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沒寫完,稍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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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羅曼蒂而言,夜晚總是姍姍來遲。


    魔法的輝光,照亮了寬闊的中央大街,那些引自於能量位麵的光輝,將這條能夠容納八輛馬車並行的大道永遠籠罩在白晝的氣氛裏,而以此為軸,燈火向著整個城市輻射開來,驅離黑暗,將環繞著皇宮羅浮堡的半座城市,置於人為的白晝中。


    晚宴,舞會,貴族們如蝴蝶般穿梭在這白晝裏,享受著這神賜予他們的歡樂時光,那如同延長了的,虛假的生命。


    但常態或者總是與非常相伴,就如同,那位於上城區的斯瑞爾大街的中央,那一片總是出奇的,燈火黯淡的區域。


    這是一座規模龐大的貴族府邸,但在這並不深沉的夜晚,除了大宅的主廳書房等幾個地方還亮著燈光之外,這座建築的其餘的地方已經是一片與羅曼蒂上城區的環境完全不符的黑沉。仿佛那高牆就是一道位麵的界限,把牆內牆外完全隔離成了兩個世界。


    當然,這裏並非什麽傳說中不祥的宅邸,隻是整個羅曼蒂都知道,這座宅邸的主人,那位年近七旬的軍務大臣桑切斯閣下是一位刻板的老人。作為整個圖米尼斯軍人的表率,他的家中向來嚴格按照軍中的時間表作息,幾十年如一,因此上城區中的所有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任由這座宅邸成為羅曼蒂這座以不夜自誇的城市的一抹暗影。


    但在這個如常的,安寧的夜裏,這座軍務大臣的宅邸,卻出奇地,並沒有進入沉睡中。


    寬闊的書房,被四座燈台上十二點點火光照亮。但這種北疆特產的海獸蠟燭持久耐燒,火苗卻不旺盛,那光線隻夠鋪滿了半個房間,映亮對坐在一張書桌旁邊的,年輕,和蒼老的兩張麵孔。


    “他這樣說?”“是的,爺爺,他是這樣說的。”


    書桌裏的老者沉吟了一刻,開口問道。而對坐在他麵前不遠的年輕貴族恭謹的低下頭,目光卻並不離開老人臉上,思索的表情。


    是什麽引發了老人的思索?


    是自己剛剛敘述的,那個年輕的皇子,在今天早晨的朝會上,若無其事的提出的,所謂教育政策?


    在最近的一段時間,桑切斯侯爵與斯特蘭皇子間的不睦,早已不再是一個新聞,因此向稱病在家的軍務大臣敘述最近朝堂上的動態,便成了公爵嫡孫的他的一件例行公事。然而即使是家族裏的一些維持生計的生意,已經被連根拔起,至少一半的管道讓財務一下便捉襟見肘也好,還是自己家族的幾個旁支成員,被剝奪了原本的職務也罷,甚至是最重要的,一些令人不安的風言風語已經開始四下流傳,傳聞之中,那位王子殿下恐怕會在最近的幾天之內,就解除老人的職務,即使老人向他低頭,他也很可能同樣會將騎士團和城衛軍的最終指揮權,從老侯爵手中剝離出去。


    這一切的壞消息,都不曾讓眼前的老人,露出如此長時間的,思索的神情。


    或者因為僅僅隻是這種程度,能夠給家族造成的損傷,其實都不過是片麵的,一時的,憑借家族深植於羅曼蒂貴族圈的根係,以及在軍界的影響力,那位皇子殿下的壓迫,最終都隻會變成他的煩惱之源,要不了多久,那個狂妄的年輕人,就會品嚐到莽撞帶來的惡果,因此,所有的一切,都是不需要深思的暫時問題。,


    但自己剛剛所說的事情,又為何需要老人做出什麽思索呢?


    那位皇子提出的東西,非常簡單——在羅曼蒂建立一些所謂的小型學院,雇傭那些沒落的貴族或者識字的傭兵作為老師,訓練那些平民們的子弟識字,算數或者是劍術,然後再在其中選拔更為優秀者進入更高的學府,學習更加深奧的知識,比方說會計,文學。或者是推薦進入騎士團裏,成為騎士們的侍童。


    這樣的初級學校,他準備興建三十間,而高級的學府,則隻興建兩間而已,其中雇傭的人手,都隻是些下層的貴族和閑散人員,花費的預算是在幾個下城區內騰出一些房子,每年再補充幾十個金幣的補充,其餘的費用,靠那些平民自己交出的學費來供給,於是總體下來,至多不過是幾千個金幣的消耗,這位王子殿下甚至提議這筆錢由國王陛下的生活開支中節省,國庫一個銅子兒也不用掏。


    在今天的朝會上宣布了這個計劃,完全不給任何人反駁的餘地,那個年輕的‘準皇帝陛下’,留下的隻有一句得意洋洋的感言。


    “托了諸位大法師們的庇佑,他們建築了的魔法學院,讓今天的我們擁有大陸上最多的法師,但我深信,這些小學院則會讓十幾年後的我們可以擁有大陸上最多的會計,書記員和騎士,王國百年後是否能夠站在大陸巔峰,早在今天這些孩子們的書桌上就決定了!”


    多麽傲慢?


    “總之……百年之後的事情如何,或者沒有人清楚,不過或者不出一年,這位王子殿下,就要麵對他自己的傲慢,帶來的麻煩。”年輕人小心的評論道,但並不掩飾自己的輕蔑,以及敵意。


    “不僅僅是傲慢,這是個格外危險地訊號。”


    老人從短暫的靜思中抬起視線,看著自己著意培養的接替人,年輕人臉上的表情,讓他輕輕搖頭。


    畢竟還是年輕了些啊……有些事情,不是言傳身教,便能夠輕易傳達的,比方說,對於事情直覺的判斷,就隻有幾十年的經驗,方能養成。


    而對於這件事而言……最為關鍵的,是那個年輕人的敵意。


    雖然並非特別針對自己的家族,但這個做法,無疑是在挑戰,整個圖米尼斯,不,整個大陸的傳統。


    貧富,貴賤,無論是帝國,還是圖米尼斯,甚至是克魯羅德人的金帳汗國,甚至是已經被人類驅逐的曾經的精靈王國,這兩種差異造就的鴻溝幾乎不可逾越,對於這個大陸上的任何平民和窮人來說,想要爬上金字塔的狹窄上端,要麽一出生就擁有魔法女神的寵愛,感受到魔網細微的脈動,成為大把的法師願意收集的天才,努力個三五十年,你就可以在天邊俯瞰著眾生,至不濟也能成為某個貴族的私人法師,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否則,便隻有試著鍛煉身體,加入到傭兵的行列之中,與野獸,魔獸搏命,又或者在某個領主大人手下,依靠著戰爭中撈取功勳,當然前提是活著回來。除此之外,就隻能奢望有些商鋪能看重你的手腳靈活,心思活絡,給你一個學習算賬或者站櫃台的機會,花幾十年的功夫從活計爬升到掌櫃,若是這三樣能力一個沒有,恭喜,你就準備一輩子仰視貴族和富人吧。


    這道鴻溝,是國王,公爵,侯爵,伯爵……所有的貴族合力外巨額出來,用以保護自己的東西。


    或者,貴族們總是喜歡嘲笑平民的愚蠢,然而在背地裏,一個真正聰明的貴族是絕不會去輕視平民智慧和力量的,因為多少世代之前,他們的祖先,很可能也沒有任何的貴族血脈,依靠的不過是在開國皇帝的麾下聽用時,立下的一點功勞。


    一旦這些學校平民孩子們學業有成,那麽他們想必很快就會成為那些小貴族們雇傭仆從的首選目標,成為仆從的薪水,足夠他們一家子都脫離平日裏那種貧困的生活,


    可其中最為優秀的呢?


    “你……曾經看過那些豬嗎?知道它們是如何喂養的嗎?”


    長輩突然地的問題帶著太大的跳躍性,讓年輕人一時間瞠目結舌,但最終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於是老人輕歎一聲,不過也並沒有表示責備,隻是沉聲開口:“一般的方法,是跟牛羊一樣的放牧,不過,這樣的豬,要兩三年才能長成,而且,豬有一些很壞的毛病,比方說掘食草根,在牧草上打滾,往往一頭豬就要浪費跟一頭羊一樣大的草場,而被他們拱壞的草地,往往要等兩三年的時間,才能夠徹底恢複。所以,意雷郡那些最擅長賺錢的商人們想出了辦法,他們將那些豬關在小小的圍欄裏,隻給它們能夠站立和臥倒的空間,那可以防止他們亂跑而消耗體力,盡快長大。”


    年輕人似懂非懂地點頭,聽著老人繼續下去


    “這個方法很好,他們養的豬可以達到一年就變成肥豬供人食用,但是卻有個問題,就是那些不能走動的豬,會很容易就煩躁不安,有時會發狂一樣的撞擊獸欄試圖衝出去,或者就此絕食。因此他們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在那些欄籠外麵,放上一兩頭普通的豬,讓他們不受束縛的走來走去,於是看見這些的豬就會安靜下來,不再發狂。”


    “那些如今在貴族們身邊的平民仆人,就是那些自由的豬?”年輕人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片刻之後,開口問道。


    老人嘴角的皺紋皺出一道滿意的弧度。


    被這個小小的褒獎所激勵,年輕人很快就順著思路想得更遠——


    在這比喻裏,貴族們就是在那草場上悠然生存的羊兒,他們或者不會介意一兩頭豬在他們的遠處同樣悠哉,然而如今王子殿下的做法,卻是在那圍欄上掏出了一個大洞,把豬放到了羊的草場上。這些橫衝直闖的肮髒怪物一旦享受到了和羊同樣的待遇,羊兒們還能不能保住自己悠然的生活?


    當那些平民們也同樣擁有了讀書識字的權力,擁有了學習的條件,他們巨大的基數,必然造成可觀的改變……即使貴族們在先天上具有多大優勢,最終也會在數量的衝擊之下,被淹沒在那些普通的民眾的浪潮中。


    長此以往,貴族們的血脈,將置於何地?當一個國王陛下的平民幕僚,遇上一個賦閑在家的子爵甚至是伯爵時,他們互相之間,又要以如何的眼光互相觀察,以何等的身份來對待對方?


    最終的結局將會如何?百年之後的圖米尼斯,所謂貴族的平民的分野,是不是還和如今一樣的清楚?


    這可怕的設想,讓年輕人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


    難道,那個年輕的皇帝,真的是打算,動搖圖米尼斯,不,這個大陸上萬年以降的,貴族統治的根基?


    桌上的燈光,忽然輕輕的搖動起來。


    兩名貴族的視線,隨著燈火的光線,落在書房角落形成的陰影,繼而雙雙一緊。


    在他們眼中,那陰影瞬間如同強風吹拂的水麵般劇烈抖動,繼而,三條漆黑的身影從陰影中融解而出。


    “來了啊……比我想象之中,要缺乏一些耐性。”


    這個驟然的變化,並沒有讓房間裏的一老一少產生絲毫的恐懼,他們隻是抬起視線,看著那不斷靠近的黑影。


    那是看上去很簡樸的,黑色無光的衣服,衣服外麵的身體要害處,套著經過特殊處理的黑色鱗甲。三個人都戴著金屬製成的頭盔,隻在眼睛處有著一條狹長的縫隙,在隱隱發散著不似人類暗紅色光澤。與之四目相交的時候,年輕的貴族打了個冷戰——那兩點紅光讓對方的眼眸異常詭異,而了無生氣。隻是瞬間的對視,卻仿佛能夠讓靈魂深陷其中的寒冷觸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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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輔政還是軍務的臣僚,在這座城市裏,沒有那個人的府邸會如表麵看上去那麽風平浪靜,各種機關和暗地裏窺視的守衛者,足夠讓任何圖謀不軌者付出代價,其中有些足夠謹慎和膽怯的家夥們,布置在府邸中的力量強得離譜,甚至連一支齊裝滿員的帝國騎士大隊,也能抵抗得了。


    他們垂下手,各自的指尖便演化成為長長的,血色的爪,


    “惡魔?”


    老軍人的瞳孔,驟然抽緊了,


    半透明的紅色血爪立時與鋒利的刀鋒發出了金鐵相交的磨擦聲。第三名刺客卻是借助著同伴身體騎士的視線時,悄無聲息的從兩人身下竄過,挺起手中長刀直插向桌邊老人的頭顱!


    迅若閃電!


    看著爪尖即將透入老人的眼珠,刺客眼中得意的光芒轉眼間卻變成驚惶,伴著尖銳的斷裂聲,一道潔白的光芒,從旁而來,波濤一樣猛撲而下,嗤地一聲輕響中,便將他的身體切斷!


    魔物無聲無息的扭動身體,刀刃般的爪子在空氣中劈出了一個輕微的嘶嘶聲!騎士雙手持劍向上迎擊,試圖硬碰硬的卸掉那一擊,但事實隨即告訴他,那根本不可能,強大的衝擊力把他的整個身體都推飛出去,轟地一聲撞上了房間的牆角!他努力翻滾著躲開緊接的追擊。但顫抖的手腕,讓他隻能勉強躲閃,一時間再也無法發動進攻!


    “新的東西到來的時候,陳舊的東西就隻能被取代,慢慢淹沒在曆史的塵埃裏,若是還打算阻攔,自然是要被時代的飛馳的車輪,撞成粉碎,消散無蹤。”


    地上那具扭曲的屍體圓睜著雙眼,依舊像是在怒視著取走自己性命的敵人,不斷跳動的燭光立刻在他眼中倒映出了帶著幾許獸性的紫光。目光交錯的時候,老軍人不由得麵容扭曲。


    作為軍人,他早已身經百戰,早年在海曼城服役的十年裏,見過了太多的死亡和殺戮,即使最近的十年已經沒有再親臨過第一線,然而經曆是不可磨滅的,本來別說是這樣的屍體,即使是開膛破肚血流遍地對於他來說也和垃圾廢水沒有區別,然而此刻,與那個衛兵的眼裏,那種晦暗的死意對視時。老人的心中,卻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寒意。


    他的身周,同時環繞著三層神術,奧術的組成的防護,然而他卻沒有半點安全感,他心底有一種強烈的念頭,哪怕是再厲害的法術與魔法物品,都不一定能夠從這一次的對手中保住自己的生命。


    而當他終於考慮到另外的一個事實——這目光為何會距離他們如此之近的時候……一片炫亮的閃光,已經在周圍迸發!


    天上那彎藍月的月輪邊緣,悄悄地染上了一抹血樣的色彩。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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