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科是下定了決心的,從昨晚到現在,已經一天一夜的時間了,他沒睡沒吃沒喝,就那麽瞪著眼睛看著天空。


    哄也沒用,罵也沒用,甚至就連毛一刀他們發火發怒都沒用。


    能怎麽辦?他身體如今這樣,打又不能打,連動都不敢動的。就算強製塞到他嘴裏,他也不肯咀嚼咽下去。


    甚至曹朝心中內疚,過去跟他說,若是他不吃飯,自己也不吃飯了,可李恩科依舊無動於衷,最後連話也不說,反應都不肯給一個了。


    毛一刀和曹朝看到他這樣,也是又氣又急。


    曹朝似氣急,開口說道:“行行行,你想死,我們也不會攔著,甚至還可以幫你。


    等我們走後,把你自己留在這裏,任你自生自滅,被猛獸吃掉。


    或者我們幹脆直接將你抬起來,丟到懸崖下麵去。這樣一來,你死的比較快,也沒什麽痛苦。


    好過你絕食,要忍受數天的痛苦和饑餓。你覺得怎麽樣?”毛一刀一拉曹朝,他怎麽能這麽說呢?曹朝卻甩開他的手,沒理他。


    李恩科慢慢的說道:“隨便你們,想怎麽做都行。反正我這條命,留著也是無用,你們怎麽處置都可以。”


    曹朝沒好氣說道:“你搞錯了,這可不是我們想要怎麽你,而是你自己一心求死,我們隻是在幫你而已。”


    李恩科說道:“是,多謝你們相助。”


    曹朝氣道:“好了,方才我說的兩種死法,你選哪種?


    我覺得,丟下懸崖那個就挺好。好處呢,不言而喻,死的不會太痛苦。


    壞處呢,就是屍體大約也找不到了,無法將你運回京城,讓你的父母看一眼,也無法入土為安。”


    李恩科沒有說話,毛一刀又拽了拽曹朝,讓他不要再說氣話了。


    曹朝卻又甩開了毛一刀,繼續說道:“其實你要實在不願意選,想餓死也行。不過屍體大約同樣無法運回京城,沒法入土為安了。


    因為從這到京城,路途太遠,我們帶著一具屍體,也不太方便。而且說不定,屍體還會臭在路上。


    我們不可能帶著一具臭了的屍體跟郡公大人一起趕路。


    所以,不管怎麽死,你父母都見不到你最後一麵,甚至連你的屍體都見不到。”


    毛一刀聽到這裏,突然反應過來,急忙說道:“是啊,李恩科,你無法為父母養老送終,已經十分不孝了,難道你還要讓你的父母,連你最後一麵都見不到嗎?”


    曹朝此時也歎了一口氣,說道:“想想兩位老人家,他們想要去看看兒子的時候,連兒子被埋在哪裏都不知道。


    就算心中想念至極,可都不知道去哪裏看,連個寄托都沒有,每日隻能以淚洗麵,說不定連眼睛都會哭瞎,當真是可憐至極啊。”


    李恩科想起來父母,想到他們孤苦無依的模樣,心中也頓時不忍。


    可自己就算回去,讓他們見到了自己,又能如何?自己這麽個廢人,隻能拖累他們。


    到時候自己尋死,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死去,不是會更加的傷心難過嗎。


    見李恩科麵露猶豫不忍之色,毛一刀曹朝兩人也是心中緊張,不知道有沒有勸動他。


    李恩科卻說道:“不見便不見吧,我活著也無法為他們養老送終,還要拖累他們照顧我。


    我回去了,他們就算見我一眼又如何,見完之後,我到時若尋死,反而會讓他們更加痛苦。不如就現在死了,一了百了。”


    “你……”兩人一陣泄氣,竟是怎麽也勸不動。


    李恩科說道:“好了,你們也不必勸我了。若是肯幫我,便將我丟在那懸崖下,若是不肯,就讓我在這裏自生自滅吧。”說完之後,他又不說話了。


    毛一刀和曹朝已經徹底沒了辦法,此時白一弦卻接口道:“你是癱瘓在床不假,但誰說躺在床上,就無法對父母盡孝了?”


    聽到白一弦開口,毛一刀和曹朝頓時期待的看向白一弦。


    現在在他們心裏,這位白郡公也是厲害的很,什麽都懂,主意也很多。


    若是他來勸,不,他來命令李恩科的話,說不定他就能聽話乖乖吃飯了。


    可這樣的請求,極為無禮,他們不敢提。


    現在白一弦主動開口,兩人不由十分感激,也很是期待,期望白一弦能說服李恩科。


    白一弦走到李恩科的麵前站定,李恩科本能的點頭行禮道:“郡公大人。”


    白一弦說道:“你若還有孝心,還想盡孝,本郡公可以成全你。”


    李恩科不解的問道:“郡公大人,這是何意?卑職已經癱瘓,根本無法照顧雙親,如何盡孝?”


    白一弦說道:“隻要你不死,本郡公便收留你們,你隻要活著一天,本郡公便保你和你的父母,一天衣食無憂,不至於讓他們老來孤苦無依,三餐不繼,餓死街頭。


    不但如此,本郡公還可以派人照顧你們。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你活著才行。你若死了,本郡公不會繼續收留他們。他們是死是活,也與本郡公無關。


    就看你願不願意為他們著想,活下去,為他們養老送終了。”


    白一弦如今家大業大,地位高,又有銀子,收留他們,也不過是多幾個人吃飯罷了,並無什麽困難。


    他其實從開始知道李恩科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就想如此做了,畢竟李恩科是自己帶出來的,若不是自己帶他來,他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白一弦覺得,自己是有些責任的。


    毛一刀和曹朝聽了白一弦,頓時喜上眉頭,白郡公果然仁義善良,竟願意一直養著李恩科和他的父母。


    這年頭,這樣仁義良善的大人,可實在不多見。而且若這樣的話,李恩科說不定願意活下去。


    李恩科聞言也沉默了下來。


    白郡公既如此說,必然也能做到。他自然是想為父母養老送終,報答他們的生育之恩的。


    可自己活著,實在太痛苦了。可難道因為自己痛苦,就能不贍養父母了嗎?


    自己死了倒是痛快了,父母老了怎麽辦?自己一死了之,未免太自私了些。


    罷了,父母生養之恩,不能不報。之前是因為自己已經喪失了勞動能力,怕拖累父母,加上不能接受自己癱瘓的事,所以才一心求死。


    如今既然白郡公有如此恩賜,答應隻要自己活著,便保自己父母一輩子衣食無憂,甚至老了還會派人照顧他們。


    既然如此,那即便自己心中再痛苦又怎樣呢?為了報答父母之恩,自己就忍上些許年又當如何。


    大不了,就等父母百年之後,自己再去尋死,也算是盡了孝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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