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麽,網上傳一個帖子,說你是科大最有同性戀傾向的帥哥哦~”


    楊嘉躍手一頓,看向喻年。喻年被對方探究式的目光看得心虛,卻見對方勾嘴一笑,反問:“你覺得呢?”


    喻年:“……”


    楊嘉躍似乎覺得喻年這般不知所措的樣子很有意思,繼續調侃:“如果我真的是,你怎麽辦?”


    一瞬間喻年都以為楊嘉躍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擔驚受怕?還是驚喜交加?都不是。


    嗬,如果是你真的是同性戀,我能怎麽辦?


    ——喜歡的人明知道自己喜歡他,還裝傻到現在,豈不是天大的恥辱?


    喻年輕哼一聲,道:“網上傳的東西,能信就怪了。”


    楊嘉躍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才移開,淡淡地笑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喻年鬆了一口氣,心底卻生出一絲無奈。


    前日還在肖瀧麵前豪言壯誌,現在又覺得未來毫無希望。是啊,說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暗戀真是世界上最考驗人意誌力的東西。


    每一次試探,每一次旁敲側擊,對方都是毫發無傷,自己卻被驚出一身冷汗,破綻百出……


    次日下午楊嘉躍出門,碰著正巧也打算去上課的肖瀧。


    兩人相互打招呼,楊嘉躍笑問:“你跟你那個小女朋友處得怎麽樣了?”


    肖瀧尷尬道:“你看帖子了?那是假的啦,我哪裏有女朋友啊!”


    楊嘉躍忽然伸出手撩了撩肖瀧脖子上的圍巾,壞笑著問:“哦?那這脖子上的是什麽東西,莫不成還是王瑉弄出來的?”


    肖瀧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直到楊嘉躍提王瑉,他才明白——可惡,他哥竟然破天荒地在自己脖子上留下吻痕!


    肖瀧羞得紅了臉,緊了緊圍巾,掩飾道:“不是噠!”


    楊嘉躍笑得像隻狐狸。


    肖瀧甩出一句“拜拜”落荒而逃,竄出老遠才覺得有點奇怪,楊嘉躍不是直男麽,他怎麽知道自己和王瑉的關係?難道他隻是開玩笑?那也不會啊!除非他有這方麵的常識,否則誰會猜一個男的在另外一個男的脖子上留吻痕?反正自己以前的同學都沒有猜過!


    正若有所思,眼前忽然蹦出來一隻花蝴蝶。


    肖瀧嘴角抽搐:嘿,今天是什麽爛日子啊,什麽歪的邪的都撞到自己眼前來!


    丁鈺看見肖瀧,顯得很興奮,盡管現實中她沒有追到手,愚昧的網民和盲目的大眾也早已相信了肖瀧和自己的關係!網上廣泛流傳的帖子給她增加了不少校內人氣,也讓她好好的虛榮了一把。


    她臉上的驚喜是顯而易見的,運足氣叫了一聲:“肖~~~~”


    “學長”二字還未出口,對麵那人已經臉色□,轉身跑了。


    “……”丁鈺站在原地呆了五秒,才意識到肖瀧跑什麽,然後,她爆出了有生以來第一句髒話:“靠!”


    ***


    喻年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被跟蹤了。


    天氣轉冷,近來夜時延長,不到六點天已黑透,今天喻年回去的比平時晚了點,一個人在小區的窄道裏走著,身後跟著個鬼鬼祟祟的影子,著實讓人冷汗涔涔。


    喻年想著,或許自己應該找向思哲聊聊,當麵把話說清楚,但思及對方連月來的詭異舉動,便知道結局不是用常人的思維可以推測的。


    喻年不輕舉妄動,換來的卻是向思哲的忍無可忍。


    正當他打算拐彎上樓,和以往任何一次那樣裝作毫不知覺時,他聽到向思哲叫了自己的名字。


    喻年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見夜色中向思哲暗沉的臉……


    五米遠外的路燈一明一暗,許是電線老化導致的接觸不良,讓這場景蒙上了一層頹暗蕭索的顏色。


    喻年倒是不怕的,因為自己已經到了家門口,楊嘉躍就在樓上,王瑉和肖瀧說不定也在家,隨便喊一聲,三樓的高度就足以讓他們都聽到。


    他想聽聽向思哲想說什麽,但他絕不會先開口,因為說假話讓他覺得自己虛偽,若說真話,他怕對方被激出不良反應。


    向思哲站在明滅的燈光下,說:“你真狠心。”


    喻年清楚向思哲是故意讓自己知道他在跟蹤自己的。


    向思哲:“嗬,也不是狠心,就是冷漠。”


    喻年:“嗯,我不太會和別人相處。”


    被說冷漠冷血沒感情,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麵前碰壁後,總會附送這麽一兩句類似的評價。


    向思哲走近兩步,仿佛自言自語地說:“你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對不對?”


    喻年:“……”


    某人不到黃河不怕死地追問:“既然你知道,那你為什麽你不理我!”


    喻年誠實坦白:“我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你的……”你的感情。


    向思哲忽然笑了,紅著眼睛自嘲:“你覺得我是變態吧?嗬嗬,我也這麽覺得,每次看見你,不由自主地跟蹤你,看你的背影,你的側臉,你的走路姿態,你的每一個模樣都讓我喜歡,我都覺得我自己特別變態……可是沒辦法!它已經成了我的習慣!!!”最後一句,已經像是發泄似的怒吼。


    喻年不知道要說什麽,自己也是受害者,但此刻他卻覺得向思哲比他可憐了不知多少倍。


    “都是你,你的出現打亂了我的人生規劃,打亂了我的大學生活,你連我睡覺的時候,也不放過我,我夢裏都是你!”向思哲一步步地走近喻年,表情痛苦得有些猙獰。


    喻年在心裏對向思哲說,你也別怨我,惡人自有惡人磨,你在我這裏受了傷,自然有別人替你來懲罰我,這樓上就有一個,每天叫我提心吊膽的努力做好自己,生怕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生怕被他不喜歡,被他討厭……


    “喻年……”向思哲看著他,幾乎有些深情地喚著,“喻年,喻年,喻年……”


    楊嘉躍隱約聽到窗外有人在叫喊。


    手上本還若無其事地繼續自己的事,卻在下一秒,身體已經本能地跳了起來,疾步走向廚房,看向窗外。


    ——是喻年,和一個陌生男子。


    當喻年開始警覺不斷靠近的向思哲時,似乎聽到了樓上傳來關門的聲音,然後是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由上及下。


    向思哲還在旁若無人地傾訴著,發泄著,告白著……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隻要自己一伸手,就能抱住他,他看起來並不強壯,至少沒有自己強壯和高大,隻要扣住那人單薄的肩膀,他就無法掙紮,然後把他壓在牆上,或許還能控住對方的手腕,扣在頭頂上方……


    “喂。”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向思哲的暢想。


    仿佛有一錯燈光打在了聲音的來源處,接著,一個帥氣的聲音從黑暗中走出來,站在了喻年的背後,“你想……對我弟做什麽?”


    喻年:“……”


    向思哲有一陣的恍惚,他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並未經思考地脫口而出:“你是誰!” 聲音陡然提高,為了壯膽,也宣泄著一絲不安。


    楊嘉躍眯著眼睛問:“你又是誰?”那雙充滿魅力的眼睛在黑暗中尤其閃亮,那目光讓向思哲產生一種奇怪的錯覺,如果繼續對峙,就會被毀滅。


    如果說,之前見過的那個王瑉,他看自己的眼神是一種“審視”,那麽楊嘉躍的眼神則是赤-裸裸的“攻擊”。


    向思哲仿佛是一隻覬覦獅子食物的狼,在被對方發現的一刹那,已經腿軟,而獅子在麵對覬覦者時,卻從來不會有惻隱之心。


    “你沒聽過我是誰?”楊嘉躍嘲笑著,聲音帶著一絲機械的冰冷,


    向思哲不敢在繼續冒險,他對上喻年,顫著聲問:“你喜歡的人是他麽?”


    回答向思哲的,是楊嘉躍一個充滿占有欲的動作——


    他長臂一環攬住喻年的肩膀,修長的手指自然地落在上麵,不經意間透露出一股子親昵,嘴角上揚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向思哲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那麽狼狽,簡直潰不成軍。


    墨菲定律——事情永遠會朝著你擔心的方向發展,盡管你一直佯裝堅信它不會發生。


    很久之前就預言過,如果是楊嘉躍,自己就沒戲。嗬嗬,自己從一開始就預見了敗局。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還是那麽難受,難受得心都仿佛要被絞爛了呢……?


    楊嘉躍和喻年上樓,到了樓上某人還氣勢洶洶。


    而喻年則被剛才那句充滿占有欲的話震得有些呆滯,事情發展得太過戲劇化,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因為平時太過“悲情”的緣故麽,所以一句話,一個動作,一點點的收獲也那麽讓人感動……然而,感動的背後,還有滿溢的心酸!


    他都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可明明之前問他“有人騷擾該怎麽應付”時,他表現得毫不在乎,現在這又算是什麽呢?


    到底自己是被當成了傻瓜,還是真的是個傻瓜?


    喻年腦中紛雜一片,喃喃開口問:“你怎麽知道……?”


    楊嘉躍:“剛在樓上聽到你們的聲音了。”


    “……”到現在他還想轉移話題呢,喻年,楊嘉躍的段數可不止比你高了一層!喻年不信他沒聽見剛才向思哲大聲說的“我愛你”!!


    “楊嘉躍……”


    “嗯?”


    “你把我當傻瓜麽?”


    “……”


    “你知道的。”喻年都覺得好笑,命運是如此公平,剛才還有人忿忿地對自己說了這麽一句話,還沒一個小時,就輪到自己了。


    楊嘉躍沒有理會喻年的質問,他自己也很亂,所以就用沉默來抵抗。


    喻年都要為他拍手叫好,這家夥連反應都跟自己剛才的一模一樣!


    “你真……”狠。。。


    喻年說不下去了,楊嘉躍會有這樣的表現,不就是因為他不喜歡自己麽!就和自己不喜歡向思哲一樣!!!


    ——這簡直是命運對自己最大的嘲諷。


    “既然你不喜歡,何必要委屈自己,直接說不就好了,”喻年點點頭,“我也不會怪你,我知道自己是癡人做夢……”


    他用全身的力量強迫自己的聲音不顫抖,然後轉身走向臥室——收拾東西。


    楊嘉躍聽到房間裏的聲音,渾身一震,衝進去一把拽住喻年的手腕:“你要幹什麽?”


    喻年的眼眶有些發紅:“我走。”


    楊嘉躍:“。。。”


    喻年狠力甩開楊嘉躍的手,吼道:“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


    ——明知道我暗戀你,卻什麽都不說,看著我痛苦,你覺得很好玩嗎!


    楊嘉躍瞪著喻年,眼神掙紮著,仿佛想表達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像是一隻困獸,完全沒有方才麵對向思哲時的盛氣淩人。


    一直風輕雲淡的男孩,被自己逼成這樣子,也算是扳回一城了吧,喻年自嘲地想。


    “楊嘉躍,我喜歡你。”說完這句話,喻年覺得自己渾身像是脫力了一樣輕鬆。


    ……真好,就算不能在一起,感情也算完整地傳達出去了,不愧對自己深深地暗戀一場。


    不匹配解脫感的,是喻年充滿絕望的表情,和臉上的淚痕……


    他不會再喜歡自己了——這是楊嘉躍那一瞬間的感想。


    將要失去的恐慌使他不顧一切地向前一步,拉扯過那個單薄的身影,摟進懷裏,緊緊地鎖住,鎖住。


    別走,別逃,別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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