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樣子讓我感受到,人所置身的圈子和階層不一樣,意識形態也會不一樣。”趙小六舉起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說。


    “怎麽說?”九菲問。


    “王敏傑雖然和朱四龍一個父親,但她母親是個擁有一副漂亮皮囊的粗疏女人,所以她從小就自自卑,陰暗多疑,勾心鬥角。”


    “終於說出了實話,你看不上她。”


    “是的,當初的嬌羞嫩蕾以為是純潔天真,後來才知是無知愚昧和空洞。”


    “以你看,她今天是來打探什麽消息的?”


    “朱四龍貪得無厭,他兒子從小跟在爺爺長大,大學畢業在北京一家科研機構,生活簡單質樸,為人淡雅清風。但朱四龍的女兒朱樂兒從小就不思進取,背著家長和街頭一些小混混稱兄道弟,到現在已經二十多歲,依然人模狗樣的廝混在那些狐朋狗友之中,朱四龍的老婆常年生病,也沒心思去管她。”


    “我見過他女兒,不聽說去北京住酒吧唱歌了嗎?”


    “早回來了。我剛才還在天庭酒吧裏麵看見她喝酒蹦迪呢。”


    天庭酒吧是這個城市最大的帶舞廳的卡拉ok酒吧。沒去過九菲也知道,那裏生意常年興隆,裏麵三教九流,龍魚混雜,時不時就會傳出一個新奇獵豔的故事。


    “這和王敏傑有什麽關係?”九菲感覺趙小六扯遠了。


    “朱四龍被抓了,外人眼裏怎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個女兒眼中,她覺得她父親是被別人牽連,手中那麽多錢沒給她被紀委拿走就是可惜。她和王敏傑走得最近,就她讓王敏傑想法接近你,套取點有用信息。”


    “其一,我自始至終沒看到過這麽個賬戶,其二,王敏傑今天來也沒問出有關賬戶的信息,你是不是多疑了?”


    “來一次,就有借口來第二次,不出三天我保證她帶著朱四龍的女兒一起來看你。你想想,我和她已經離婚十多年了,她什麽時候和你有關交往?”


    “你怎麽知道這麽詳細?”


    “就那倆腦殘,打聽她們還不容易。”趙小六滿臉不屑一顧。


    原來如此。


    看來人在江湖處處尖刀,一不小心就會被別人刮進漩渦。


    九菲感覺自己此刻有點感激趙小六了,但很多東西她需要冷靜思考。


    知道趙小六在外麵已經喝了酒,怕他在這裏繼續喝話也多,九菲以自己今天太困為由打發他回家休息。


    一切弄停當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半。


    楊軍一直沒來電話,估計今天警察們在別墅和公司辦公室也沒有找到那本紅色的硬皮日曆。馬上就是陽曆年了,如果在其他地方或許很快就會被人扔進垃圾簍徹底消失。


    九菲仔細的回想自己初次看見它的細節,猛然間想起是丈夫魏之善那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內。


    對,就是車內,那次是一起外出參加同事兒子的婚禮。自己上車的時候丈夫魏之善正在拿著看它,出發時就隨手把它放在車前麵的擋風玻璃處。難道它還在車裏麵?


    這個想起讓九菲有點興奮,甚至打消了自己白天招待客人的疲倦。


    明天不用上班,又沒睡意。


    九菲靠在床頭拿起一本書認真讀起……


    一晃到了元旦假期。


    除了早餐,九菲的午餐,晚餐和日常打掃都是那名熟悉的鍾點工來做。


    局長李建生忙碌抽閑的打電話問候,討論,一直都是信任交流。


    楊軍一直在忙碌,電話也很少。對此,九菲內心很是欣慰。


    像一座風景優美的大山,欣賞留戀過,醉心陶冶過,即便他不屬於自己,卻在不遠處,給自己以安慰和依靠。


    趙小六幾乎每天來一次,也好!有他在,早餐的備料不會缺乏。


    崔大勇第三次上門查看傷情時說:“聽說你受傷兩天後,警察在朱四龍家裏查出幾個價值不菲的古董,前天又去他辦公室,把他辦公桌上那個白底藍色的大花瓶也搬走了,聽說那也是個古董。你說咱那麽多次看見,咋就不知道那玩意是宋朝的。”


    “就是那個平時裏麵就插一隻鳥毛那隻瓶子?”九菲記得朱四龍在桌子左上角放著一隻大花瓶,裏麵插著一支黑色泛著紅光的大鳥毛。李局長來到後把那隻瓶子搬到沙發後麵去了。


    “是呀,大家都開玩笑說李局長不識貨,上千萬的寶貝硬讓他當垃圾扔了。”崔大勇繼續笑著說:“誰知道前天又傳出,朱四龍交代出的幾件古董都是假的,大家都在相傳朱四龍這會算是放鷹的被鷹啄了眼,也有人說他是為了給小三和兒子留下家產事先設計好的幌子。”


    九菲知道朱四龍和柳碧嬌的事情已經成了街頭坊間議論的話題,從崔大勇嘴裏聽倒也沒什麽稀奇。


    “這麽長時間,我們那麽多人竟然不知道他在外麵還有兩個兒子,崔主任,男人是不是一有錢就一定變壞?”九菲想起了自己的丈夫魏之善。


    “不一定吧,世上不是……”崔大勇停下來,感覺到九菲是有感而發,便安慰著說:“過去的事情了,你也不要再傷懷了。”


    腿已經不腫了,抗生素和活血化瘀的藥都不需要繼續服用。夾板也可以自己適當的多放鬆,但還是不能用力行走。


    王敏傑沒有趙小六猜想的那樣,三日內帶著朱四龍的女兒再次登門。


    “或許跟公安局上門搜查有關。”九菲心想。


    假期最後一天下午,楊軍來了。


    看到九菲腿上已經去掉夾板隨意的坐在沙發上看書,很是擔心,放下手中的水果主動坐在對麵說:“你自己也是醫生,不知道骨縫沒有長好之前不能去掉夾板嗎?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初訂上一顆釘來得快。”


    “夾板去掉,繃帶還在,我又不走路,不會影響它的愈合的。”九菲說著移開身邊的書籍。


    “醫生的話怎麽說都有理,受傷在家還讀這麽多書,和上學的時候一樣,現在又不考試少看點不好嗎?”


    “醫生說話也是有根據的,就像你們破案講究證據一樣的。讀書也是對自己的補充,和你們平時學習理論課是一樣道理。對了,聽說朱四龍那裏有幾件假古董,怎麽回事?”九菲問。


    “說起這個,你之前有印象魏之善以前接觸過這類東西嗎?”


    “怎麽,你們懷疑那些東西是他送的?”


    “不是懷疑,是朱四龍主動交代就是魏之善送的,我們也在朱四龍那本紅色的硬皮日曆中找到他記錄的文字和數字。”


    “有沒有是他故意的?”九菲說出崔大勇來給自己看腿時說的那些話,表示雖然目前毫無證據,但也有存在的可能。


    “我們和紀委的人都在分析,既然兩個人之間存在著公共的賬戶,為什麽魏之善還要送他這些看上去價值不菲的東西?而且以假亂真。但是朱四龍被抓在先,發現日曆版本在後……”


    “朱四龍說過魏之善送這些東西給他的理由是什麽?”九菲問,她知道魏之善如果送,就一定會有所求。


    “讓你當西區分院院長,競爭第二人民醫院院長的……。”


    “一派胡言!”九菲打斷楊軍的話,平靜的說:“想不到朱四龍現在為了推脫自己的罪行已經喪失了做人的底線。”


    突然想起朱四龍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王敏傑,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他和他妹妹還真是一個爹。


    看著沉默的楊軍,九菲繼續說:“朱四龍失算了,他根本不了解魏之善對我工作的態度,上次我為了晉正高去支邊時,魏之善還勸我辭職生孩子,我們兩個為此還大吵一頓,他怎麽可能會為了讓我更加努力工作給朱四龍送出那麽一筆財富?”


    “有證人嗎?”


    “你不相信我?”


    “我信!隻有我信不行。”


    “宋雨知道,可她……”


    宋雨?對!公安局存有先前她的筆錄,記得上麵她說起過這件事情,這個可以做為量評證據。”楊軍認真的說:“現在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想把問題轉向你呢?”


    九菲歎口氣,把二院目前的院領導班子情況講了一遍,最後說:“前一段,就我剛受傷的時候,李紅英和崔大勇來家裏,鼓勵我參加二院院長的競爭,我估計消息已經私底下傳出去。難道朱四龍在裏麵還和外麵的人有聯係?”


    “他的律師正在積極為他開脫,難免不利用當下輿論。正如我們推測,他們會把一切責任推到魏之善身上,所以目前對你們公司不利。”


    “如果他們成功,結果會怎樣?”九菲急切的問。


    “朱四龍減免一部分罪行,沒收你們公司非法所得。”


    “非法所得不都在那個賬戶裏麵嗎?況且我以前了解到的是朱四龍會主動索要賄賂。”九菲問。


    “如果查清你們公司最近幾年的收益都有合法來處,就會駁回朱四龍的指證,當然,你們能拿出朱四龍索要賄賂的證據會更好,目前這對你們來說是比較大的難處。”


    “日曆本應該在別墅車庫黑色的奔馳車內,我想起來上次就是在那裏麵見到的,重要的是那台車他不予外人坐。還有,魏之善是個喜歡做記錄的人,我相信他應該有一本記錄的紙質或者電子本。”


    “如果能找到這樣的記錄會更好,車鑰匙在哪,我讓人去取。”楊軍問。


    九菲指指自己臥室門說:“房間床頭櫃第一個抽屜裏,有幾把車鑰匙都在一個木盒子裏,你端出來我拿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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