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微微怔住,看著小姑娘的淚珠,笑著應了下來,“哎。”


    林鶴:“夫人,你一路車途勞累,我來抱著吧。”


    昭昭連忙要從柳氏的懷中掙脫,小手一直擺著,拒絕讓人抱起來:“不用。”


    “沒事。”林鶴把昭昭抱了起來,“我也抱一抱我的小閨女。”


    光是這一句話就讓昭昭的笑得露出白米粒一眼的牙齒,羞澀地用手抓著身上寬大灰袍的前襟。


    林鶴看著昭昭的模樣,也笑了起來,把人抱在懷中,一邊往裏走。


    一行人到了堂中。


    林清薇取下冪蘺,輕聲說道:“爹爹,我帶著妹妹先去洗漱,再找一套衣服給她換上。”


    柳氏:“我去吧,薇兒你本來就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不必憂心這些。”


    聽到了林清薇不舒服,林鶴連忙喊人領著女兒去後廂裏休息。而柳氏則是牽著昭昭的手,到宅院裏去給她洗漱。


    鄖河縣的府衙雖然破舊,廚房、熱水都是有的,柳氏找了一個幹淨的木盆,脫下了昭昭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漱了,搓了一身的灰泥出來。


    昭昭眨巴眨巴眼看著灰色的水,用洗幹淨的手捂住了臉,顯然是有些不好意思,“娘,我、我愛幹淨的,就是庵裏水和柴都不多,用來洗澡太浪費了,隻能夠用帕子擦一擦身上。”


    看著她的模樣,柳氏安撫說道,“不礙事,我知道的,再說了,我和你姐姐也是身上髒,在路上趕路洗漱不方便,有時候隻能忍一忍,等會我也要痛痛快快洗個澡。”


    昭昭用力點頭。


    用香胰子洗幹淨身子,昭昭仔細嗅了嗅了身上的香氣,她有些高興,她原本就是個愛幹淨的小姑娘。


    想到今天的事,小姑娘的粉唇一抿,露出了兩點梨渦,笑得喜滋滋的。


    柳氏被這樣的笑容感染,低頭親了親昭昭的麵頰,“昭昭真好看。”


    昭昭洗過了之後,麵頰紅起來像是塗了胭脂一樣,好看得很。


    她用香噴噴的小手摟住了柳氏的脖頸,很小聲地喊道,“娘。”


    柳氏應了一聲,繼續給昭昭穿衣服。


    原本隻是個灰撲撲的小尼姑,洗過了之後換上林清薇小時候沒怎麽穿過的衣裙,就成了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洗漱完了,柳氏把她抱到了羅漢榻上,“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也洗漱一番。”


    昭昭自然是聽話,她乖巧地坐在羅漢榻上,聽著嘩嘩的水聲,摸著新衣裙,眼睛彎成了新月。


    等到柳氏洗漱幹淨了,見著的就是昭昭一動不動,臉上傻樂著。柳氏有些好笑,“走了,咱們去見你爹爹。”


    牽著昭昭的手,柳氏又把人帶到了前廳裏。


    林鶴:“夫人怎麽收養了昭昭?我當時隻想著把人安頓下來,翔安縣的慈孤院不怎麽好,因為正好遇到了如月庵的庵主,加上昭昭被人剃了光頭,也算是和庵堂有緣,就安置在了如月庵。如月庵的住持是惠安師太,她是一個極其具有慈悲心懷的出家人。”


    柳氏說道:“惠安師太已經圓寂了,現在做庵堂主人的是叫做靜月。”


    因為昭昭在場,有些事不便多說,柳氏隻用搖頭這個動作就表明了靜月的人品不好。


    柳氏繼續說道:“見著庵堂簡陋,昭昭又與我們家有些緣分,薇兒說不如收養昭昭,我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雖說咱們家現在有些困頓,一個孩子還是養得起的。”


    林鶴點點頭,“夫人怎麽和昭昭遇到的?”


    “是因為……”


    柳氏再說先前的事,語氣平靜,但是林鶴的心中可一點也不平靜,握住茶盞的手指用力,手背都浮現了青筋。


    “你看你先前救了昭昭,現在反過來她又救了我和薇兒。”柳氏說道,“真是蒼天保佑,也是昭昭和我們林家的緣分。”


    林鶴鬆開了手,狂跳的心平靜下來,“是啊,謝謝昭昭。”


    昭昭有些不好意思,這些都是小魚告訴她的,其實最該感謝的是小魚兒。不過這個沒有辦法說出去,以前她試圖告訴惠安師太,都是沒辦法說的。


    柳氏:“對了,我剛剛給昭昭洗漱的時候,看到她身上的一塊兒玉,這是她原本身上的物品?”


    林鶴笑著說道:“是,你看一看那玉。”


    昭昭連忙把自己脖頸上的紅繩取下,把玉遞給了柳氏。


    柳氏剛剛給昭昭洗漱的時候摸過,知道這是塊兒好玉,質地溫潤,通體白玉無瑕。現在仔細看,柳氏才發現上麵用篆書寫了“昭如日月”四個小字,旁邊用花草紋繞著這小字。


    柳氏抬眼看丈夫:“這是她名字的來曆?”


    林鶴點頭。


    柳氏把玩這塊兒玉,又有了一個疑問,“這麽好的玉,那是怎麽存下來?拐子若是拿在手中,應當早就出手了吧。”


    “她當時藏了起來。”林鶴說道,“小丫頭聰明著呢,當時被拐的時候還裝了很久的啞巴,和我求助都忘了怎麽說話,還是後來看了大夫,發現口舌喉嚨都是好的,才知道是裝的,學了幾天說話,才能再次說話。”


    柳氏來了興致,詢問起來丈夫當時的情形。


    原來林鶴先前趕路的時候,一個和尚帶著小尼姑坐在茶寮裏,林鶴正在喝茶,就見著小尼姑圓溜溜的眼睛頻頻瞅著他,心中有了淺淺印象。


    等到後來,和尚吃壞了肚子去出恭,小尼姑蹬蹬地就邁著小短腿,抱住了他的腿。小姑娘似乎是不會說話,隻是清亮亮眼睛流下淚,淚水把小黑臉蛋都衝出了兩道白色的痕跡。


    林鶴當時正不知所措,就見著小姑娘拿出了一塊兒極好的暖玉出來,讓他蹲下身子,還從他的胸口裏試圖扒拉出官印。


    小姑娘手裏的是極其難得的暖玉,還有小手試圖去拽他的官印,兼之臉上一直淌著的淚水。這三種詭異的情況猶如在林鶴的腦子裏劈了一道閃電,林鶴當時腦子一怔,就直接問道,“你是被拐的?”


    幸好小姑娘雖然不說話,但是聽得到,忙不迭點頭,淚水越發洶湧。所以,這位不會說話的小姑娘是被拐來的,隻怕頭發也是讓拐子故意剃成這樣,她根本不是出家人。


    後來的事情柳氏就知道了,林鶴帶著人找到了翔安縣的衙門,安置昭昭在如月庵。


    柳氏一邊聽著這個事,心中覺得後怕,捧著昭昭的臉,“你裝那麽久的小啞巴幹什麽?都忘了怎麽說話,萬一要是你爹爹當時不明白你的意思怎麽辦?”


    昭昭小聲說道:“啞巴不好賣,賣不出他們想要的價錢,所以就一直留著我。我如果不裝啞巴,可、可能早就賣掉啦。”


    柳氏萬分憐惜地摸了摸昭昭的腦袋,對著丈夫問道,“可找得到她的家人?”


    林鶴歎了一口氣,“人拐子受了刑都不說,昭昭拐賣過程裏因為發熱,也沒了記憶,後來看大夫,也說沒辦法。加上是重學說話,都沒辦法知道是哪裏人的口音。”


    柳氏看著小姑娘粉雕玉琢的模樣,在家裏應該也是千嬌百寵養大的,現在這樣丟了,不知道家裏得急成什麽樣子。


    隻可惜,太難替她找到家了。


    小姑娘會認出官印,應該是家裏有當官的親人,但是親人在哪兒,這個問題不得而已。大齊占地極廣,就算是猜到了小姑娘家裏應當是有為官之人,但是為官之人成千上萬,到哪兒去尋她的家人呢?


    不想這個感傷的話題,柳氏稱讚說道:“昭昭真聰明。”伸手給女兒係好玉,藏入到小姑娘的胸前。


    柳氏知道女兒不愛睡午睡,現在這個點又不到吃晚飯的時間,有心讓親生女兒和養女親近,便說道,“你姐姐應該醒來了,我們去找她好不好?”


    “好。”


    到了林清薇的房間時候,她正歪在羅漢榻邊曬太陽,頭發梳成了單螺,還有些碎發就這樣直接散落,此時的林清薇慵懶的宛若一隻貓兒。


    這房間是特地為林清薇選的,打開了窗,外麵是一小塊兒荒蕪的地,再往前就是一堵斑駁了漆的牆,不會有人經過。因為無人經過,林清薇此時開了窗。外麵的光攏了進來,林清薇容色姣好的那張臉對著兩人。


    林清薇喝過了藥已經好了不少,她走下了羅漢榻,和娘親行禮之後,握住了昭昭的手。


    看著昭昭身上的衣裙,這套衣服她有些印象,在京都的時候,娘親替她定下的,難得好材料,她卻不願意碰。


    林清薇因為麵上的胎記,以前穿過一套特別喜歡的粉色繡玉蘭的羅裙,得到了一句“醜人多作怪”的評價,那幾個女孩子因為這句話還偷偷笑了起來,讓林清薇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那之後林清薇就不願意穿暖色的繡紋多的衣衫,就連她身上的這套也是簡單青色。


    現在的昭昭穿得衣服,正是她不願意碰的顏色鮮豔的衣裙。


    鵝黃色滾銀邊的齊腰襦裙,上襦肩處繡著粉色的花,花瓣洋洋灑灑落在衣料上,配著門襟上的雀上枝頭繡案,下裙則是顏色更淡的嫩杏色長裙,行走的時候可以看到裙角水波紋宛若河水一般湧動。


    腳下的鞋子沒辦法做的那麽快,隻能夠把髒兮兮的鞋麵先擦幹淨,量下了尺寸做鞋子。


    按照林清薇的猜測,這會兒娘的另一個丫鬟夏荷應該正在抓緊做鞋子,還有繼續改衣服,好讓明天的時候昭昭有更多的衣裙可以穿。


    林清薇想,幸好這衣服沒有浪費,妹妹穿著很是可愛,拉著妹妹的手到了羅漢榻旁,“昭昭喜歡這件衣服嗎?”


    昭昭像是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林清薇含笑說道:“你穿也很好看,比姐姐好看。”


    昭昭搖搖頭,“姐姐好看。”


    林清薇失笑著搖頭,她臉上有胎記,怎麽可能會好看。


    昭昭見她不信,有些著急,認真地說道:“昭昭不如姐姐好看,昭昭沒有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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