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中一個小東西遊動了一下。


    這個警訊讓精靈心中一跳,毫不猶豫地向前一撲,順勢向一旁打了個滾兒!


    泥濘的林地讓這個動作水花四濺,精靈雖然靈巧的一翻而起,向著旁邊一跳,精靈天生的靈活身體讓她一下就躍出了十幾呎遠,但身上的綠色鬥篷已經沾滿了泥漿,就連白淨的麵孔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土的腥氣一下就充滿了鼻腔。


    但此刻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她一瞬間就將目光轉向原本站立的地方時,然後不由抽了半口冷氣——那裏一顆碗口粗細的山毛櫸正在簌簌拉拉地隨著樹幹上的切口向一側栽倒,但在那之前豐茂的枝葉已經黑了一大片,顯然如果不是傾盆的雨水,那裏已經燃燒了起來了。


    而造成了這一切的存在,此刻就站在那樹的一側,不過這個本來十拿九穩的偷襲的失敗顯然讓對方更加驚訝,一時間竟沒有就此追擊,於是萊亞毫不猶豫地向他伸出手。喊出一個模糊的精靈語。


    纖細蒼白的手指尖上綠光閃動,周圍的樹木彎曲起來,抖落枝幹向那個一身暗色的人形抽擊過去。這些樹枝藤條一般的延伸,在雨幕中甩開一大片白痕,這種藤鞭術,是森林精靈的德魯伊著名的法術之一,那些藤條並不具備很高的殺傷力,但是卻帶有細微的倒鉤,一旦刺到肉裏就會讓敵人被牢牢的纏住,掙紮隻會讓它們纏得更緊,而且還可以產生麻痹的毒素。


    或者正確的方法是應該首先呼叫同伴?


    但最近一段時間,天空中出現的那個邪惡符文,卻讓傳訊術失去了作用,德魯伊的神術之中並沒有增加自己音量的力量,而在這雨水的隆隆聲中,自己的聲音能夠傳出多遠?幾十尺恐怕都不可能吧?


    或者,有人能夠聽到的,精靈小姐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著某個人類的方向上一轉,但隨即便放棄了這個想法——或者可以,但讓她向那個該死的曾經殺死了她的同伴的人類求助,就算是殺了她她也不想那樣做。


    這個短暫的目光移動,讓精靈隨即發現自己的攻擊落空了——麵對著四條纏繞過來的樹藤,那個敵人僅僅是彎了一下腰,然而隨後那些樹藤就劈裏啪啦地打進地麵,濺起了一天的泥水。


    精靈小姐的瞳孔收縮起來,映出那個敵人的身影——他的外形模糊了一下,在雨幕中竟然拉出了一道明亮的黃色線條,彎曲的折現仿佛閃電的痕跡,在空中一閃即逝的時候,一柄長劍已經刺向了她的心口!


    情急之下,萊亞猛地抬起一隻手,擋住了穿心的一劍!


    喀嚓的一聲摩擦聲響,但並不是鋼鐵與血肉的聲音——鋒銳的劍刃劃過,豁開了鬥篷,然後劃過其下露出的一層褐色的樹皮。德魯伊的樹膚術起效了,木化皮膚的防禦力幾乎不遜色於法師著名的石膚術,硬度稍遜但堅韌更過,普通的刀劍根本無法傷及。不過對方手中的刀刃似乎也並非凡品,木屑紛飛之中竟然卡在了精靈的手臂上,鑽心的疼痛隨即讓女精靈尖叫一聲,但她畢竟有些戰鬥經驗,幾乎毫不猶疑的反手一輪,就將那長劍蕩開。


    然而攻擊者一瞬間卻冷笑出聲,另一隻手向前一伸,拳頭上噗地一聲迸開了一大片火花,電流的巨力讓德魯伊不由尖叫一聲,踉蹌後退的時候,她全身發木,思想一片混亂,神術的符號在其中混成了一大片雜音,麵前的景色都扭曲了!


    恍惚之間,她隻能看見一道流光,那是一柄長劍的鋒刃,向著自己的心口刺過來,刀刃上電光閃耀刺眼,讓精靈小姐不由反射性的閉上眼睛。


    要死了麽?


    撞擊的疼痛從心口附近蕩開,然後是一絲異樣的冰冷……精靈的心中一時卻泛起了無以複加的惱恨。一張平凡的人類麵孔,在她眼前浮現,讓她不知覺地要緊牙齒。


    不甘心,還沒有殺死這個混蛋給自己的同伴報仇啊……


    冰冷逐漸消散,一種溫暖開始在身體上彌散開,柔軟的觸感讓意識變得清醒……然後下一刻,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目光裏的一切變得清晰——那張臉,那張人類男性的平凡麵孔,就在她眼前不遠,還帶著那雙令人心中發冷的銀色的眼,以及嘴角扭動的那令人厭惡的笑意。


    她是被那個人抱在懷裏。而那溫暖,似乎是來自於人類的一隻手?


    “你你你您……你幹什……唔!”


    意識到這一切的精靈小姐發出一個穿透了雨幕的尖叫,受驚的兔子一樣試圖從那個人身邊逃開,可是稍微掙紮的時候,胸口冰冷的刺痛,就讓她的驚叫變成了半聲呻吟,不過那感覺也讓她總算回想起剛剛的遭遇。


    被刺中了。


    垂下目光的時候她就變得更加手足無措起來——胸口的鬥篷和內襯已經被豁開了一道三四寸長的口子,衣衫被電能燒焦變脆,隨著活動已經掉落下去,一大片空當就這樣露了出來。


    或者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樹膚術仍舊在起效,皮膚上那一層褐色遮擋了可能暴露的*光。然而那畢竟是自欺欺人——女精靈潔白的麵孔頓時染上了一片血一樣的暈紅,低呼一聲,她捂住那個破口彎下腰去才遮住那片乍泄的*光。


    “嗚嗚嗚……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你,你早就知道我跟在你後麵,是不是?”幾聲尖叫之後,她總算想起了如今自己的處境,於是恨恨地瞪大了眼睛,質問道。


    隻有這一個解釋了,否則在這雨中他根本沒可能會如此迅捷的反應過來,是啊,這個家夥怎麽可能有那麽好心?


    可惡,可惡!


    質問當然不會得到回答,但那並不妨礙精靈小姐咬緊牙關,在心裏發出一連串的咒罵,對於她來說,被這種人類救了一命這根本不是什麽值得慶幸的事情,反而是一種恥辱——沒錯,絕對的恥辱,如今別說是那個可惡的家夥,竟然連一個不知名的帝國的偵察士兵竟然都可以打敗她,這簡直是……還不如剛才被一劍刺死了算了!


    當然,不得不說這種反應真的是非常的危險地——在戰場上,沒有敵人會仁慈的容忍你去顧忌個人的什麽情緒。


    不過,女精靈仍舊是安全的,這隻是因為,那個敵人根本沒有空去追擊她——就在他將要行動之前,目光已經對上了那雙銀色的眼,可怕的精神衝擊隨之而來,眩暈和劇痛幾乎讓他一口吐了出來,隻能猛地向後跳開,躲進一顆樹木的後麵。


    有一手,戰鬥力,判斷力,和戰鬥力都很不錯。


    愛德華揚了揚眉頭。


    這個敵人顯然是一個野外作戰的老手,不僅僅是正規的騎士而已,記憶中這種閃電的力量,是被提比略拿到了的,而現在看來那個小白臉顯然是個很善於動腦子的家夥,對於人員的選擇比較精準,並沒有使用通常意義上的騎士,而是選擇了這些更加經善於野外活動,暗殺和偵查的遊蕩者。


    但比這種人更加討厭的卻是那種源自於伊斯甘達爾的能力,似乎可以將人化作閃電來進行短距離的移動和攻擊,這種力量……說實話在愛德華看來,可是要遠遠超出了他手中那個進入以太界的能力。


    如果早就知道這力量可以被不久之後的自己消化掌控,那麽愛德華當時說死也不可能把這種能力便宜給外人。


    不過後悔這種情緒也隻能偶一為之,對於事態的發展不可能產生有用的推進。


    思維的觸須布展在周遭幾十尺的空間裏,但他完全無法接受到那個敵人太過於明顯的思維波動,對方顯然在精神力方麵也經過足夠的鍛煉,否則的話,也不可能多次,長時間的利用那種能力。


    真麻煩啊。


    “提比略那家夥還真是大方,居然舍得把你們派出來當做斥候。”他開口道。然後如願地在對方臉上收獲到一個驚訝:“或者,他認為沒人能對付得了你們?很可惜,”


    “對付?小法師,虛張聲勢並不能夠讓你取得優勢,我不知道你怎麽知道軍團長的名字的,但你知道嗎,你的一舉一動早就在我們的監視之下了。”遊蕩者冷笑了一聲,似乎並沒有乘機後退的意思:“從你們離開城門開始,或者說我應該誇獎一下你們的腦袋,至少還知道提前來探查一下,在你之前,這城裏的圖米尼斯豬玀們就沒有一個做出這種事的。”


    這家夥準備拖延時間麽?不過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這個是謊言,還是真實的?


    心靈術士微微抬起頭,注意到雨勢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悄然減弱了。灌注的氣勢一下就變成了斜飄的雨滴,雨勢視野變得寬闊了一些,也讓他隨即注意到,遠處的林木中,那幾個正在飛奔而來的身影。


    好吧,是追與逃。


    前方的是德魯伊們,他們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正在穿過樹叢,向著這個方向奔過來,很快就已經出現在這一小片空地的邊緣。


    領頭的是法米尼,或者這個時候,最容易判斷出一個人戰鬥經驗的豐富與否——被驅逐的德魯伊顯然已經司空見慣這樣的場麵。他身體上閃爍著熊之堅韌,和蠻牛之力之類的神術光澤,皮膚也已經帶著褐色的光澤,


    但在他身後剛剛到達的幾個德魯伊卻顯得生疏了一些。


    衝出空間的時候,三個人的表現幾乎如出一轍地先看了一圈周遭的事物,然後向周圍的人出聲詢問“你們沒事嗎”之類的——這顯然是非常愚蠢的習慣,然而愛德華這個時候可沒有心情來提醒他們。


    幾乎馬上地,敵人就給了他們一個教訓,當第三個家夥剛剛開口,三道電光就從一棵彎曲的柳樹後麵噴發出來,鞭子一般抽上他,將他們接踵打飛出去十幾呎,撞進一團樹叢。如果不是空氣中若有若無的一層惰性護甲,他們恐怕在一瞬間已經化成灰了。


    這群家夥,起碼必須經過一個月的培訓才能真正成為戰鬥者,否則的話就是一群能夠施法的白癡。


    恨恨地在心中思考道,愛德華舉起手。


    碧綠的光澤在他的指尖向外迸發,化作一道筆直的線條!然後,那個方向上,噗地一聲輕響裏,一道煙霧,便在雨中飛散。


    空間中靜謐了一刹。


    所有目睹到那一切的人,帝國的士兵,女精靈,以及那幾個剛剛呻吟著爬起身的德魯伊都不由得深深地呼吸,甚至咽了一口唾沫——在剛剛那一瞬,他們瞪大的眼睛裏映照出的綠光像是利劍一樣刺穿空間,仿佛燃燒一般的火焰過後,一捧飛灰就此揚起,再被雨幕吸收,然而這個並不壯觀的場景麵前,就算是最勇敢的人此刻也忍不住要微微一抖。


    “解離術!”


    一個剛剛竄出了林間的帝國人不由低呼一聲——他在半空一個轉身向自己的同伴們悄悄打了一個手勢,然後一群人便各自像是麻雀一樣在散開,一個大半徑轉彎四麵向這邊圍攏來。


    但心靈術士甚至沒有多給他們一點注意,


    即使正在從樹木的陰影之下走出來的人影已經增加到了六個人,將他們三人包圍。但在心靈術士眼裏,這幫玩意兒,嗯,也真和玩意兒沒有什麽區別。真正讓他感興趣的,是對方的數量。


    通常來說,一支斥候小隊——傭兵們使用的——數量不會超過四人,因為他們的工作並不是為了解決戰鬥而是用來偵查的,人數多了反而容易被發現,愛德華曾經聽一個有過軍旅生涯的老傭兵說過,軍隊中的前線上使用的斥候數量要多一些,但卻分為兩種,其中一種為輕騎兵,大部分是用來作為十裏之內的哨馬,而另外一種則是步兵,不過他們的警戒範圍卻可以很寬,承擔的責任也更重,除了偵查,還需要承擔破壞,甚至是攻擊吐息小股敵人的人物,通常是有二十到三十人組成,或者幹脆就是小型的傭兵。


    但八個人,這個數量不多又不少……


    聯係剛才那個家夥的透露出來的一點信息。這個數字,似乎不單純是因為追求兩方的數字對等——如果他們不是剛剛浸入,而是追隨自己出來的話,那麽就表示……


    “真麻煩。”


    心靈術士低聲道。


    然後,他抬起頭,身體似乎晃動了一下。“好吧,我並不打算讓你們受苦,所以,你們最好還是痛快點說出我感興趣的東西來,否則的話,變成這個樣子,那就是你們自己找的了。”


    這個聲音,並非空氣的震動,而是在每一個人,每一個帝國人的心底響起……讓他們的心跳都不覺漏了一拍,然後,這些遊蕩者們同時瞪大眼睛,


    那個一身黑袍的人影,仍舊站在原地,但是不知何時,他身邊已經多了一個人——一身黑衣,手中的長劍,皮甲,皮靴……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非常眼熟。


    是的,那是他們的一個同伴,但就在一瞬之前,他應該還在自己身邊不遠處才對啊?可如今,他卻站在那個人身邊,而且,垂手而立,似乎喪失了意識一般,動也不動!


    所有人同時舉起長劍,不是為了攻擊,而是那可怕的事實成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讓他們不得不如此。


    然後就像是要驗證這種壓力一般,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人提起手,按在那個曾經是他們同伴的人身上。


    曾經……沒錯,就在這刹那,那個人已經不是他們的同伴,至少看起來不是了。


    就像是無數隻手在拉扯、無數隻手在摺疊,那個人形的身體就這樣變化著,甚至在瞬間之後,那東西便根本沒有資格稱之為是具軀體——手腳和頭顱陷進胸膛,臉上的皮膚向外延展,真的要形容的話,隻能說,那是個方整的肉塊。並不是血肉饃糊的肢體慘劇,也不是把頭和腳砍下來之後才插進胸膛,在那個之前被稱之為是人類肉塊上頭,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滲出任何一滴血,但就是在不斷的收縮下去,仿佛一個巨大的方塊!


    這是什麽能力?


    “咕…喀咕……咕喀喀……喀……喀…………”肉塊微微的抖動著,呼吸器官被血肉填滿,遲早會氣絕,但不會那麽快,一口氣能維持良久,是他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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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千人的大軍正在一片雨幕中沉寂前行,整齊劃一,沉悶的腳步與馬蹄聲混在雨水衝刷的嘩嘩聲中,變成仿佛悶雷一般的隆隆雜音,目光所及之處,雨幕中的山崗上蒙上了一層灰白之色,甲胄、盔纓、鬥篷,交相輝映,無數旌旗,在雨水中展開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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