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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的流動的存在,風,水,嘈雜的聲音甚至燃燒中的火焰……都暫時停滯了運動。唯有白金色的雲層卷起同心的波浪,一層層向著四周散開,露出被瑰麗的銀色填充的中點……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黑暗,與那璀璨的光。


    那是銀色的光……卻又不是銀色的光。


    白銀,煉銀,秘銀……人間,不,或者這個多元宇宙的諸多位麵之中也不會有如此純粹,如此明亮的顏色,光輝流轉著,將周圍一切的一切包容……天空、雲層、整個農園,樹林,田野都鑄上一層瑩瑩的異色……


    光柱之下。騎士與傭兵們瞪大了眼睛,見證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這一刻,每一個人都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光芒如實體一般的擴張,占據了周圍幾十尺的空間。


    它並不是確實的。然而,它又有確實的……唯有看到了那光芒的存在,方有如此的感覺。


    因為它正在驅使著他們——銀色的光澤漾向四周,像是擁有著溫度,不柔軟也也不堅硬,不冷也不熱,讓人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卻又無法觸及。隻能聽憑那銀色的光澤不可阻擋地占據他們的視野,拂過他們的身體,也衝擊著他們的精神,甚至是整個靈魂。將他們推開,驅逐。半是強迫,半是操縱地,讓他們離開原地,向著盡可能遠的地方奔行。


    光芒如水波一般流淌,流過遠處的土地。


    在小樹林之中艱難的尋找著精靈們的幾個傭兵抬起頭,看著那永不熄滅的閃電一般的光澤,那向著天空迸發,應和著天空中滾滾的雷鳴。傭兵們迷惑著,不知所措地瞪著眼睛,扭曲著麵孔,畢生難忘的奇景讓他們浮想聯翩,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尖叫,呼喊或者祈求,讓他們俯下身體,頂禮膜拜。一無所獲地奔忙。


    唯有他們正在追捕著的對手,靜立於樹木之間,沉寂的仰望著那貫通天地的光芒,若有所得。


    光芒如風一般吹拂,拂過遠方宏偉的城池。


    此時它們已經是不可見的存在,卻依舊帶著奇異的力量——無數人於睡夢之中被驚醒,感受著心中不知所雲的悸動,卻並不那是何種力量造成,而將之歸結於一場夏季的暴雨——沒有太多的人能夠注意到遠方那纖細的,聯通天地的銀色光輝與閃電的區別,有幸一睹的,也將之歸結為眼睛的誤……


    唯有敏感的人們,強大的人們,那些位居於眾人之上的強者,才能感受到那常人不可發掘的恢弘,他們走出房舍,抬頭觀看遠方漆黑的天際之中,那直入雲天的銀色痕跡,那天空之中的閃電與雷鳴,沉寂靜思,或者議論紛紛。


    但這遠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是無聲的號召,呼喚與啟示。


    遙遠之外。深處於地下的深處。沉寂的空間之中。


    映亮周遭的魔法光線略帶蒼白……這蒼白的光芒自一枚多麵的棱柱水晶中綻放,它靜靜地、柔和地向四周擴散;而棱柱水晶又被一尊少女雕象環抱在雙手間,她將它高舉起來,構成一組滿藝術氣息的動作……


    光線下擺放著一組精致的台座,光滑的金屬翹曲成為花瓣的形狀,顯然耗費了製作者大量的精力……可其上承載著的,隻是一塊普通的方石。


    當然,既然被放置在這種種的精致之中,它也就必然的不再普通起來……


    事實上,如果仔細觀察,便可以那其中的差別……那溫潤的表麵在承載了目光的時候,便會顯露出其些許通透的光澤,帶著如同煙玉,混雜著絲絲縷縷的紋理,但這紋理,並非通常的凝滯——他們是遊動的,是鮮活的,無時無刻不在慢慢飄散,就像滴進清水之中的一點墨汁,環繞著抽出無數的線條,卻又凝而不散,隻是自如的旋轉,搖曳,組成無數驚異或者神秘的團。


    暗淡的光芒,台座與玉石,還有那些遊弋的絲線,在這個空間之中組成了最為深沉的靜謐的核心……


    無形的靜謐,又被無形之物打破……號召響起了。


    細微的嗡鳴聲在空間中逐漸響起,瞬息已變成刺耳的銳鳴……於是少女雕像原本暗淡的水晶之中,光澤驟然變得強烈起來,不過是眨眼之間,便已如同夏日豔陽一般灼熱刺目!這小小的晶體最終無法承載的能量,哢哢的輕響摻雜進嗡鳴聲之中,水晶崩裂,化作閃爍的無數微光!


    隻是空間卻並沒有因此而回到幽暗之中,光澤在小小的空間之中一處接一處的亮起,閃爍,最終在劇烈或者細微的鳴響之中,步上那照明水晶的後塵!甚至承載著這些的台座,也在光芒之中不住的顫抖,扭曲……


    方石逐漸變化,線條在扭曲,在迸發,原本暗沉的顏色消退了,通透變成透明……露出其中數寸長短的,細微的光芒之源。


    就在這光芒之中,整個房間在顫抖,嗡鳴聲化作了無數!而銀色的光輝,終於衝破了所有的束縛,向著天空迸發!


    更加遙遠之外。橫在山坡之下,寧靜的水麵之中。


    微起的漣漪在溫潤的水麵上蕩漾,映照出天空中嵌著魚鱗似的雲朵。明暗的圓月在水麵上浮沉,時而被微微在動蕩的水波弄成橢圓的形狀……雖然很快地就恢複原樣。構成靜夜之中,沉寂的溫和的景象。


    無形的靜謐,又被無形之物打破……呼喚響起了。


    銀色的光輝從巨大的湖泊中心迸發,璀璨的光柱四處掃映著,完全遮蔽了群星的光輝。可怕的轟鳴隨即從地底深處暴起!湖水瘋狂的翻卷著,形成一個個漩渦,卷起滔天的巨浪,衝向岸邊寧靜的村莊,被從睡夢之中驚醒的民眾根本不發生了事,他們張皇失措,沒頭蒼蠅似的逃離的家園,,卻不應該在哪裏找到合理的安身之所……最終隻能絕望的看著湖心衝起的瑰麗流光,組成由銀色火邊圍成的灰淡漩渦——仿如末日來臨。


    極為遙遠之外,狂風呼嘯的雪山之巔。岩石之中。


    狂風在肆虐,風吼如雷,卷盡天空中的雲層,也濾幹空氣中每一分水分,聚集而成的冰粒……如刀一般的刻蝕著岩層,緩緩地切削掉他們表麵上每一處可能鬆脫的裂痕,這裏是飛鳥,甚至巨龍也不願踏足的生命罕至之地,在那些古老的傳聞之中,它應屬於,也直屬於俯視一切的神祇。


    然而光仍舊在,在那如鋼的岩石之下,存在著已經被切割,被壘砌,被開拓的痕跡,建築出寬廣,而遍布著光明的空間,粗糙而宏偉的殿堂。


    殿堂廣大,有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一切,卻並沒有跳動的朦朧,一切的光澤,都如天空中的日月,明亮,沉寂而恒定。


    無形的靜謐,又被無形之物打破……啟示響起了。


    銀色的光澤從一枚細小的神龕之中迸發,將周圍一片廣大的殿堂,籠罩在一片沉寂之中。無數閃爍繽紛的線條在地麵上浮現,燃燒,爆破,最終匯聚成為一道噴湧而上的光輝,衝開殿堂頂端的礌石與積雪,直達蒼穹。


    風吼如雷,鉛雲密布,唯有這道光柱,照亮一切。


    光芒僅僅持續了一瞬,然後便褪去了——那銀色的光輝並不是熄滅一樣的消失,而是如同一種沉重的液體,水銀一般的向外擴張,翻滾,逐漸稀薄,最終沉溺進自然地微弱晨光之中。


    退去的光澤,讓這片空曠而寂靜的空間,顯現出真實的麵貌……經過簡單切削,高如人身的巨石對壘成為高達數十呎的牆壁,十餘根巨大的方柱支撐起石梁與天花,岩石的結構,粗獷而充滿舒張的自然美感。讓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會升起由衷的讚歎,就像是仰望巍巍的群山之巔。不由得興起頂禮膜拜的欲望。


    但此時頂禮膜拜的,卻不是人類。


    任何有理智的觀察者都能分辨出這個事實——這不僅僅是因為伏跪於地的身軀都比尋常人類高出一頭有餘,也不僅僅是因為腰間裹著的經過簡單硝製的獸皮就是全部的蔽體之物,更重要的,是那些獸皮之下,遍覆毛發肌肉鼓脹的身體上,蘊含著的蠻橫與粗野,以及滲透進骨髓之中的凶惡殺氣。


    尤其當他們抬起深深叩在地上的頭顱,露出的覆蓋著深厚毛發的麵孔,便徹底宣告了與人類的不同——那是介於人類和野獸之間的樣貌,擁有著狼一樣的耳朵和發紅的雙眼。呈現出一種怪異綠色的麵孔上,獠牙突浮下頜前伸,野豬一般可怖,雖然依稀能辨別出人類的輪廓,但顯然沒有人類願意接納這種令人作嘔的異類。


    他們也不需要這樣的接納。


    因為他們是獸人。是與人類同時被創造的荒原之子,曾經建立過不遜色於任何種族的強大文明,在曆史的長河中留下過無數迤邐的浪花,因此即使經曆了萬年的興衰,他們仍然擁有著的驕傲……


    然而有理智的的觀察者可能都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在人類,或者說所有智慧生命的印象中,獸人是可怖的生物,他們信仰法律,但他們的法律隻有一條,那就是法律永遠強者為弱者製定,強大的存在命令其他所有……他們擁有的信仰,不過是原始野蠻,最為赤裸的殺戮與仇恨,絕不存在絲毫的虔誠。更別說是如此規律的禮拜與禱告。


    在人類,或者說所有智慧生命的印象中,世界屋脊背麵的群山,是獸人的巢穴,發情、爭吵、嘲笑殘酷的陷阱、惡作劇充滿了這裏,要不然就是談論南方的美食和豐盛戰利品,他們不會生產,不會製作,除了胡亂交媾之後爬出母體的後代,他們產生不出任何的,更不用說是嚴正高大的聖殿,通明的魔法燈火,與雕琢精細的祭台。


    然而,在這裏,一切的一切,都確實地存在。


    銀色光輝褪去之後的良久,獸人們終於結束了無言的叩拜,他們靜悄悄的站起身,低垂著頭顱緩緩退開,唯有隊伍最前方,那位最為高大和健壯的領袖靜立如常,蒼黑色,稀疏的毛片,覆蓋不住他墳起的肉-體,暗紅色的皮膚下,每一條肌肉的棱線,那肌肉堅硬方正與粗糙,讓他的身體看上去與殿堂被斧鑿切削出的牆麵融為了一體,是一尊由大師創造的。高妙的藝術品。


    可他的姿態是柔和的,是謹慎的,甚至沒有言語,唯有向大殿的深處,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就在那數十呎高,幾乎接續殿頂的石像下,同樣有一個人影,他靜靜地站立,和周圍寂靜詭異的氛圍渾然一體……他也和那些叩拜的獸人們一樣,擁有濃密的體毛。然而那些呈現出潔白色澤的毛發梳理得整整齊齊,就像是一個智者的長發和胡須,將他的臉龐也映襯得並不濃綠,那不同於同類一般的雪白長袍,在這黑暗之中,更是越發的顯得明亮耀眼。


    竟然有著一種隱然的,被稱為神聖的氣度。


    “征兆終將浮現,浮現回應征兆,有人穿越千萬的時空來此,握住那銀色的災厄……不祥必將重臨大地……於、於未來,於現在……它無所而在,無所不在,它曾毀滅,又曾複活,如此,而至永遠。他執掌著多個世界的鑰匙,以此開啟連接彼界的大門……它是唯一,他不是唯一,唯有力量,方為掌控……”


    灰白的人影開口,像是誦讀,又似命令。嘶啞的聲音沉重而艱澀,但是平靜的敘述,卻並非是獸人的語言。而是已經沉溺於不可知的久遠年代,曾經創造了某種力量的言靈。


    那種低沉的聲音並不宏大,然而卻伴隨著黑暗與狂風,從山巔向空間中飄揚,風聲一瞬之間竟然似乎與頌讀的聲音相和,若潮汐般輕輕起伏著……讓整個神殿,神殿之外的整個山頂,整個群山,甚至整個中央山脈,都仿佛能夠聽得見這宣告。


    啟示,直至世界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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