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了購買比, 30%,看不了的話,十二小時過後看!抱歉呀!  嚴明豎起三根指頭,“三百。”


    周皓揩了把汗,手裏轉著籃球,“我回宿舍衝個澡,馬上下來換你。”


    大概半個小時後, 周皓就一身清爽的下來了, 白色體恤, 大褲衩, 還抱了把室友拜托他拿去賣的舊吉他。兩人站著說了幾句, 嚴明就回去了。


    差不多快六點了, 日頭西移, 白日裏的驕陽也變得柔和起來, 遠處天邊是一片暖紅的餘暉。臨近晚上, 這會兒也起了點風, 吹在身上格外愜意。


    周皓坐在小板凳上,瞅著來來往往的同學們。


    他其實長得挺帥,但並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韓式花美男, 他屬於濃眉大眼那一類, 長相十分周正。


    周皓這會兒隨意撥弄吉他的姿勢, 酷酷的, 臉上又是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把小姑娘們迷得一愣一愣的。為了能跟他套上幾句話, 有幾個女生特地蹲身下來,詢問那些東西的價格。都沒過半小時,那些瓶瓶罐罐就都賣得差不多了。


    大概數了數,這麽點功夫賺了一百塊。等嚴明回來,他倆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了。今天一天的活兒算是幹完了。


    攤位還剩了些沒賣出去的臉盆和衣架,周皓把這些擺放得稀稀落落的東西齊整地摞在一處。那把木吉他就隨意擱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突然,“嘭嗒”一聲,吉他摔了下來,琴頭直接就給摔斷了,幾根弦鬆鬆垮垮地散落著。


    周皓稍微側過身子,撿起“斷頭”吉他,心裏不由地一股氣上來。


    “對不起。”清冽的聲音自上而下傳來。


    周皓抬頭——


    軟順服帖的劉海輕輕地搭在前額,眼睛很漂亮,帶著絲絲疏離,鼻梁很高挺,唇角微微有點上翹,屬於薄幸的麵相;他穿著白色t恤,外麵套了件紅格子襯衫,下麵是藍色牛仔褲,腳下是運動鞋。


    整個人都逆著光,說不出的清新幹淨。與他記憶中的,南方的潮濕髒亂完全不一樣。


    “多少錢?我賠給你。”


    男生被周皓的無理打量看得極不自在,他隻想趕緊用錢解決掉這一麻煩。


    “你叫什麽名字?”周皓問。


    “多少錢?”


    “你告我名字,這吉他就不用賠了。”


    男生沒理周皓,直接從褲兜的錢包裏掏了兩千塊給他。


    周皓伸手接過錢,還想繼續再問他幾句,那男生轉身就走了。數了數手裏的錢,周皓扣下了一千五,其餘五百留給室友,就當作賣吉他的錢。


    有緣總會再見,沒多久,周皓就知道了那人的名字——江羽騫,經濟係大一新生。其實他壓根沒刻意去打聽,隻是學校的論壇上鋪天蓋地全是這人的消息,還附了不少抓拍的照片。


    後來,直到江羽騫大學畢業,他都一直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甭管走到哪兒,隻要提到“江羽騫”的名字,就會有人趕緊接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個經濟係的高材生嘛,還是校草呢。”


    兩人除了那次偶然的小摩擦,之後有一個月裏,周皓光知道那人的名兒,走哪兒都沒再碰到過一次。他倆一個臨床院,一個商學院,又不是同級,真的很難有機會碰麵。


    後來,學校體育館裏辦了場籃球賽,各個院係之間互相pk,周皓這才第二次碰到了江羽騫。那人穿著白色球衣球褲,衣服上是數字“7”。那場比賽的中間過程,周皓已經記不太清了,隻知道最後是商學院贏了。


    比賽結束後,周皓借著吉他的事兒,攔住了江羽騫。


    “上次那吉他的事兒,咱倆還沒算清呢。”


    江羽騫用脖子上的毛巾,揩了揩額頭的汗。兩人離得很近,周皓卻連一點汗臭味都沒聞見,這人男生真是出乎意料的幹淨。


    “還差多少錢?”


    傻子都看得出來,那把吉他值不了幾個錢。江羽騫明知這人在故意訛錢,但並不戳破,因為他懶得費口舌。


    周皓莫名其妙地問了句,“你怎麽總穿白色的衣服?”第一次見他是白體恤,這一次又是白球衣。


    江羽騫明顯不耐煩了,“這不關你的事吧。”


    “得了,你請我吃頓飯,吉他的事兒咱倆就算了。”


    江羽騫那時候才多大?剛上大學,也就18歲,他一定沒料到周皓在今後的三年裏,會無孔不入地滲透到他的生活裏,不然那一頓飯他倆必然吃不成。


    也沒吃得多奢華,就在附近的披薩店簡單地吃了一頓,不過從那之後,周皓跟這人的交集愈來愈多。


    大多都是故意的,比如會突然出現在江羽騫的課堂上,再比如總是無緣無故的出現在他家門口。江羽騫不住校,每天晚上八點鍾從學校回去,周皓掐準了點,總是出現的一分一秒都不差。


    頭幾次,江羽騫隻是視而不見,後來實在沒忍住,他就怒問起這人,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周皓痞笑,“我能搞什麽名堂?想跟你搞對象唄。”


    “神經病!”


    後來事情的發展愈加誇張,周皓也不知從哪兒得來了那人的電話,總是發些黃段子給他,要不就是發些肉麻的騷擾短信。江羽騫一連換了好幾個手機號,還是免不了這些騷擾。


    事情的轉機,是三個月後,那天江羽騫喝酒了酒,從出租車上下來。那時已經晚上11點了,也就是說周皓傻不拉幾地在寒風裏等了他幾個小時。


    人都有陰暗麵,更何況是周皓這樣打小就活在陰暗裏的人。他趁著江羽騫醉酒,把他帶到了附近的快捷酒店。進了門,周皓上下摸索,撩了好大一把火。江羽騫醉得暈頭轉向,根本看不清眼前人是誰。


    兩人不知覺地滾到了白色床單上,都是第一次,動作都比較生澀。周皓很緊張,連脫衣服的手都顫抖著,江羽騫逮住他的臉,就開始一頓強吻。口舌交纏的味道,周皓現在還記得。那是最初最初的美好,他這輩子就忘不了。


    吻到動情處,那人喊了聲,“旭旭……”


    周皓猛然推開這人,然後兩人就赤身裸體地睡了一夜,不過並沒有發生什麽實質性的事兒。


    很長一段時間,周皓都是處於撩而不得的狀態,直到有次他無意間發現的那段gv視頻。他拿著剪輯過的視頻去找江羽騫。


    “周皓,你要不要臉!”


    周皓聳聳肩,一臉無所謂,“臉值幾個錢?你不答應也行,明天我就傳到校內網上。”


    然後他倆就在一起了,江羽騫總說,他是上輩子造了孽才被自己纏上。可周皓總覺得,上輩子造孽的人是自己,不然怎麽媽媽不愛?還被情人嫌棄成這副模樣?


    周皓有一段隱晦心事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連嚴明也沒有。他學醫的初衷並不是為了什麽治病救人,他就是單純貪念白大褂的顏色。幹幹淨淨的,一點髒漬都不沾。


    小時候的他,就想啊,他要是能當個醫生,他就可以徹底擺脫掉髒兮兮的人生了。


    他受夠了童年被同學們譏笑“髒孩子”的經曆,那時候,他的身上總是那件髒得不能再髒的藍白校服。小孩子的自尊心總是最要強的——


    在最虛榮的年紀裏,他卻一無所有。


    江羽騫也是幹淨的,就跟那白色的工作服一樣,成了他苦苦追求的執念。


    是有病吧?


    他確實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江羽騫,江羽騫……”周皓把身子湊了過去,一連喊了好多聲,手和嘴侵襲式地在男人身上點火。


    男人嘴裏咕噥了幾句,翻身壓過周皓。


    “想要?”男人半睜半醒問道。


    “睡不著,想整點事幹。”


    一拍即合,兩人又緊緊疊在了一起……


    大約半個小時,兩人都差不多從彼此身上得到滿足。男人推開周皓,進了衛生間,隨即就傳來一陣嘩嘩啦啦的水聲。


    黑暗狹小的空間裏,周皓摸索到床頭櫃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點燃了。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事後總得一根煙。煙霧能夠麻痹神經,暫時忘掉許多事,還能忘掉方才的魚水之歡。


    沒多久,男人衝洗完畢,腰部以下裹了層浴巾就出來了,頭發上還是濕漉漉的水跡,滴答到肩上,還有地板上。他打開了房間的燈,一下子黑暗沒了。


    粘稠不堪的床單,周皓的裸-體,還有周皓大腿間那一團白色液體,瞬間跳進了男人的視線裏。


    “去衛生間洗洗。”男人擰眉說道。


    周皓笑了笑,把煙蒂懟進煙缸裏,抬頭挑眉問:“剛才舒服嗎?”


    男人沒有理他,自顧擦拭起頭發來。


    “江羽騫,”周皓在心底醞釀了很久,極為鄭重地喊出了這一聲。


    男人回頭不解地看著他。


    “明天是我生日,你晚上過來。”


    男人的眼睛裏閃過若有似無的嘲諷,似乎在指責他的逾矩,“明天是周一。”


    隱形的條約橫亙在兩人之間 ——周一至周五,男人根本不會來這裏,隻有周末他才會過來。


    這是個過分好看的男人,深不可測的黑瞳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欲望的深淺,寒冰般堅不可破的麵容,永遠都繃著一張臉,沒有其他多餘的表情。


    良久,周皓都沒說話,他把自己關進籠子裏慢慢舔傷。傷舔得差不多了,他才自嘲一笑,無所謂地說,“是周一啊,我差點都忘了。成,那我自個兒過了。”


    總有一種人,裝得孤傲自負,甚至已經到了惹人嫌的地步,他都不肯輕易卸下那層偽裝。明明心裏脆弱得要命,孤獨得要命,更是要命得盼望能有人陪他過個生日,但他就是不肯認慫。


    好巧不巧,周皓就是這種人。


    江羽騫擦幹頭發,走到床頭,看了看煙缸裏的半截煙頭,神色凝重,“以後別在房間裏抽,味道難聞。”


    周皓眨眨眼睛,痞裏痞氣地說,“怕吸二手煙啊?”


    江羽騫漠然以對:“我去客廳睡。”


    周皓像是突然間受了刺激,衝過去堵住了門,“不許去!你哪裏都不許去!”


    “你又抽哪門子瘋!?”


    股間的精-液順著大腿滑到小腿上,像是身上掛了無數條透明的蛇,周皓的身體軟了下來,他緩緩移到了旁邊去,讓開臥室的門。


    江羽騫也看到了自己剛才的“耕耘”,他的神色軟了下去,“你去衝個澡。”


    頗似關心的話,周皓又燃起了一點點希望,他抱住了麵前的男人,“我這就去衝澡,你別去客廳。”


    少有的一次,周皓毀掉自尊地妥協了。


    窸窸窣窣間,周皓先是去衝了個澡,洗完澡後,他掀開床單,丟進洗衣機裏,又從櫃子裏掏出一條新的換上。


    周皓忙得很快,不敢耽誤一秒,生怕江羽騫反悔,跑到客廳裏去睡。


    他在心裏已經把自己的生日提前了,就當是今天吧,就當是今天過生日吧。


    兩人躺在幹淨的被單上,周皓睜眼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看,看來看去沒意思,他又開始盯著江羽騫的後背看。


    “江羽騫。”他小聲喊道。


    背對之人沒有反應,隻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隱約在夜色裏。


    “江羽騫。”他又喊了一聲,比剛才的聲音大了點。


    背對之人還是沒有反應。


    周皓突然伸手揪住江羽騫的頭發,強迫他轉了過來。


    “你發什麽神經!?”


    周皓眨眨眼睛,窩在床上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眼睛像望穿秋水似的,盯著江羽騫躁怒的臉。


    他沒想做什麽的,他就是想聽男人跟他說一句——


    “皓皓,生日快樂。”


    周皓把方才摳出的梔子花“屍體”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袋子裏,拎著袋子,出了門。


    他去了二號樓,程子旭的家。


    現在是晚上,那間公寓裏亮著燈,從樓底往上看,亮黃的燈光一點點散發出粉紅色的光暈。看得久了,眼睛略有幹澀,周皓揉了揉眼。


    他知道,江羽騫跟程子旭同居了,他在暗處窺見過幾次。兩人同進同出,相依相攜著去買菜。


    周皓攥緊了手裏的塑料袋,進了單元樓,乘電梯到了程子旭家門口。


    在門口,孤零零地,杵了半個小時,他終於按了門鈴。很快,門開了,是程子旭。


    程子旭顯然很詫異,叫了聲“師兄”,然後視線落在了他右手的袋子上。


    “我找江羽騫。”周皓麵無表情。


    江羽騫聞得動靜,走了過來,門外的人立即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他。三人之間,你看著我,我看著他,一句話都沒說。


    許久,周皓抬起左手,把塑料袋遞了過去,表情和言語無一例外都很自責,


    “給你買的盆栽,被我養死了……”


    兩個盆栽,一盆留給自己,一盆給你,怎麽就死了呢……


    他的手一直懸空著,江羽騫並沒有伸手去接。


    周皓沉迷在自我的悲傷喟歎中,不在乎任何人,也沒注意旁人的反應,他想了很久,漸漸想出了點頭緒,他又自顧叨叨起來,


    “是不是我水澆多了……”


    抬頭的瞬間,他看見了麵前的兩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一起,江羽騫把程子旭擋在背後,眼神裏露出防備,還有嫌棄,像什麽呢?就像在看一個十足的瘋子。


    我不是瘋子,我隻是把買來送你的花給養死了……


    周皓固執起來,就跟頭倔驢一樣。他過濾掉所有的是是非非,所有的異樣眼色,還有塑料袋滋滋啦啦的聲音。


    他鞋子都沒脫,直接就進了程子旭的家,自顧自地走去了陽台。陽台上恰好有幾盆不知名的花草,周皓連根把一株花從土壤裏拽了出來,然後把自己帶來的“屍體”,插了進去,蓋好土,又在根部四周仔仔細細把土壓平整了。


    另兩人就站在他身後,盯著他的一切怪異行為。江羽騫的眼神沒變,依舊是防備,還有點不明所以的困惑。


    “師兄,你在幹嘛?”程子旭皺眉問道。


    一刹那的功夫,周皓終於清醒了:自己怎麽跑這兒來了?怎麽還把梔子花帶過來了?


    他看了看自己被泥土粘連的掌心,緩緩站了起身,髒了的手就垂在身體兩側,握成了拳,指甲陷進掌心肉裏。


    “晚上吃多了,我過來散散步。”


    破綻百出的措辭,但江羽騫並不計較,誰會沒事跟一個瘋子較勁?


    程子旭看看周皓的手,眼神稍有暗色,一想到麵前的男人跟江羽騫同床共枕了四年,那雙手又不知把江羽騫渾身上下摸了多少遍,他心裏還是會有點不舒服。


    是嫉妒吧。


    但也還好,畢竟他也知道,江羽騫並不愛周皓。想到此,他竟然有點同情起麵前的男人,


    “師兄,你去洗洗手吧。”程子旭伸手指了指方向,“那間就是衛生間。”


    周皓沒了平時的張揚,呆滯了一般,按照程子旭指的方向走了過去,打開水龍頭,衝刷掉手心手背的泥。他又瞅了瞅鏡子裏的自己,嘴角彎成勉強的弧度。


    他這是在逼迫自己穿上偽裝,可以在江羽騫麵前示弱,但絕不能在程子旭麵前示弱,更不能在他倆麵前泄了威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醞釀好了情緒,視線卻誤打誤撞地,碰到了水池梳妝台的台麵。


    那裏擺了兩個牙缸,牙缸裏各有一支牙刷,視線再往旁邊移,毛巾架子上掛了兩條毛巾,還有,兩隻刮胡刀、兩瓶洗麵奶……什麽都是成雙成對的。


    他想到了自己家中,可憐兮兮的兩個牙缸,一個永遠不說話了,另一個徹底缺了伴。


    它為什麽不說話了,原來它跑這裏來說話了。周皓偏執地想。


    他受不了這種偏心的待遇,他把其中一個牙缸丟進了垃圾簍。


    周皓走了出去,神情恢複了往日的跋扈囂張,他眼睛斜睨著,不帶正眼看那倆。


    那眼神目空一切,恣意妄為,有股透到骨子裏的傲慢勁兒,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都是裝出來的。紙老虎一個,虛得很。


    “江羽騫,你跟我出來。”周皓說。


    “你有事嗎?”江羽騫問。


    “跟我出來,我找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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