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問題,傳令兵顯然並不打算回應,然而目光與那雙銀色的眸子一觸,他的身體就是一陣顫抖,繼而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國第七十四整編騎士團,暫第七步兵團,八十九步兵團……是剛剛獲得的番號,實際上,他們原本是……赫爾曼家族的直屬部隊。剩餘的大部分,是半農兵的步兵,隻有這三千人是其中的精銳……赫爾曼伯爵畏罪自殺,這些人也就可以收歸王國直轄,不過,子爵閣下,在我看來他們很難管束,現在赫爾曼伯爵的屍體已經送回到了他們的營地,過不了多久,他們可能就要來找您的麻煩了。”


    “意思就是說,我自己闖了禍,要我自己收拾麽?這老家夥,真是滑頭。”


    愛德華不由冷笑:“好吧,你去告訴他,如果他要我接下這個爛攤子,那麽就給我足夠的權限,不然的話,我沒興趣給管這些無聊的玩意兒,這三千兵馬,就讓他們在大營裏麵鬧去吧。”


    “啊,有關這一點,我來的時候將軍已經告訴我了,說他得到了王子殿下的特別許可,這三千人你可以自由調遣,隻要傷亡沒有過半,他便可以不加過問。”傳令官道:“不過……我聽他的意思,如果您認為有必要,全都殺了也可以,反正赫爾曼家族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公然翻臉,畢竟伯爵他精神激動之下奪劍自殺,這是很多人看見的,怪不到任何人身上,到時候報個戰損,他們根本就說不出什麽來。不過……您一時興起殺得太多,可能幾天後就會有些麻煩,因為現在擔任戰役前鋒的任務,已經預定要交給您了。”


    “這老家夥還真是有意思,這是要向我示威啊?先鋒?好吧,先鋒就先鋒吧,反正他們這兩天內也扯皮不完,我也懶得管他們。”


    愛德華點點頭。看樣子,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這三千人的命運就已經被定下來了——既然這一次戰役的目的就是收集靈魂,那麽圖米尼斯人和帝國人的靈魂,也沒有多少區別,容易造成變數的成分,還不如早點舍棄,至於說把他們扔給自己,多半也是那一老一小兩個將軍閣下存下了想要看看熱鬧,泄瀉火的念頭吧?


    “這三個團的人有什麽反應?”頓了頓,愛德華問道。


    “很抱歉子爵大人,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命令是同時下達的……不過我想他們也不敢鬧出什麽大事,畢竟赫爾曼伯爵是他們這一次最高的指揮官,現在他死了,剩餘的人裏似乎也沒有什麽人才,大概除了試圖和家族聯係,聽候指令之外, 就沒有什麽辦法了吧?”


    傳令官笑道,不過,隨即又提醒道:“不過,在大營裏他們不敢鬧事,但如果您真的開始調動他們,或者是上了戰場,這件事情就不好說了,他們不聽令是必然的事兒。所以,您最好還是想點辦法的好。”


    “要留下這些人麽?”


    目注那個傳令官走出帳篷,沉吟了一下,克勞迪婭建議道:“如果是按照軍中慣例,比利牛斯將軍恐怕不會對於這支先鋒部隊給出太多的支援了,隻要您督戰之下不讓他們潰逃,能夠造成足夠的殺傷就可以了,等到他們損耗過半,他可能就會將這支部隊整個的建製打散,分散到王國直屬的兵團中去,至於說赫爾曼家族,隻要告訴他們這件事是您要求的,想必所有的仇恨,就都計算到您一個人身上了,他們甚至可以說是您把這支部隊要走的……”


    “老家夥如意算盤打得挺好,啊,對了,這種陰損的手段,八成也不是他想出來的,那位魔狼閣下的主意吧?不過,我可沒興趣配合他玩這種鬼把戲,三千士兵?不錯啊,我正好缺一支部隊呢。”


    愛德華冷笑了一聲。


    對於別人送上來的好處,他絕對是來者不拒的,就算是糖衣炮彈,也照樣是糖衣吃掉,炮彈打回去,這三千兵馬,即使素質較低,也至少是職業軍人,拿來打掃戰場,也是不錯的。更何況其中還有一千精銳騎兵,不說那些士兵,光是那些馬就是一筆物資了。


    “梅利安涅,命令兄弟們集合,跟我去看看這支配屬給我的什麽部隊,到底有些什麽水準。”想了想,愛德華命令道。


    這一次出征,愛德華帶的人都是克勞迪婭從他領地內挑選出來的精銳士兵,整隊並沒有耗費太多的時間,所以當他們穿過了大半個營地,來到赫爾曼家族的三個騎士團的駐紮地的時候,這裏似乎還沒有產生什麽大的變動,他們毫不費力的就進入到了營地的中央帳篷——作為地方武裝部隊,這裏的士兵雖然號稱精銳,但卻沒有多少實戰經驗,更談不上什麽警覺,心靈術士隨便用了個支配術,負責警備的那個百人長就恭恭敬敬的把這一百多人給放了進來。


    這座中央大帳裏麵,一片嘈雜,雖然拉下了帳幕,但仍舊有幾十個聲音清晰可辨地激烈爭論,時不時就有“反了他……”“討還公道……”“欺人太甚……”之類的聲音傳出來。揮刀拔劍的風響和金屬的細微撞擊聲鏗鏘可聞。


    這種中軍大帳,使用木杆和毛氈構造,相對王國的高等貴族使用的東西,粗糙得多,雖然借助中央一根高達二十尺的支柱,撐起的空間大約相當於一座廳堂,不過如今這裏擠進了五六十個全副武裝的騎士,這空間可就完全不夠了,


    “夠了,都給我住嘴!”剛好在一行人走到帳篷門口的時候,一聲暴喝將所有的嘈雜壓了下去。


    “你們脖子上長著的那個東西,難道隻是用來讓你們吃飯的嗎?伯爵大人已經死了!他們卻根本連個像樣的答複也不給,擺明了就是不理會我們!在這個時候鬧事,你們以為能有什麽好結果?別忘了這裏可是有三萬軍隊!上百的魔法師!造反?你們以為你們都是傳說中的勇者,可以刀槍不入魔法不侵?”


    一個掛著千人長胸章的騎士暴喝道,他手中長劍當地一聲敲在桌麵上,將所有的嘈雜壓了下去:


    “沒有什麽但是!我們現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不是鬧事,而是保命!你以為他們會就這樣饒了我們?想清楚點,隻要打起仗來,他們把我們往帝國人裏麵一扔,前有敵兵後有督戰隊,一輪衝鋒之後,我們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咆哮之後便是一輪死寂,所有的士兵麵麵相覷,繼而沉默不語。


    “所以,我們能夠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等到家族的人來,這裏有至少三千名精銳的士兵,家族絕對不會對於我們置之不理,所以,隻要有一個身份足夠的人來領導我們,這件事情就可以轉圜!”


    “說的倒是不錯……但是,你覺得那個法師真的能把這事情及時報告麽?從這裏到家族領地,不用魔法的話往返一次要多久?兩天之後,大軍可就要開拔了!”一個禿頭的騎士不滿地開口道:“隻要跟帝國人開戰,我們就得作為先鋒,到時候能不能保住命都難說了!”


    “那麽,就讓他們無法開拔不就得了?”千人長冷笑了一聲:“別忘記,家族的士兵可不是隻有我們,光是這個營地裏,就有至少六千人屬於赫爾曼家族!隻要稍微給他們一些消息,讓他們知道伯爵大人死後,他們就要成為敢死隊去跟帝國人拚命,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同意?一旦鬧起來,你覺得戰役還能進行?”


    “好主意。”帳篷之中沉寂了一會兒,然後轟然炸開一片的叫好聲,“讓那幫混蛋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讓我們去送死?看他們自己能不能保住命吧!”“實在不行,就反了他娘的……”


    “肅靜!”千人長不得不再次敲了敲桌子:“你們是想讓他們有所準備?一群蠢蛋!”他嗬斥道,讓聲音再次安靜下來:“這隻是個拖延的辦法,我警告你們,最好別想著什麽奇怪的事情,你們光棍一條,老子可還是要回家抱老婆的!”


    這半開玩笑的話換來一陣哄笑,讓原本緊張的氣氛稍微緩和起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空間中卻又有另外一個聲音,一個陌生的,充溢著力量的嗓音感回蕩起來。


    “不過,如果戰役真的被延後,你覺得帝國會不會造成更多的殺傷?那個時候死的人又算是什麽呢?”


    所有人都不由得悚然而驚——這個聲音,陌生得刺耳!


    幾十個騎士齊齊一驚,各自把手按在了劍柄上,但空氣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發出輕微的鳴響,那嗡嗡的蟲鳴聲中,幾個試圖拔劍的家夥拚命用力,卻發現自己的武器好像被熔鑄在了劍鞘裏麵一般,無論怎麽折騰,都無法出鞘!


    然後,所有人才注意到,不知何時,一個人已經站在了他們的視線裏……


    陽光從帳幕的天窗之中投射下來,但是卻無法照亮視野交叉的地方……那裏仿佛被一片永恒的黑暗占據,隻有仔細的觀察,才能注意到那不過是一件寬闊的黑色罩袍,細密柔軟的外表反射出一層瑩瑩的光,但那光影之下,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線,仿佛長袍上產生了一片片碎裂的黑色溝壑。


    空氣仿佛變得粘稠,讓人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難。


    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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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揚起下巴,嘴角翹起,蒼白的半張臉上帶出一縷奇特的笑容;而再往上,兜帽遮住一線光明,在鼻梁之上的部位留下一抹濃鬱的黑暗。


    “你是什麽人?不是說了不準閑雜人等……”


    “你們都在這裏,這挺好,省的我還要命令你們全部集合,再等著你們玩什麽避而不見的把戲了。”黑袍人淡淡地說道,但聲音卻正好為所有人聽到:“不過,我奉勸你們,最好不要做出一些可笑的試探,相信我,那後果,不是你們能夠負擔得起的。”


    圍在這個營帳之外,是上百個位全副武裝、手執短弓的騎士,他們手中的強弓已經拉開,鋒銳的箭矢指著這裏的人群,這種情況下,這些赫爾曼家族的騎士們如果反抗,惟一的下場隻會是被屠殺。


    而目光轉動,掃過那些組成了包圍圈的人,所有的騎士們都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氣——能夠在這裏開會的三個團的每個軍官,都是有點資曆的騎士,都給自己購置了算是精良的裝備,但與眼前的這幫家夥相比,他們簡直就像是一群剛剛當兵的土帽。


    那些冷漠地注視著他們的人,身體上的鎧甲無一例外,都是板甲和鏈甲的複合全身甲胄,身畔原本佩戴長劍的地方,全部代之以一柄造型粗獷的巨型偃月刀,偃月刀沒有刀鞘,刀頭上卻帶著一個碩大的金屬環,隨著他們的行動發出叮當的輕響,而在這裏的軍官都是赫爾曼家族的騎士和下階貴族,必要的眼力還是有的,稍微打量,他們就能看出,那武器和鎧甲都呈現出一種晦暗的金色,正是精金合金的特有光澤。


    可以配備精金甲胄?這究竟是什麽樣的精銳士兵?


    精金這種東西,對於一個戰鬥者而言大多耳熟能詳,隻是真正能夠擁有精金裝備的人,可從來都是少之又少——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東西太過貴重了,幾乎勝過同等重量的黃金十倍,而且因為硬度極高,難以鍛造,加工費就更加昂貴,普通騎士擁有一件精金的匕首或者長劍就已經足夠拿來當做傳家寶,至於說精金鎧甲?那至少也是公爵侯爵之類高級存在,才能夠置辦得起的東西吧?


    別說精金的,一套鋼鐵的半身甲的價值,就夠他們這幫家夥十年不吃不喝了才能置辦得起了。


    但現在在這些騎士們眼前的,卻是百多套這樣的甲胄——而且,其中幾個明顯是軍官的家夥,甚至穿著的更加華麗!還有一些細微的光暈環繞在甲胄之上,顯然是傳說中的附魔裝備!


    “這位法師閣下,您究竟是什麽人?有什麽事情要找我們?”


    “我麽?”


    微笑著道:“各位不必驚慌。我想,我們互相之間,可能有些陌生,不過,你們很快就會發現我是個很寬容的人,至少你們現在是我的士兵,我自然會保證你們的性命不會受到威脅。當然了,前提是各位能夠跟我合作。而且我這個人很簡單,對於我的部下,我會給予你們足夠優厚的待遇,但是,對於叛徒,間諜,不聽命令者,嗬嗬,我的處理方法也很簡單,讓他們接受一個審判和小小的處罰就行了。”


    “你們對於任命有什麽想法,簡單,可以私下裏去跟比利牛斯將軍反映,或者,直接向督戰的王子殿下申訴,請求他們收回成命,其實我個人也樂得輕鬆。但在這個命令收回之前,我是你們唯一的上司,我希望沒有什麽抗命之類的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如果想要把他們收歸旗下,其實也沒什麽麻煩的,這種所謂的精銳,底層的騎士也都是從平民或者是傭兵之中選拔上來,不存在什麽家族忠誠的問題,隻要把他們之中,原本的幾個隊長,百人長和一部分什人長用我們的人替換掉,這些部隊也就成了您的了。您留在營地中的親衛還有一百多個,想要控製三千人,富富有餘。


    年輕人慘叫一聲,掙紮著妄圖後退,一片水藍色的光華自羅格身後灑出,輕輕地掠過了那幾個執劍挺立的軍官。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幾位軍官的身體裏開始透出藍色的光芒,迅速地化成了幾尊栩栩如生的晶雕,然後爆成了一天的星屑。


    “還有誰?”


    冰寒的眼光掃過全場,滿意地看到所有的軍官都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帶著悲憤與震驚的神色,不知從那裏掏出一張袖珍手弩指向法師——那矢上藍熒熒一片微光,顯然是塗有劇毒。


    “自以為是!”法師輕聲斥道,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坐的其他人,被他所盯住的每一個人都噤若寒蟬,


    “好了,”他用一種低沉的、略帶嘲諷的嗓音說道:“那些不該存在於這裏的,或是聒噪地、不知所謂的家夥們,死亡與逝去的主宰隨時會歡迎他們。 而至於我們,或許可以回到這之前的話題上了。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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