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臨川一路奔走,遠遠瞧見穆煊熾被一個騎馬少女帶走,便跟隨其後。但當他看清小屋中走出的那個老人的時候,他又猶豫了。


    他知道那老人武功高超,因此不敢靠地太近,隻是藏在灌叢後邊,偷偷瞄著動靜。


    屋內柴火溫暖,屋外大雪紛飛。穆煊熾靠在床邊,目光如炬地盯著外邊。孟易川冷不丁被他一看,心中隻覺自己被發現,更加不敢動彈。


    阮雲七見穆煊熾瞧著外麵,奇道:“穆大哥,你為什麽一直盯著外邊?”


    歐陽衝笑道:“你穆大哥注意到了一隻耗子。”


    穆煊熾會心一笑,道:“歐陽前輩說的是,隻是,我們要不要留這個耗子呢?”


    關施樹和阮雲七均不知二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歐陽衝道:“留不留,煊熾如何看?”


    穆煊熾道:“先拿下問問再說。”


    歐陽衝點點頭,忽然撿起腳邊的一粒小石子,朝著黑暗中的灌叢丟去。穆煊熾見他隻是拇指輕輕一翹,便有如此爆發力,欽佩不已。


    隻聽的落雪簌簌的聲音,歐陽衝笑著拂須,對關施樹道:“小樹,你去那灌叢後邊看看,請那位客人過來一敘。”


    這時關阮二人才明白,原來這外麵有毛賊偷窺,他們內功不夠,沒有發覺。


    關施樹聽話地走到那灌叢後,卻又聽到遠處歐陽衝大叫:“小樹!有人偷襲!當心!”沒來得及做出回應,隻見一個黑影劈麵而來。關施樹下意識地彎腰躲避,卻沒想到那強大的壓迫力逼得自己無法動彈。隻見一個銀白色的東西在黑夜中一閃,歐陽衝已經將自己推開數尺,與那暗中之人搏鬥起來。


    阮雲七將驚魂未定的關施樹攙扶回屋,穆煊熾一臉凝重,道:“小樹,你沒事吧。隻怕是黎仲天也來了。”


    關施樹聽到他稱呼自己小樹,不滿道:“你明明比我年紀小,怎麽稱呼我小樹?”


    穆煊熾顯然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彎眉一笑,道:“我覺得這樣很親切嘛!”


    關施樹道:“我二十二了,你呢?”


    穆煊熾一怔,恍惚道:“我該是二十了。”


    關施樹笑道:“你看,我就說嘛!你比我年輕,小穆!”


    穆煊熾突然覺得關施樹的真性情極為少見,心中對他好感大增,道:“你可被黎仲天的嘯風指所傷?”


    關施樹奇道:“沒有啊,我渾身上下沒有哪裏不舒服啊。”


    阮雲七看著關施樹漸漸泛青的嘴唇,驚訝道:“小樹哥,你的嘴唇!”


    關施樹連忙伸手捏著嘴唇,發覺嘴唇麻麻的,好像還有一點點疼。


    穆煊熾察言觀色,忽道:“不好!小樹,你快別說話!”


    關施樹見他神情緊張,又覺得自己的手指間有點刺痛。他顫巍巍地抬手一看,見指尖出血,不明所以。穆煊熾急忙製住他的百會穴,對阮雲七道:“雲七,我們要想辦法堵上他的嘴。”


    阮雲七連忙撕下衣襟,道:“沒辦法,隻能用這個。”


    穆煊熾接過,堵住關施樹的嘴巴。將匕首拔出,在火焰中燒了一會。他見時機差不多,便將匕首尖刺向關施樹的氣海穴,隻是劃了一條細細的傷口,但不見鮮血溢出。


    突然關施樹麵色猙獰,猛地坐起,將匕首拍落,雙掌夾擊而下,攻向穆煊熾的太陽穴。穆煊熾神情皆憊,傷情未愈,反應能力雖在,但勁道不足。他將關施樹雙手隔開,沒有站穩,靠在身後牆上。阮雲七知道關施樹是中了黎仲天的詭計,當下側身一立,右指倏出,點向關施樹的玉枕穴。關施樹搖晃幾下,“嘭”的摔倒。


    穆煊熾氣喘籲籲,按著丹田處。剛才那一抵抗,傷了機理。阮雲七扶住穆煊熾,關切之情畢露。穆煊熾搖搖頭,道:“我無礙,我們須得治好他。歐陽前輩在外麵和黎仲天對決,我們一定不能拖他後腿。


    阮雲七含淚點頭,取過藤蔓綁好關施樹。穆煊熾調理一番內息,忽出掌擊向關施樹天靈蓋。關施樹一個機靈,撕咬著,眼淚逼出。穆煊熾之所以塞住他的嘴,是怕他忍受不了劇痛,咬斷舌頭。


    過了一會,嗚咽聲終止。穆煊熾取出布條,為他鬆開束縛。


    阮雲七回身道:“穆大哥,打鬥聲消失了。”


    穆煊熾將關施樹平放,見終於有血絲從他的氣海穴處流出,心中放鬆。聽阮雲七這般一說,又提心吊膽起來。


    阮雲七道:“剛剛還在的,歐陽伯伯會不會出事?隻怕外麵有埋伏啊。”


    穆煊熾思索一下,拉著阮雲七的手道:“雲七,你就和小樹留在這裏。白雪會保護你們,我必須要上前一看,畢竟……他們要找的人是我。”


    阮雲七急道:“穆大哥,你的傷還沒……”


    穆煊熾溫言道:“我的熊蛇丸可是有大補的功效。”說著取出布袋裏的熊蛇丸,吞了下去。


    阮雲七淚眼婆娑,穆煊熾知道她擔憂自己甚於她。他拿開阮雲七緊緊握著的右手,站在黑夜雪封中,白雪一直守在附近,這時見穆煊熾出門,一聲嚎叫,撲了上來。穆煊熾笑道:“知道你擔心我,我現在好的很。你就留在這裏,替我保護好他們。”


    白雪水靈靈的大眼睛就像哭過一樣,穆煊熾道:“真拿你沒法子。兄弟的仇,咱們需得報啊!”說著拍拍他的脖子,牽來之前的馬,縱身而上,奔馳而去。


    穆煊熾看著一路上的腳印嘈雜交分,顯是不止幾個人,就目前狀況來看,至少有十幾個人。穆煊熾暗道:“這該不會是他們又一個陷阱吧,黎仲天輕功高超,不會似普通人這般腳印極深。難道,他和歐陽前輩沒有走這條路?”


    他猶豫許久,最終決定就從此追去。


    到了一半的路程,腳印消失。穆煊熾驚異不定,立即抬頭一看。忽見一個巨大鐵籠從天而降。鐵籠上方,站著十幾個黑影。


    穆煊熾拉扯韁繩,馬兒前蹄高抬。穆煊熾順勢滑了出去,但是那鐵籠卻已經接近穆煊熾半出去的左腿。穆煊熾暗自懊惱,就被那鐵籠罩在地麵。


    那十幾個黑衣人紛紛出劍,刺向穆煊熾的雙腿,穆煊熾一個縱躍,躲了開去。他攀在上方,但上方也聚集了幾個黑衣人,長劍直下,穆煊熾左手被劃傷,跌倒在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些人從四周上方同時出劍。穆煊熾拔出軟劍,“劈劈啪啪”一陣過去,雙方均無損傷。


    穆煊熾按著出血不止的左手,見傷口處隱隱泛黑,大叫不妙。忙將左手置於冰雪之中,極度冰寒凍住他的左手,穆煊熾暗暗忍痛。周圍黑衣人則被他的舉動驚呆了。


    穆煊熾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道:“喂!你們這群白癡!你們是狗皇帝的暗衛吧,嘿嘿,你們......十五個打我一個,算什麽本事?”這時毒素被寒冷凍住,不再往穆煊熾的左臂移動。


    “我們奉聖旨,前來追捕欽犯穆煊熾!”


    穆煊熾冷笑:“該死,老子什麽時候成欽犯了?”


    “大膽穆煊熾!你敢無視皇威,侮辱聖上!待我等參奏,你必定不得好死。”


    穆煊熾見他們十五個人一起說話,連動作都一致。伏在地上,隱約聽到一裏外的腳步聲。他此時隻想拖住他們,於是繼續瞎扯:“哦,原來你們十五個人是兄弟啊!怪不得,怪不得!”


    聽十五個人同時說話實在是個詭異又好笑的事情。“不是!”


    穆煊熾感覺不到左手的力量,心痛道:“該死的,得趕緊治療,不然我這手就沒了。”


    “你不用廢話,乖乖束手就擒。”


    穆煊熾道:“好啊!你們讓我出去,在捆住我就是嘍。”


    十五人不說話,穆煊熾被這奇特的暗衛弄得哭笑不得。


    “怎麽辦?”十五個暗衛異口同聲。


    穆煊熾大笑:“哈哈哈哈,完了,這十五個人是傻子!”


    “不是!”


    穆煊熾笑倒在地,道:“皇帝怎麽就讓你們這群傻子來抓我?哈哈哈哈哈。”


    “不許笑!”


    穆煊熾笑了一會,突然覺得事情不對勁。“不對,這是調虎離山計。啊!糟了,狗皇帝明知道我不會自投羅網,要是他們抓到了雲七,那就大大不好了。雲七與白虎教的事,隻怕有走漏風聲!”


    思緒及此,再也無法鎮定,隻見他站起身來,走向鐵籠網。他摸著懷中的玉鐲,暗暗道:“媽媽,請保佑我,我不能再一次犯錯。”


    電光火石之間,暗衛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伴隨著“錚錚”數聲。一道銀光破開鐵籠,伴隨著一個人影推開數人,飛馳而過。


    穆煊熾提氣直奔,往小屋方向跑去。他走到一半,忽然聽到有人爭吵之聲。穆煊熾覺得這人聲音極像林紫英,心中大驚,就要追上去。可又聽到一人的聲音,好像是阮雲七。“雲七,她怎麽會和紫英在一起?”


    不再猜測,直接過去查看。走進幾步,忽然聽到了這樣的話。


    “你怎麽能這樣說,穆大哥天天思念著你,你這樣不是太傷他的心了嗎?”這是阮雲七的話。


    “我真的不記得我認識他,阮姑娘,請你不要橫加指責好嗎?”穆煊熾聽到林紫英這句話,心中隻存著一個念想:“紫英不記得自己了。”但轉念又想她會不會是被人逼迫,也不得而知。


    “林姐姐,我本來也很喜歡你。可是你今天怎麽可以這樣做?你這樣是在幫皇帝啊。”


    穆煊熾更不得多想,本欲質問,可見灌木叢後躲著一大批背弓負劍的人,又想著暫且看看形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西癸神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減字心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減字心劫並收藏西癸神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