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黃的壁紙散發著暖暖的味道,圓形的真皮大床橫梗在房間正中,靠裏,放著一張古樸而又精致至極的實木梳妝台。


    陳德文睜著大眼,驚愕的看著眼前的床和梳妝台,心中的震撼卻是難以言喻。


    突然,他發現梳妝台前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一名身穿白色睡裙,長發披肩的女子。女子背對著他,手裏拿著一把熟悉的木梳,對著梳妝鏡一下一下的梳著她那頭烏黑的長發。


    她是誰?她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坐在佟碧瑤的梳妝鏡前?還有睡裙,梳子,那也都是佟碧瑤的。


    陳德文的心裏莫名的升起一團怒火,我說過,佟碧瑤的東西誰都不能碰,誰都不能。


    陳德文滿麵怒容,大喘著粗氣,他想走過去,想把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給趕走,想從她手裏奪下他老婆的梳子,想看看她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闖到別人的家裏來。


    家裏?誰的家裏?


    陳德文突然愣了,我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回到這裏?這個房子明明被我給賣了啊,十二年前就賣了。他又仔細的看了看房間,看了看牆上的壁紙,沒錯,這個臥室確實是他和佟碧瑤的,還有這張定做的床,以及那台據說傳了五代的梳妝鏡。


    陳德文清楚的記得,當時佟碧瑤不見了之後,他本來是想將床和梳妝鏡燒掉的,可是後來卻沒那麽做,他將它們收藏了起來,和佟碧瑤其它的東西一起,收藏在了一間地下室裏。


    對,地下室,這些東西明明應該待在地下室的,可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裏,這個房間,現在應該是屬於別人的了。陳德文已經記不得是誰買了他們的房子,可是他知道他不該出現在這裏,佟碧瑤的床和梳妝鏡也不該出現在這裏。


    陳德文盯著那個仍舊在梳頭的女人,看著她那頭長到腰際,烏黑透亮的長發,心中想的卻是,佟碧瑤不喜歡長發,所以她一直都是留著俏皮的短發,但若是她也留長發,肯定也非常漂亮。


    陳德文突然很好奇,而隨著好奇心加重,剛剛升騰起的怒意也消失了。他好奇是因為他想知道這個女人是誰,想知道有著這麽一頭漂亮的長發,容貌又會是什麽樣子呢?


    陳德文伸著腦袋,極力想瞧清楚女人的長相,可是,不論他怎麽伸頭和調換角度,他看到的永遠都是一個背影和烏黑的後腦勺。


    唉,陳德文懊惱的回到原來的位置,皺著眉頭盯著那個背影,他發現,佟碧瑤的睡裙穿在這個女人身上竟然是如此的合身和富有情趣。


    情趣?


    陳德文呆了呆,自己是多久沒有想過這個詞,或者是說多久沒有做過與這個詞相關的事情了?


    多久?從十九年前將那兩刀刺進佟碧瑤的身體之前,從佟碧瑤憑空消失之後,他就徹徹底底的不再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哇、哇、哇、哇......


    突然響起的嬰兒啼哭聲嚇了陳德文一跳,他驚慌失措的抬眼四處尋找。


    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有小孩的哭聲?


    在陳德文尋找哭聲來源的時候,他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不論他怎麽轉頭,怎麽查看,他眼前能看到的,永遠都是這間臥室,這間他和佟碧瑤睡了四年的熟到內心深處的臥室。


    好煩啊!


    嬰兒的哭聲還在繼續,聽在陳德文耳裏難免使他心煩氣躁。


    他抬起右手,想鬆一鬆領口的扣子,可是,他的手在脖子那裏摸了半天,卻什麽都沒摸到。他不耐煩的低下頭,想找到那顆扣子解開,突然,他愣住了。


    天哪!他什麽都沒穿,他竟然光著身子站在這裏。


    這是怎麽回事?我的衣服呢?我怎麽會沒穿衣服?


    嬰兒的哭聲好像越來越響了,他心煩意亂的抬頭,想大吼一聲“住口”,但是在他抬起頭的瞬間,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天,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梳妝鏡前的那名女子終於不再梳頭了,他看到她終於轉過了身,他看到了他剛剛就一直好奇的她的容貌,他還看到了那哇哇大哭的嬰兒,此刻正赤裸著身體躺在那女子的懷中。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一邊是近乎完美的彈指可破的粉嫩麵容,一邊卻是汙黑而又潰爛不堪的惡心麵皮,如此截然相反的兩張麵孔拚湊在一起,陳德文不知道應該稱她是天使還是惡魔,仰或是天使和惡魔的合體?


    女子看著陳德文,眼神是那麽的淡然而又從容。這樣的眼神,陳德文感覺很熟悉,在哪見過呢?


    還沒等陳德文想起來,他再一次的被震驚到了。


    女子懷中的嬰兒停止了哭聲,亂蹬的小腿也停了下來,隨後,陳德文看到那嬰兒在瞪著他,而那張臉,慢慢的在他麵前變成了佟碧瑤的樣子......


    陳德文感到自己不能呼吸了,他感到心髒停止了跳動,他覺得自己像個冰塊一樣被冷凝在這裏。然後,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帶著佟碧瑤的臉的嬰兒慢慢的向他爬來,慢慢的,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爬到他的腳邊,然後,順著他赤裸的腳踝向上爬來.......


    在嬰兒的小手觸碰到他的腳踝的時候,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冰冷,隨後,冷意慢慢的上竄,上竄......,直到,他的眼前出現了那張詭異的小臉。


    嬰兒抱著他的腦袋好奇的看著,那雙美麗的眼睛骨碌碌的轉著圈,突然,嬰兒對著他的鼻子張開了小嘴......


    陳德文驚恐的看到,那張小嘴裏竟布滿了森森利齒.........


    啊..........


    陳德文滿頭大汗的坐起,他喘著粗氣,驚魂未定的在昏暗的燈光下四處張望,雙手慌亂的摸了摸鼻子和身上,當確認鼻子還在,身上沒有那個嬰孩,自己也還穿著衣服,而身處之地,正是自己如今的房子,這才明白自己隻是做了一個噩夢。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將上身重重靠在了柔軟的床頭上。


    扭頭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鍾表,此時不過是淩晨兩點,但經此一夢,怕是再也睡不著了。


    陳德文下了床,緩步走出臥室,來到外麵的客廳,然後從酒櫃裏取出一瓶紅酒,打開,倒了滿滿一杯。


    喝著酒,陳德文又想起了剛才的那個夢。


    夢裏的長發女人,使他想起了佟碧瑤的母親。


    當年,他父親邊開車邊打電話,無意中與佟碧瑤父親的車相撞,當時兩輛車的速度都很快,而且巧合的是,幾個人都沒綁安全帶,但據說,在發生車禍的一瞬間,佟碧瑤的母親撲到了她父親的身前,用她的身體擋住了本該她父親承受的那致命一擊。所以,佟碧瑤的母親是當場死亡,並且死的時候,半邊臉都被車玻璃衝擊的變了形。


    陳德文記得,他和母親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父親已經停止了呼吸。他當時非常痛恨佟碧瑤的父親和母親,為此他還偷偷去看了佟碧瑤母親的屍體,也因此他才看到了那半邊殘破不全的臉。本來他也想去看她父親的,但因為一直在重症監護室,而且一直有醫生和護士在,所以他沒看成,但是他卻見到了守在監護室外的佟碧瑤.......


    陳德文喝下了杯中的最後一口酒,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如果那一年,他沒有見到十五歲的佟碧瑤,如果他母親不是天天在念叨命運的不公,同樣是出車禍,雖然他們死了兩個,可他們卻那麽有錢,他們的女兒還依然過著公主般的富裕生活,但為什麽我們家就因此而貧困交加?


    那麽,他還會不會設計去接近佟碧瑤?


    唉,陳德文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那個嬰兒,如果佟碧瑤沒有死,如果他們還一如既往的保持著那段婚姻,如果不是母親堅持要偷偷賣掉她父母的房子,那麽,他是不是早就該當父親了。如果是個女兒,是不是會長的像佟碧瑤一樣漂亮,可愛?


    第三杯酒倒滿,陳德文的腦袋已經有點昏昏沉沉的感覺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失去了老婆和孩子,酒量卻還是沒有見長,你這樣的人,當真算不得男人啊!


    喝下第三杯酒的時候,陳德文突然想起了夢中女人的眼神像誰了。


    溫馨,那個十九歲的女孩子,蘇楊大學大一的學生,神秘的讓他看不透的小女孩。


    嗬嗬......


    她的故事編的可真是差勁,不用怎麽查證就漏洞百出。


    陳德文拿起酒瓶,想為自己倒下第四杯酒,但是手卻抖的厲害,他知道他今天超量了,但是他真的很想繼續喝下去。於是,他就那麽顫抖著舉起了酒瓶,顫抖著往酒杯中倒酒,但是,直到酒瓶的酒倒完,他的杯子還是沒有滿......


    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天,溫馨和那個男孩離開的時候,他看到她自然的挽著秦炎的胳膊,那從裏側往外挽的動作,像及了佟碧瑤經常挽他的胳膊時的樣子。


    這個溫馨,真的很奇怪,她知道佟碧瑤,知道她以前住的地方,知道她的外婆,最重要的是,她竟然還知道誰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知道佟碧瑤懷了孕,知道她的小腹中過利器......


    她,到底是誰?


    陳德文睡過去之前一刻,這是他腦中出現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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