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話也不能不問清楚。


    晚飯後見崔嘉情緒穩定了些,便就到了他房裏,問他跑到中軍衙門去做什麽。


    崔嘉提及這個便咬起牙來!


    “那衙門裏的徐鏞根本就不是徐鏞,而是徐瀅!”說罷他便將他所打聽出來的消息全都說了出來,“我今兒就是去揭發他們的罪行的,沒想到那惡女竟然挑唆了小王爺打我!這種惡毒的女人,我是寧死也不會娶她的!”


    崔伯爺和崔夫人全都驚呆了!


    徐瀅竟然代替徐鏞去中軍衙門當了近兩個月的差?!


    “這是真的?!”崔伯爺麵如寒鐵。


    “如果是假的,你們就是塞十個徐瀅給我我也再無怨言!”崔嘉指天發著誓。


    崔伯爺隻剩倒抽氣的份了。


    徐家兄妹竟然膽大到這個地步,竟敢如此欺君罔上?這太不可思議了,難怪她能夠在白馬寺把崔嘉治得無可奈何,她既有這份闖蕩朝堂的膽色,哪裏還做不出拿捏個把人的事來!


    “這種女子哪堪為我們崔家的媳婦?”崔夫人忍無可忍了,哽咽著說道:“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進門了!她無視朝廷律法進入朝堂什麽的我且不說她,隻說她眼裏還有沒有點身為女子的覺悟?成日裏跟著一幫男人在一起,還有什麽清白可言?


    “更莫說她跟宋澈還不清不楚的,原先我隻當徐鏞跟宋澈是真的,沒料到他們不是斷袖,但卻是真的有了暖昧!怪不得他們想要退婚,這徐瀅能傍上我們崔家已是天大的福分,居然還想撇了我們去傍宋澈?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出身!這樣的女子我崔家不要!”


    崔伯爺心煩意亂。一時倒也沒做聲。


    崔嘉見狀自然聲援:“他們倆一看關係就不簡單,原先外頭隻當她是個男的都傳出許多不好聽的,如今證實她是女的,豈不就更加說明他們私下有問題嗎?”


    崔伯爺本就惱恨,聽得崔嘉這麽說不由取了雞毛撣子又往他身上撲去:“證實證實,你有什麽證據證實?沒有證據就是造謠!


    “你這造的是誰的謠?誣蔑親王世子是你能承擔得起後果的?你當你老子的官職有人家親王穩固?居然冒冒失失闖到中軍衙去鬧事,咱們兩家婚約未除。就算那徐瀅被你當場揭穿了。丟的是誰的臉,損失的是誰家的臉麵?!”


    崔嘉沒想到自己都被宋澈打成這樣了還要遭親爹打,頓時氣血上湧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崔夫人連忙喚大夫。小姐們紛紛過來勸慰崔伯爺,這一夜又是雞飛狗跳。


    翌日早上,徐瀅照常出門上衙。


    承德這案子沒結案,她是走不掉的。就是宋澈肯放她,兵部那邊也還有許多事情正待交接。換上徐鏞也是不成。


    崔家這邊很顯然是頭等大事,就崔嘉這個德行,這婚約拖一天就多一天的煩惱。


    下車時讓金鵬去街上購了些禮品,到衙門的時候宋澈也剛到。看見她來連連咳嗽了幾聲。


    徐瀅走過去,“大人嗓子不舒服?”


    “你才嗓子不舒服。”他沒好氣地,然後又抬眼撩她:“崔家那裏。要不要我跟你們去?”


    徐瀅笑道:“大人敢去?”


    宋澈沉了臉。


    徐瀅正色:“這種事我做不了主。”


    宋澈翻了個白眼,起身進了裏屋。


    一盞茶功夫端親王就來了。這裏便就啟程往崔家去。宋澈在房裏磨蹭了一會兒也出了來,昂首挺胸地翻身上馬,端親王瞧見他那副德性,忍不住又罵了他兩句。徐瀅揚唇提醒他上馬他才罷休。


    崔伯爺雖然打了崔嘉,哪能平靜得下來?


    夜裏輾轉了一夜,早上正好收到蔣訟罪證已齊、早朝上皇帝已經著人前去捉拿其的消息。


    於是這才知道宋澈他們這趟去承德,不但證實了蔣訟原有的罪行,更是把他最為致命的兩個敵人蔣夫人和武暨也悶聲不響帶回了京中,同時還把兵部徐少澤一眾也都驚了個措手不及。


    京中這兩日便就被宋澈的名字給霸住了幾乎所有的茶樓酒肆。


    除了打了金吾衛指揮使,同時又出了這麽個成績。


    崔伯爺心裏複雜得很,心煩意亂也未去上衙,索性就在書房裏犯起心思來。


    徐家三房在徐家的處境他沒有不清楚的,他們妹代兄去上衙這動機他能明白,可是聽上去很簡單,可真要實施起來這難度可太大了!


    首先徐瀅得了解衙門事務,得有這份臨危不亂的膽色,如照崔嘉所說徐瀅已經替代了徐鏞快兩個月,那就是說這兩個月裏衙門裏的差事都是徐瀅辦下來的?就連廊坊和承德這兩樁案子也都是她幫著宋澈辦下來的?


    宋澈的深淺他知道,資質是不錯的,就是被保護得太好,太缺少閱曆。他跟端親王說句往臉上貼金的話那也算是發小啊,宋澈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主兒,能把這兩件案子辦得這麽漂亮?結合徐瀅的表現,多半是她在旁邊出了不少力。


    徐家兄妹是楊家的外孫,楊氏也是個知書達禮有才情的,徐瀅有這份本事倒是不是特別讓人意外,隻不過她過去表現的太像個懦弱無用的小姑娘,以至於讓人忽略了她有可能也飽讀詩書的事實,如今看來,從前那模樣倒極有可能是她裝出來的!


    如果這徐瀅真這麽有才情,那麽三房挺立起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本來崔嘉回來把事情一說,再加上崔夫人一哭訴,他也是打了退堂鼓的,那東西再重要總也沒有崔家幾代的名聲重要,那徐瀅女扮男裝不說,還跟宋澈粘粘乎乎,此次宋澈打了崔嘉,能說這裏頭沒有一點徐瀅的原因?


    明明是他崔家訂好的兒媳婦,偏被宋澈給半路截上手了,這也太氣人!


    他們還有把這婚約放在眼裏嗎?


    若是沒有那麽顧忌,他立馬就要衝到徐家去了,可是三房若是氣勢上漲,恐怕就真的不會在乎這門婚事,他們不想嫁,那他們手上所持的那份東西又怎麽拿回來?


    崔伯爺頭疼得厲害,正要起身,外頭卻有家丁匆匆來稟道:“老爺,端親王及世子,還有徐鏞一道往府裏來了!”


    崔伯爺怔住,端親王來他不意外,這位親王人稱賢王,是很明理的。但是宋澈也來了他卻是有些意外,這對炸毛獅子打過的人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從來沒聽說過給人登門賠罪的,他昨兒險些把崔嘉給揍死,今兒倒是又專程跑過來,這是唱的哪出?


    對了,還有徐鏞!


    他立馬道:“哪個徐鏞?”


    來人也是愣住了:“就是在中軍衙門裏當差的徐鏞。”


    那不是徐瀅嘛!怎麽宋澈來了她也來了?崔伯爺腦子裏打了個激靈,連忙迎了出去。


    徐瀅和端親王父子已被迎進了崔家正廳,分了主次坐下。


    崔伯爺匆匆走進來,先跟端親王施禮,又深深看了眼宋澈。端親王站起來,自有一番歉辭,當麵又罵了幾句宋澈,崔伯爺也順勢給了個台階,麵子上總算是過去了。


    等到徐瀅這裏來見禮,崔伯爺的神情就沒那麽愉快了。


    他定定望向她帽纓後的耳垂,立時咬緊了牙關。崔嘉果然沒說謊,這就是徐瀅!


    她還有臉堂而皇之地闖到他府上來?她這還有把他們崔家放在眼裏嗎?!


    他真是恨不得一把掀了她的帽子把她的真麵目給揭出來!


    ……可是,他又豈能像崔嘉那麽衝動?


    揭發了她,對他半點好處也沒有。


    “伯爺,您的茶灑了。”宋澈漫聲道。


    崔伯爺回了神,放了杯子,看一眼宋澈,心裏更現窩囊。


    這宋澈步步都在護著徐瀅,先是替她打了崔嘉以堵住他的嘴,今日竟然又隨著徐瀅一塊來做樣子——別以為他看不出來宋澈根本就不是來道歉的,有他這樣打了人家之後還一直盯著人家未婚妻看的嗎?他灑了茶關他什麽事?


    再一看端親王坐得安然自在,就更無語了。他端親王的兒子霸著他的兒媳婦鬧出滿城緋聞,弄得滿京師的人個個都知道崔嘉的大舅哥成了宋澈的新寵,眼下宋澈打了他兒子不算,居然還堂而皇之地上門來,美其名曰是來賠禮,難道實際上不是來顯擺的?


    他看一眼端親王,再咬咬牙,到底擠出絲強笑來。


    端親王察覺到崔伯爺的不自然,還以為是因昨日崔嘉被打之事心裏仍放不下,也不便去戳破,便就著宋澈道:“還不跟徐瀅進去看崔世子?”


    崔伯爺這裏少不得又喚人前來帶路。


    端親王看他們出了廳堂,便帶著歉意與崔伯爺道:“澈兒這孩子你也知道,打小喪母,難免被我們嬌慣了。昨兒嘉哥兒到衙門裏去尋徐鏞,正趕上他在宮裏跟本王鬥完氣回來,一時衝動失了手,你看在看著他長大的份上,原諒他這回。”


    說完他又從蔣密手上接過一份禮單,往崔伯爺推過去:“一點小意思,給嘉哥兒養養身子,缺什麽再跟本王提。”


    崔伯爺忙說道:“王爺見外了。”一麵伸手請茶,倒是也沒有怎麽推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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