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沅不知究竟怎麽一回事,見穆煊熾緊鎖眉頭,心中漸有不好預感。


    “糟啦,清沅姐,你可還記得,你我之前在一個黑漆通道中,出來便到了天絕山附近?”李清沅抿著嘴唇,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叫道:“難不成他們逃到了那裏......那便是到了弈劍山莊!”穆煊熾神色冷峻,道:“清沅姐,山莊內部還有何人在?”李清沅道:“那孟家公子小姐,還有一些傷勢未恢複的各派弟子們。”她環顧四周,見各派弟子吵鬧不休,歎道:“這些人此次前來,皆是抱著覆滅魔教的夙願,唉,可也未免小瞧孟卓繼了。”


    穆煊熾讚同道:“孟卓繼現下轉易神功練成在即,我想,待到他練成之時,隻怕各派前輩,也難是他的敵手。”李清沅不知轉易神功是何,但想來是天絕教武功絕學,也不去探究。“煊熾,你現在換了這身衣裳,我看到是有不少人沒認出你。”穆煊熾笑道:“清沅姐可是一眼認出啊,再說,我與他們皆不熟。”複又見到一些丐幫師兄,剛想招呼,可發覺自己現在這般著裝著實不妥,便放棄了。


    這廂林紫英扶著花景正走了過來,穆煊熾見花景正神情輕鬆,笑態可掬,心中大慰。林紫英指向前麵這個麵容蒼白,俊逸非凡的少年道:“花伯伯,你看這是誰?”花景正一見到穆煊熾,先是震驚,隨後突然給了穆煊熾一個大大的“花式熊抱”。花景正大笑著拍著穆煊熾的後背,聲音顫抖道:“熾兒,你可擔心死老花我了。你要是出了事,丐幫上下就沒人陪老花玩了。”李清沅和林紫英見花景正這般頑童模樣,不禁莞爾。穆煊熾道:“老花,你也是擔心死我了啊!”兩人又“死纏”了良久,花景正鬆開了穆煊熾,道:“熾兒,你一定好奇武林大會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吧?”穆煊熾點頭道:“也不知道師父和其他三位長老去了哪。”花景正拉著穆煊熾坐在台階上,李清沅和林紫英並未坐下,隻是靜立一旁。


    花景正當下將自己如何在追尋‘尋龍劍訣’半路被劫,如何被折磨,又如何被丟回奕劍山莊的事一一說了。他半路與孫自鑫等人失散,所以也不知孫自鑫他們去了哪。但是肯定的是,這一切都是蓄謀已久的陰謀。


    “老花,你睡夢之時一直說著‘複派’二字,卻不知,這是有何含義啊?”穆煊熾想到花景正昏迷不醒是一直念叨著這個,又想起周靈說的“逍遙派”,心中好奇,便問了出來。


    花景正長歎了一口氣,道:“劫持我的那批白衣人,使得是逍遙派武功,與你的武功路數如出一轍。我擔心,這逍遙派不甘在江湖隱姓埋名,幾十年來殫精竭慮,怕就是為了有一天稱霸武林。”穆煊熾不由自主地想到孟卓繼,隻怕,他也是有這樣的野心,稱霸就真的那麽吸引人嗎?


    突然,殿內傳來兵器碰撞聲。李清沅當即轉身回內,穆煊熾扶著花景正,攜著林紫英走將進去。


    原來各派弟子竟是爭鬥起來,刀光劍影,鬥的不可開交。


    “各位請住手。”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遠遠傳來,中氣充足,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穆煊熾定睛一看,確是北冥掌門馮樺,隻是自己之前沒注意到她罷了,沒想到,她也來了。


    隻聽馮樺繼續說道:“這也許就是魔教的陰謀!我們千萬不能中計,魔教想讓我們自相殘殺,我們斷斷不可掉入陷阱啊。”


    穆煊熾注意到,北冥派弟子已然放下兵器,奕劍派弟子則圍繞在李清沅周圍,沉默不語。這時,一個身材肥胖的男子站在馮樺身邊,那是先前穆李二人救下的一字派楚風洵,他神色凜然,不怒自威,一字派弟子也漸漸低了下頭去。丐幫的一些弟子,則在看見花景正後大喜過望,奔向花景正。一時間,場子又安靜下來。


    李清沅朗聲道:“各位,我們現下隻怕是要無功而返了,我擔心魔教妖人逃亡了弈劍山莊,那裏還有我們受傷的同伴們,我們自當前往相救!”


    眾人麵麵相覷,似是不明白自己從弈劍山莊而來,一路上也未見魔教行人啊。李清沅知曉他們的疑惑,繼而道:“弈劍山莊有通往天絕山的密道,那些魔教妖人想必是從那密道逃脫。”


    眾人又開始嘰嘰喳喳,義憤填膺,有人說弈劍山莊不知與魔教是何關係,地道修往自己竟全然不知。也有人說怕是魔教妖術,山莊之人無法抵抗。更有甚者,說弈劍山莊中出了內奸。


    穆煊熾輕聲對林紫英說道:“孟卓繼的父親被囚禁在這一帶附近。”林紫英知他用意,道:“你想救他出來?”穆煊熾點點頭,道:“眼下,能製服孟卓繼的,恐怕隻有這位天絕教前任教主了。”


    穆煊熾向花景正說明事因,花景正則和李清沅等率領弟子重回弈劍山莊。


    穆林二人在天絕山山腳來回搜尋,半日過去,一無所獲。穆煊熾不免心中煩悶,隻想著要是薛無在就好了,可他怎麽消失了這麽久,究竟去了哪裏?林紫英見他愁眉不展,按了按他的肩頭,道:“煊熾,你先別急,我想,我可以試試‘穿石入密’功。”穆煊熾知這是她家傳武功,因從未見林紫英使過,隻道是她未至高層。林紫英瞧他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翹了翹嘴角,道:“我五歲起就隨父親練這功法,你可別小瞧我啊。”說罷不等穆煊熾回答,右手輕輕抵在石壁上,穆煊熾見她的右手縈繞著一層淡紫色的光芒。就這樣,一盞茶的功夫,林紫英收回掌力,大驚道:“是薛神醫!”


    穆煊熾震驚不已,原來薛無一直未曾出現,確是被困於此處。“薛神醫說,要想救他,得去山頂處找一個極小的洞穴,然後進去掉下來......”“我去找繩子!”穆煊熾一拍腦門,風也似地奔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拿著一個粗重的麻繩回來。“薛神醫說話這般顛倒,我們要是也掉下去了,誰來救他?”林紫英嫣然道:“那事不宜遲,咱們快快去吧。”


    兩人到了山頂,穆煊熾見林紫英臉色發白,連忙將她扶到樹蔭處,道:“紫英,你且好生休息,我一個人來就好。”林紫英倔強地想起身,卻被穆煊熾輕輕按住,道:“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是你得恢複體力啊,不然回去的路上,我可背不動你。”穆煊熾不待林紫英嗔怪,狡黠一笑,一溜煙地跑了。


    山頂處約有五六個小石洞,穆煊熾覺得石洞們都是差不多大小,實在難以分辨,便用了最愚蠢的方法——他每到一個石洞,便將繩子放下。果然,到了第三個石洞,繩子開始晃動,穆煊熾大喜,連忙蘊勁疾拉,將山底之人拉上。他近日來身子虛弱,差點沒中途鬆手。他累地滿頭大汗,卻在涼風吹拂下又忍不住發虛。過了好久,繩子漸短,薛無的頭先是出來,之後勉強掙紮,整個身子便也出來了。


    當下兩人同時摔在地上,薛無大口大口吸起,見到一旁躺著的穆煊熾,感歎道:“唉,沒想到是你救了我,小子啊,我欠你個人情。”穆煊熾並不答話,薛無詫異,連忙爬過去一看。見穆煊熾劍眉緊蹙,額冒冷汗,蜷縮身子,說不清寒熱。薛無見狀不妙,連忙把脈,大驚失色。他卷起穆煊熾的衣袖,見左右手臂處,大大小小的傷疤多達十幾處。當下不再猶豫,從醫袋中將不久前剛剛采集的草藥嚼爛,覆在穆煊熾傷痕處。薛無將內力緩緩從穆煊熾神庭穴中注入,嘴中喃喃道:“這種勁力霸道的蠱毒,竟是比孟易川那毒不知狠辣了多少倍。誰人這般折磨這孩子呢。”


    林紫英漸覺內力恢複,起身去尋穆煊熾,卻看到躺倒在地的穆煊熾,和一旁神色古怪的薛無。


    她心中一驚,奔到穆煊熾身旁,見他慘白的麵孔,輕輕替他擦去汗珠。她恭敬道:“先生便是薛神醫吧,小女子這廂有禮了。”說罷作揖,薛無扶住她的手臂,道:“林姑娘無需多禮,在下也要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啊。”薛無見她盈盈粉淚,知她是關心穆煊熾至深,道:“林姑娘,實不相瞞,他中的是一種蠱毒。”林紫英問道:“那還能治好嗎?我見他雖強自承受,可......可我見他總是虛弱無力,心中好不難受。”薛無寬慰道:“要解蠱毒,必須找其下蠱之人,由他親自解蠱。”林紫英突然往後一跌,道:“恐怕孟卓繼不願如此。”薛無大驚,道:“是孟卓繼下的蠱毒?”林紫英點點頭,神色悲戚。這下可不好了,薛無心想,孟卓繼這般做定是想以這小子來達成某種目的,卻又不曉得這小子能有什麽利用價值。


    良久,穆煊熾轉醒,見眼前二人神情關切,歎道:“我沒事的,要你們擔心了。”林紫英取來溪水,穆煊熾飲了幾口,看向薛無,道:“薛神醫,你不是說孟風淩是被關在這嗎?怎生成了你?”薛無仰天長歎,道:“唉,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竟然信了那奸賊的話!我第二次去找孟風淩時,卻被一個黑衣高手一掌擊暈,待我醒來時,就在之前那水潭牢獄了。”穆煊熾心中暗驚,能比薛無武功還高,想必是魔教長老級的人物了。


    穆煊熾與林紫英對望一眼,道:“薛神醫,現下眾豪傑們已在回弈劍山莊的路上,怕是魔教另有埋伏,我們還速速前往的妙。”薛無道:“可你的身體。”“我這不礙事。”林紫英知穆煊熾言出必行,也不再反對,當下攙扶起穆煊熾,與薛無一同下山。


    薛無琢磨透了天絕山地形,連宮殿構造,也是弄得一清二楚。他很快便牽來三匹馬,三人各乘一騎,向東南方奔去。


    其時欲近傍晚,日影西斜。穆煊熾但覺心煩意亂,意欲作嘔。之前那些時日裏,孟卓繼都是此時,按時取血的。穆煊熾看著夕陽愈紅,丹田劇痛,喉嚨中血氣翻湧。


    離平南山愈來愈近,穆煊熾再也支撐不了,猛地栽下馬去。而在此時,一群白衣人騎著清一色的黑馬,手持長劍,將三人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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