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救贖


    穿著黑色襯衫的霍靖琰沒有說話,隻緩緩地抬手,抓住她擱在車窗上的手,緊緊地扣住。


    雲滄海覺得這樣有些曖昧,就用另一隻手去抓著他胳膊想拿走他的手,霍靖琰輕蹙一下眉心,她微怔,攤開掌心,一片濕濡。


    霍靖琰顯然也看到了她手心中的猩紅,卻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任由粘稠的血液模糊了他們相觸的地方。


    雲滄海不敢再動,任他扣住自己的手,顫聲問,“是不是翁叔?”


    “你不該走過來。”他的眼眸裏帶著一絲掙紮過後的疲倦,以及一點她無法明白的絕望和憐憫。


    下一秒,他鬆開手迅疾打開車門電閃雷鳴間抱著她,既然上蒼讓她走到他麵前,那他蹦出理智束縛的心帶著血跡急速沉湎,他失去她多久,他等待了她多久,他缺失不全的心急需她這另一半彌補拯救已多久。


    醒過神,雲滄海才欲掙紮已被他貼近她耳畔的唇內吐出嘶聲啞嗓的話給驚住——


    “翁叔隻是炮灰……一切都是精心設計……滄海……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知道我不如哥,但我隻剩你了……”霍靖琰還想說什麽,卻被一聲喉間溢出的咳嗽打斷,然後他一低頭,一口熱血噴在雲滄海手臂上。


    白色孕婦裙被熱血瞬間渲染成觸目驚心的畫麵,雲滄海已經無暇顧及他話裏的深意,任他從背後抱著自己,心跳如擂鼓一般又重又快,過了許久她才發出聲音,“霍靖琰你……不要死……我……”


    她機械的在自己包裏摸出手機,想打電話給顧準,讓顧準趕緊去醫院找霍靖琛,但霍靖琰似乎察覺了她的意圖,唇貼在她耳邊呢喃,“別給哥打電話,我死不了……咳……”話一開口,喉間一陣腥甜,劇烈的疼讓他咬緊牙,額際有冷汗不斷地落下。


    他壓抑的咳嗽聲由輕轉重,斑斑的血跡在她白色孕婦裙上越來越多,雲滄海被他抱著,不可避免的看到他手臂上刺破襯衣的傷口,傷口很深,但能讓他吐血的肯定不是這個傷口,應該是他來之前大量飲酒導致胃出血,從副駕駛室那橫七豎八的空酒瓶能看得出,刀傷後冒死酒駕跑來這裏……原因淺顯易懂,她身子不受控製的一顫……不想讓事情變得更糟,就努力讓語氣和平時無二的說,“好,我不打電話,那你聽話,讓我扶你坐到後麵去,我開車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她可以假裝沒聽到,但他這瀕臨死亡的樣子,別說是多年交心的朋友,就算是個不認識的路人,她也不能不管不問。


    “嗯,好……”霍靖琰異常聽話的說完這兩個字,鬆開她的手卻在半路若有似無的輕撫過她微微凸起的肚子,隨後轉身也不用她扶,自己搖搖晃晃的打開車門坐到後座,看著雲滄海迅速坐進駕駛室,他才緩緩倒下任自己陷入黑暗。


    一路上,雲滄海小心的開著車,車內寂靜無聲。


    中途,她接到霍靖琛的電話。電話那頭霍靖琛的聲音並沒有驚慌失措,隻是帶著關切的安撫,“老婆,我說你聽別開口,我知道你現在哪裏,別害怕,直接把車子開去離咱們家最近的羅氏私家醫院,送阿琰進急救室,然後不要相信任何人,就在門口等我過去。”


    雖然很多話想問,但雲滄海知道此刻不是問的時候,隻“嗯”了一聲,在他要掛斷電話時,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怎麽知道我在哪裏?”她今天為了幫君子蘭可是甩開了所有的保鏢,就連顧準都被她打發走了,其實她此刻算是李強口中的落單,真正的落單,霍靖琛最後一次和她通話她還和君子蘭在吃飯,就算告訴他說她已經到了家門口,可他怎麽會知道她要開車去哪裏?


    “你喜歡甩開保鏢的習慣我一直知道。”他稍一停頓,便回答,“你的手表裏麵有定位係統,我手機上可以看到你在哪裏,距離最小可以精確到半英尺。”


    掛了電話,雲滄海看著被霍靖琛修好後給她戴上就不讓她取下的那塊手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羅氏醫院的病房裏。


    急診醫生救治完霍靖琰就衝雲滄海開炮——


    “你前夫被捅了刀你還讓他喝酒?你真以為是電視上的大俠啊,胃大出血你知道後果嗎?他再晚一會送來血就流光了,你知不知道?”


    “他不是我前夫,他……”雲滄海想要解釋兩人的關係,卻發現醫生那認定事實後看毒婦的眼神,也懶得再去解釋,隻問核心內容,“他的傷要不要緊?”


    “傷口雖然深不過沒傷到骨頭,這幾天別洗澡,注意休息,養幾天皮肉就能愈合,就是他喝酒喝太多了,胃出血至少得住院幾天,就算出院了你也不能再虐待他,哎,上門女婿不容易,草根上門女婿更不容易,何況還是被拋棄的前上門女婿,你雖然懷孕後容易疑神疑鬼,可男人為了尊嚴去打拚事業很不容易,既然不能嫁雞隨雞,分開也是彼此放生,你們都離婚了,你也懷孕了,別看到前夫有人喜歡,就對前夫動刀子想毀他容啊。”


    雲滄海聽得莫名其妙,這醫生確定不是精神科跑出來的嗎?


    如果不是看到醫生手法嫻熟的給霍靖琰包紮處理又給打上吊瓶,她真想好好駁斥他胡說八道,最終張了張嘴,懶得解釋的背起黑鍋。


    醫生看她說不出話,更加確認收到的信息,瞪了雲滄海一眼,嘴裏還嘀咕了句,“先前累及前夫被打斷腿,現在又一言不合就對前夫拔刀相見,真是君大小姐本色啊……”然後就帶上門出去了。


    君大小姐?這醫生竟然把他們看成了君子蘭柳下惠?


    可君子蘭什麽時候被外麵傳成這樣了?太狗血了!


    折騰了這麽久,畢竟是懷孕四個月的孕婦,雲滄海腰酸背痛的無暇顧及君子蘭被人誹謗,隻看著被打了吊瓶沉沉睡著的霍靖琰,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正想按照霍靖琛說的走到門口去等他,就看到病床邊掉了一隻手機,手機被調了靜音,亮光顯示有電話打進來,她撿起來一看,是楚明慧正打電話進來。


    一遍兩遍三四遍,當楚明慧第五次打來時,她遲疑了會兒才接起。


    “阿琰?”楚明慧有些急切地叫喚出來,“你怎麽讓受傷的杜仲裝著你被抬進醫院?你現在哪裏?”


    雲滄海看了眼病床上的霍靖琰,有些尷尬的回答,“媽,是我,阿琰在羅氏醫院。”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下來,足足十幾秒,楚明慧忍不住怒氣的聲音才再度傳來,“我不是讓你懷孕了別往外跑多在家休息嗎?你不怕累著我大孫子?你,怎麽跟阿琰在一起?阿琛……知道你們在一起嗎?”


    到了現在楚明慧還惦記大孫子,可見是多想做奶奶啊!雲滄海心裏歎氣,嘴上實話實說,“我是在家門口遇到阿琰的,他受了傷還喝了酒,我隻能送他到離我們家最近的羅氏醫院。”霍靖琛點名讓送霍靖琛到羅氏醫院,肯定有他的用意,沒見麵之前她不能告訴楚明慧,是霍靖琛讓送霍靖琰到羅氏醫院的。


    楚明慧,“我問你阿琛知不知道,你送去羅氏醫院的事,阿琛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我自己做主送……”


    雲滄海的話沒說完就被楚明慧怒吼著打斷,“你憑什麽做主送去羅氏醫院?那麽多醫院你不去,你卻獨獨把我兒子送去羅氏,羅氏是誰家的你不知道嗎?你安的什麽心?一次兩次,你到底把我的阿琰當成了什麽?”


    雲滄海一怔,似乎才察覺不對勁,剛想解釋,霍靖琰的手機卻突然沒電關機了。


    羅氏醫院,為什麽不能送?


    把手機放到霍靖琰枕頭邊,雲滄海便從轉身準備去外麵給霍靖琛打電話,楚明慧發那麽大的火,她想問問羅氏醫院是怎麽一回事。


    “滄海?”霍靖琰的聲音傳來。


    雲滄海一回頭,就看到他已經醒了,正眼也不眨的看著她。


    “你醒了?哦,婆婆剛才打了電話,過會兒就該過來了。”


    霍靖琰卻突然撐坐起來,微微地氣喘,受傷加上胃出血,似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此刻隻覺得無比的疲憊和憔悴,“她來,你就要走?”


    “不是因為她來我才走,實在是很久不出來,累的很,我想回家休息休息。”她說的合情合理,希望他明白,不要再阻攔。


    霍靖琰拔掉針頭,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我和你一起走。”


    “我是回家,你得留下療傷。”


    雲滄海上前阻止了他,手腕卻又被霍靖琰扣住,“你不願意,對嗎?”


    他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但雲滄海聽懂了,一下子僵在那裏。


    “我是受了傷也喝了酒,但我一直很清醒。”


    “手機,是你故意仍在地上的?”雲滄海忍不住開口。


    霍靖琰毫不掩飾的點頭,“是。”


    “為什麽要讓婆婆誤會我?”


    “因為我想讓你,因為我,才叫她婆婆。”


    “別開玩笑了。”雲滄海看著他因失血略微蒼白的臉,輕歎一聲,“我結婚了,霍靖琰。”


    霍靖琰笑了笑,便抬起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臂,一把將她攬到懷裏,“我也結婚了,就在你收下相思扣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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