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煊熾將板栗推回,道:“我不吃這些東西,你吃吧。你盡管吃個夠。”


    山姆由驚轉喜,笑道:“那我就不客氣啦。”說著便抱起一大鍋板栗屁顛屁顛回到隔壁。


    穆煊熾坐在燭台邊,盯著閃動不住地燭火。心中不停琢磨,“我總是那麽容易相信人,那些看起來總是溫和友善的人,其實都是城府深藏,蛇蠍心腸。唉,我不要在這樣了。以後可得多長個心眼......我知道地總是太遲,每次都是別人一劍刺中我的心髒後,我才去反擊。我當真太笨了。”


    他將頭埋在臂彎裏,心口悶悶疼痛。難以躺下,就這麽,僵持到天明。


    山姆依舊沉睡不醒,穆煊熾也見怪不怪,拉起他就將他拴在白足身上,自己騎著另一匹馬。中午時刻,已然到達懷都。穆煊熾將臉塗黑,又換了身極其富麗的衣衫,兩撇小胡子,裝個富賈。把山姆裝扮一番,顯示自己富貴老板的不同身份。


    他進城後,四處觀察,見街道並未貼什麽告示,心中長籲一口氣,心道:“看來狗皇帝不急著抓我,也不知是怎麽了。”


    山姆滿臉好奇地看著這皇城的繁華景象,穆煊熾怕他再生事端,拉著他的馬韁道:“若要有人問你話,你就全當聽不懂。你就說你們米利加語,知道嗎?”


    山姆點頭稱是,目光卻遠遠地飄道地攤美食上。穆煊熾見他饞相,為了免他說話,自己親自去買了一大堆堅果糖食,山姆喜滋滋地抱著,嘴也總算是堵上了。


    兩人落腳處選擇了一家極其高檔的客棧。穆煊熾心想:“要想探得皇城裏這些人的消息,隻有在這家皇城老字號,才更方便。”


    他這次來懷都前已經準備好了盤纏,如今揮金如土,一副富商豪紳模樣,掌櫃的也是殷勤滿滿,也沒人盤問二人身份。


    傍晚時分,穆煊熾讓山姆留在客棧,自己要再去趟洛秦王府。山姆不願一人留在客棧,央求穆煊熾帶他同去。穆煊熾哪裏能答應,幹脆又買了一大堆零食供他吃喝,綁住他的心,而後才能阻止他的行動。


    待得人聲喧鬧漸減,穆煊熾換上一套勁裝,洗淨臉上黑泥,腰間別著一把精光匕首。他從客棧出發,超近路,不到一個時辰,便到達洛秦王府外。


    穆煊熾見王府出乎意料的沒人看守,剛想著從大門進,嚇唬嚇唬該死的趙觀,大門卻自動打開,一個身著黑衣的少年人走將出來。穆煊熾眯著雙眼,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少年,不免多加留心。


    那黑衣少年看了看四周,又將門緩緩合上,向著穆煊熾所在方向走來。穆煊熾隱在暗處,待那少年靠近,便想拿住他。可他剛出掌,便被那少年輕易化解,穆煊熾暗道不妙,現出身來,與他纏鬥起來。


    那少年身法靈動,掌法陰柔。穆煊熾右手五指急抓,斬向那少年喉嚨。那少年軟腰一矮,將這招避了去。穆煊熾見他如水蛇般自如穿梭,眼看就要製住自己背心大穴。右腿一蹬,翻個筋鬥,落在數步外。隻見寒光一閃,穆煊熾連忙側臉,一道細長的傷口赫然出現在右頰。穆煊熾捂著傷口後退幾步,暗罵:“一群鬼崽子,一個個想毀了小叫化的臭臉”。


    暗暗天際,濁濁夕陽。穆煊熾隱約見到那少年右手拇指處,指甲反著銀光,像是鋼鐵鑄就。那少年輕輕撚著指尖上的血漬,輕笑道:“這位少俠好生無禮。”


    穆煊熾見他媚態橫生,嗓音尖銳,心中一凜,隻想著趕緊製住這黑衣少年。左手從左側揮出,直奪其太陽穴,右手則劃了個半圓,使出“熔金掌法”中的第一式“大漠孤煙”。那少年嘿嘿輕笑,腰身後軟,穆煊熾掌風從他麵前略過,隻帶動他的一縷發絲。


    那少年右手五指伸抓,穆煊熾見他右手拇指處卻是是極其鋒利的利刃所就,不知他這古怪武功是怎麽學來的。隻得拆招解招,雙手急攻。那少年出招極其狠厲,但是一招一式陰柔古怪,倒似弱不禁風的少女。


    穆煊熾突然大驚,心想,這該不會是宮中太監吧。


    隻見那少年笑得開懷柔媚。穆煊熾左手在他脖子間一拂,那少年先是驚訝,隨後便是坦然。穆煊熾拂畢立在一旁,笑道:“原來是宮裏的公公,不知這位公公是哪個閣的?”


    其時皇宮內府設南北四閣,為首皆為太監,兩閣內均是武藝高強的太監,比起暗衛也是有過之無不及。他們專門負責為皇帝刺探軍情,做情報工作。


    那少年輕輕一笑,掩著嘴角道:“少俠好生聰明,奴才是北閣的。”


    穆煊熾不喜他說話腔調,也不願敗在他手下,右手做個請的姿勢,道:“你不是要勝我嗎?”那少年驚道:“奴才見少俠這般俊俏,哪裏還願在打下去?”說著又是抿嘴一笑,道:“奴才叫青煙。”


    穆煊熾臉色不太好,突然出手製住他的巨闕穴,低聲道:“我問你,洛秦王可是再府上?”


    青煙卻也不生氣,隻是咯咯直笑,道:“少俠是什麽人?如此關心洛秦王殿下?”


    穆煊熾見他廢話極多,心中煩躁,隻道:“你直接說,別這麽拐彎抹角。”


    青煙歎了一口氣道:“唉,看在少俠英俊瀟灑的份上,奴才就告訴少俠。這幾日,皇上召集了五位皇子入宮,具體什麽事,奴才就不清楚了。”


    穆煊熾問道:“那你又怎麽進了洛秦王府?你一個內侍,怎麽有資格自由行走?”


    青煙撫著鬢角,輕笑道:“少俠覺得我是個普通內侍嗎?”說罷對穆煊熾眨了眨眼睛,穆煊熾沒工夫理這些,捉起他的衣襟,就要帶他進府。


    突然,青煙失聲尖叫。穆煊熾連忙壓著他的嘴,怒道:“你這是做什麽?想死麽?”青煙急道:“不能進去!”


    穆煊熾冷笑:“難不成是有陷阱?哼,我到時候將你先拋進去,為我試探一番。”他這麽說,完全是為了嚇唬青煙。


    誰想到青煙竟會大哭起來,聲音淒慘。穆煊熾這可摸不著頭腦了。


    “你這樣,府中定有古怪,我需進去查看一番。”穆煊熾說著便放開青煙,青煙立即出手狠狠斬向穆煊熾的後肩。穆煊熾隻覺得肩膀劇痛難當,回身欲打,卻發現青煙一臉驚悚,看向自己身後。


    他不由自主地順著青煙的目光看去,一個高大的,血淋淋的人影出現在門口。青煙嚇得“哇哇”大叫,猛地栽倒在地,沒了聲音。


    穆煊熾見他胸膛仍有起伏,知曉他是嚇暈了過去。他死死盯著眼前黑影,直到那黑影漸漸明晰。那是一個中年男子,身材健壯,雙目圓瞪,一身血汙,右手一把滴血的寶劍。身上的血汙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兩人對視半晌,那人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老子終於逃出來了!哈哈哈哈,你們這些臭東西,哪裏困得住老子!”


    穆煊熾見他中氣充足,想來內力深厚。隻是不知道又為何被囚禁在洛秦王府?難不成又是一位武林高手?


    那人停住大笑,指著穆煊熾,問道:“你是誰?”


    穆煊熾指指自己,再指指他,笑道:“我還想問前輩是何方高人?”


    那人滿意一笑,道:“嗯,你小子還有點見識,知道我是前輩。我叫獨孤城,你叫什麽啊?”


    穆煊熾從未聽過獨孤城的名字,當下拱手道:“晚輩穆煊熾。”


    獨孤城走近幾步,打量著穆煊熾,不住點頭,又大笑起來。穆煊熾不明所以,也隻得陪他幹笑幾聲。獨孤城奇道:“你笑什麽?”


    穆煊熾道:“為前輩脫困高興。”


    獨孤城點點頭道:“嗯,你小子倒是禮貌有佳,不錯不錯。你可知我剛才為什麽盯著你瞧啊?”穆煊熾搖頭道:“晚輩不知。”心中卻道:“這次無論如何必須小心,不得再輕易信任他人。”


    獨孤城拍了一下腦門,道:“我這幾日來見的無不是那些娘娘腔的太監,不過我剛才確認了,你不是太監。”


    穆煊熾被他這一番話逗得好笑,卻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嘲笑,隻是在心底偷笑。


    獨孤城也不問穆煊熾這個陌生人怎麽莫名其妙來了洛秦王府,隻覺得這個孩子說話有趣,懂事,便對他說道:“我這一身好髒,你可否帶我去個地方洗個澡?”


    穆煊熾見這粗獷大叔竟然在意這些,又轉念一想,一身血汙出去,隻會引人懷疑。當下拉著獨孤城道:“獨孤前輩,洛秦王府好的溫泉多得是,您老人家可以在那沐浴一番。”


    獨孤城怔怔地瞧著穆煊熾,又突兀地仰天長笑。“小煊熾,你可知道,那些池子塘子什麽的,都被屍體填滿了?”


    穆煊熾隻覺毛骨悚然,不動聲色道:“既然這樣,晚輩知道一個好地方,安靜得很。”


    獨孤城兩眼放光,道:“好極!你快帶我去!”說罷對著躺屍的青煙指了指,“你認識這小太監?”


    穆煊熾笑道:“我哪裏認識宮裏的太監?這小太監剛才鬼鬼祟祟偷摸進府,我是拿他盤問來著。”


    獨孤城冷冷道:“那就該滅口,我還是漏了一個。”說罷舉劍欲斬。


    穆煊熾想到青煙還有利用價值,忙拉住獨孤城道:“獨孤前輩,這小太監還有利用價值。我們留著他還能盤問些東西。”


    獨孤城將信將疑,半晌,最終同意了穆煊熾的看法。“我是狗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哼哼,死東西的,老子偏不告訴他。”


    穆煊熾自主的將獨孤城與《尋龍劍訣》聯係到一起,試探性詢問道:“獨孤前輩可是因為《尋龍劍訣》一事被囚禁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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