,即使是我也無法發現您的記憶曾經被修改過。”


    真是糟透了。


    禿頭的中年人眯起眼睛,在心中詛咒道。


    但一些喧囂在這個時候打斷了他的思路——一些爭執的聲音正從房間外麵的走廊裏響起來,雖然不大,但弗拉基米卻敏銳的捕捉到其中的異樣。


    腳步聲和爭執的聲音在逐漸開進,但不是那種嗬斥和阻攔的聲音,更多的是惶恐的, 類似勸告的話語。


    “王後陛下。”


    走出了那間狹小的警衛休息室,弗拉基米眯起眼睛,有些驚訝地看著那個靜立在走廊盡頭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穿長裙,被眾人擁簇的女子。


    她來這裏幹什麽?


    ——


    就像不喜歡那些法師一樣,弗拉基米?弗拉基米洛維奇侯爵同樣也不喜歡這些野蠻人。


    這些家夥似乎算是後來居上地超過了施法者們,占據了密探頭子討厭事物的第一位,原因無非就是這幾個月的很多事情,大部分從這些克魯羅德人的出現開始的,那場麻煩的有一大堆破事的婚禮,不僅幾乎耗盡了侯爵的精力,還讓他在護衛國王安全方麵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汙點,如果不是陛下的病倒讓一切都亂了套而需要人來處理的話,密探頭子覺得自己的工作生涯說不定也就應該在那之後被終止了


    的這幫家夥在羅曼蒂舉目無親,而且自從國王陛下被詛咒病倒之後之後就更是沒有人過問他們了,除了選擇來找那位皇後陛下也確實是沒有什麽其他的地方可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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