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給敢惹他的人什麽麵子,閣老又怎麽樣?閣老就可以接二連三地把他當傻子打他的主意嗎?那馮清秋前搭著崔嘉,後掛著程筠,居然還想嫁給他?做夢去吧!他們心這麽大,怎麽不把她送進宮呢?


    馮玉璋可沒料到他竟是為這件事而來,更沒料到他竟然會不顧一切地找上門來打臉!這種毫不給人臉麵的事情,也隻有他宋澈才做得出來吧?


    想他也是堂堂的一朝閣老,竟然被他個小輩當麵扯下了遮羞布,這張老臉該往哪裏放!


    他雙手緊扶著扶手,頜下胡子顫抖著,早先的涵養已不知跑去了哪裏。


    簾後的馮清秋更是心驚肉跳!


    馮玉璋竟要把她嫁給宋澈?而這件事她竟然不知道!


    而宋澈竟然還跑到她家裏說出這麽讓人下不來台的話,他居然直言不會娶她!這話要是傳開去,她成了什麽人?!


    她牙齒咬得咯咯響,看看四麵的下人,一個個眼望著地下竟不看她,這就更加讓她無地自容了!這就是都聽出來的意思!就是都在心裏恥笑她的意思!她居然淪落到要被下人們看笑話!她渾身發顫,身子一擰便回了房中!


    宋澈前腳出了馮府,馮玉璋後腳就遣了長子去尋端親王告狀。


    聽說這小兔崽子居然還敢跑到人閣老府上去撒野,端親王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這次他留了個心眼兒,問及宋澈上府質問的具體因由,之後便也不鹹不淡地回了馮大爺幾句:“王世子脾氣是躁了點,不過這次,貴府也未免太心急了點。你們怎麽知道兩個月內就沒人揭榜呢?”


    馮大爺又落個沒臉兒回到馮府。馮玉璋氣到整整三日都沒有個笑臉。


    端親王回府又跑到榮昌宮把宋澈訓了一頓,兔崽子膽子越發大了,連閣老都敢惹,下回還不得上天?


    宋澈硬著頭皮聽了,等他出門便扮了個鬼臉搖起扇子來。


    隻是心情卻未見好,因為馮玉璋的舉動也提醒了他,皇榜這個事才是他目前最大的憂慮。原先他以為隻要捱著這時間過去。再見招拆招就成,因為皇帝和端親王顯然都不樂意他娶程淑穎,既然如此。他們自會想辦法給他解決的。


    但是馮玉璋既然能勘破這皇榜背後的真相,必然還會有別的人也能看破,端親王拒絕了馮玉璋,並不一定會拒絕別的什麽閣老重臣!這要是為了解除這皇榜危機真給他胡亂塞了一個又該怎麽辦?那他跟娶程淑穎和馮清秋又有什麽區別!


    他還得好好想個轍才行。


    徐瀅每日裏除了晨昏定省。順便跟長房二房隨機鬥鬥小心眼兒,私下裏可沒閑著。


    首先她正跟進著徐鏞讓劉泯去查的崔家這件事。


    崔家到底窮不窮。從什麽時候窮起,他們家的產業分布,這些他們都不知道,要想確定崔家的財務狀況。隻能夠借劉泯在五城兵馬司的力量幫著打聽。


    而哪怕是確定崔家錢財上的確是出了問題,也不能說明這就跟這婚約有關,畢竟徐家三房並沒有什麽錢。而比徐家更有錢的人則多的是。崔家要從這樁婚約裏得到的,一定是隻有徐家三房或者說徐少川能夠給予他的東西。


    而徐少川不過是個衛所的副指揮使。大梁的錦衣衛又並不如大胤的那麽凶殘,他們並沒有什麽超然的地位,有的也不過是身為皇帝近衛所具有的一些正常的特權而已。他能給予崔家什麽呢?而且是在那麽突然的情況下?


    這個婚約既是從崔伯爺遇襲當夜所立下,那就一定跟遇襲這件事有關。


    根據崔伯爺的說法,他是押送雲南知府竇曠進京,被竇曠的兒子追殺劫囚,那麽她首先就該查查這個竇曠到底是犯了什麽案獲罪。


    她把想法告訴徐鏞,哪知跟他不謀而合。


    徐鏞道:“十年前我才六歲,竇家犯什麽案我具體並不清楚,但是我已經托人從吏部查到了備案。”


    說著他便把手上一本嶄新冊子遞給她,翻開還能聞到墨香,顯然是抄出來的。


    “竇曠通敵叛國?”徐瀅迅速瀏覽一遍,吃驚地道,“這麽嚴重?”


    徐鏞點頭:“這是官中明麵上這麽寫的,但是我卻有疑惑,首先如果真是通敵叛國,那麽其罪不止於滿門抄斬,還將連座親友,這個竇曠通敵叛國之後為什麽還會有兒子北上劫囚?就算就僥幸逃生者,他也未必有追到京郊劫囚的膽量。


    “其次,大梁已經太平了數十年之久,這個竇曠,為什麽要通敵叛國?他完全沒有理由這麽做。尤其是,在大梁近幾十年都很太平的情況下,這種案子應該是很驚人的,但是我對此案的印象,卻並不深。”


    徐瀅深以為然。她說道:“但官中的備案並不可能捏造罪名。”


    “所以我又讓人查了查竇家還有沒有後人。結果是竇家確然已無後人。”


    徐鏞打開冊子後頭的某頁,指給她看:“竇家當年的確是獲滿門抄斬,結合並沒有連座到其他親族來看,可能涉案的程度並不深。再加上當年遠在雲南,所以才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畢竟除卻主犯之外的從犯,都是在雲南府衙外行的刑。”


    徐瀅點點頭,沉吟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就得懷疑,來劫囚的究竟是不是竇曠的兒子了。如果是他的親族,都到了讓崔伯爺親眼認出的地步,朝廷必然不會放過,那麽的剩下的竇家人也不可能留在世上。”


    徐鏞揚唇勾出一抹冷笑:“反正押解竇家的都是崔家手下的人,劫囚究竟是什麽人,也隻由得崔渙瞎說。”


    崔渙是崔伯爺的大名。當年竇家老小全是他帶人押解進京的,且當夜又未曾親捉到活口,來人的身份,崔渙確是有可能捏造的。隻不過現在還沒有找到他捏造的動機及目的而已。


    徐瀅想了想,忽然又拿過那冊子翻起來。


    徐鏞瞄了眼:“你還在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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