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萬夫人忽然又停住腳步,回頭說道:“既然連一個小吏都察覺到你們行事,世子身邊那麽多人,怎麽會察覺不到?”


    宋鴻愣住了。


    萬夫人又道:“宮裏那麽多貴人在場,他不可能不設暗哨,他本就防著你我,又豈能有那麽容易讓你的人進入?若是沒露破綻倒也罷了,關鍵是徐鏞知道了這事,他就不可能不知道了。”


    宋鴻聽得心驚,“夫人的意思是?”


    “我要是猜得不錯,他也許早就知道你們的計劃。”說到這裏她驀地回過頭,“而徐鏞很可能是他安排在那裏的一個眼線,本來的作用或許是充當信使。但此人並不堪重用,當他看到了你的人,便沉不住氣的吆喝起來了。”


    宋鴻微驚。


    萬夫人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說道:“他當然是早就知道這一切,當你們計劃泡了湯才沒有讓事情漫延開。沒想到這小子這幾年麵上看著跟從前沒什麽兩樣,暗地裏倒是還會撒網捉魚了。”


    宋鴻屏息了好半日,才找回聲音:“那像夫人所說,那徐鏞砸了酒缸驚走魯安魯慶,豈非還是好事?”


    “恐怕正是如此。”萬夫人冷冷挑了唇角。


    宋鴻沉思起來。


    母子倆正說著話,門口侍女道:“王爺回來了。”


    萬夫人連忙起身,使了個眼色給宋鴻,扶著發鬢走了出去。


    寧夫人也正好從對麵廊子裏走了過來。


    朱漆廡廊下,端親王邊與伍雲修說話,邊負手進了承運殿,身後的典史手上還拎著七八盒描漆食盒。


    見二位夫人皆在,端親王交代了伍雲修幾句什麽。等他退下去,便就進了殿坐下,說道:“吃了太後賞的粽子不曾?”


    後頭跟上來的寧夫人搖搖頭,攏手站在他右首。萬夫人微笑上來給他遞衣袍,說道:“太後娘娘的賞賜,豈是人人能有的。妾身們看著孩子們得了賞,便比自己得賞還要高興十倍。”


    寧夫人也笑了笑以示附和。一麵又接過萬夫人給端親王取下的翼善冠來。


    端親王換了常服。走回榻上坐下,接過寧夫人端來的茶,又說道:“澈兒喜歡吃甜食。你把太後賞本王的那幾盒點心給他送過去,看他有什麽喜歡的,他不要的你們就留下好了。”


    寧夫人看了眼萬夫人,笑說道:“聽姐姐說。常山王這兩日也好吃甜的。”


    “為口吃的也要跟他哥哥爭麽?”端親王抬起頭,把揭開的茶碗又蓋上了。


    萬夫人眼底閃過絲寒光。抬眼時卻又是十裏春風,“哪裏是這個意思?鴻兒再愛爭也不敢跟世子爭不是?世子打小沒了母親,妾身們本就該多照顧他些。寧妹妹的意思不過是說鴻兒前兒病了幾日口味也變了,王爺怎地話也沒聽完就埋怨起人來?沒的倒成了寧妹妹把我給得罪了。”


    端親王笑著瞅了她們一眼。吃起茶來。


    宋澈跟宋裕程笙他們一直聚到月上東山才回王府。


    進了榮昌宮,小廝們便把端親王讓人送過來的食盒挪了過來。


    “王爺說世子有喜歡的就留下,若是不喜歡就讓送給常山王和陳留王他們去。”


    宋澈敞著袍子半躺在藤椅裏。順勢撩了撩手指,和風和細雨便就將食盒蓋子全都揭了開來。


    宋澈掃了眼。撇開臉道:“一個都不喜歡。”


    和風細雨便把蓋子又蓋上。


    宋澈忽然又坐起來,胳膊肘撐在膝上,兩眼骨碌轉了半圈,說道:“全部留下。”


    細雨問:“不用送去給常山王和陳留王嗎?”


    流銀呸他道:“憑什麽王爺給我們世子的東西要給他們吃?就是扔了也不給他們!”


    細雨立刻抹著臉退下了。


    流銀又橫了一眼剩下的和風,把他也給瞪走了,然後才陪著笑回到宋澈身邊,端了醒酒湯給他,說道:“真是些沒眼力勁兒的小兔崽子。”


    宋澈扭身過去背朝著他。


    流銀對著他背影看了看,又轉到他這邊,咬牙道:“都是那徐鏞給鬧的,他可真是個煞星。這麽重要的計劃居然讓他給破壞了!這要是就這麽放過他簡直天理不容。爺可無論如何得把他給治治,這次再也不能姑息他了!”


    宋澈瞪了他一眼,背轉身去。


    流銀湊近了點,又說道:“要不,小的去衙門給他使點什麽絆子,或者找個人暗地裏把他打一頓?讓他知道怕了然後自動消失?”


    宋澈再瞪了他一眼:“你把我當什麽?對付他我還用得著使這些手段?”


    流銀訥然張嘴。


    宋澈一骨碌爬起來,盤腿坐在椅上,端了那碗醒酒湯在手,咬牙望著窗外又發狠道:“治肯定是要治的,新仇舊恨加一起,這一次,他休想再逃出我的五指山去!”


    宋澈讓徐瀅等著瞧,徐瀅還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翌日早起又精神抖擻到了衙門。


    端親王身為大都督,上衙的時間並不固定。忙的時候有可能通宵達旦,不忙的時候往往接連好幾日不來,又或者是溜一轉兒便就走。眼下這太平盛世,哪裏需要什麽時時刻刻守在衙門處理公務?所以都督院裏的小吏們也很自在。


    今兒早上端親王又沒來,龐煥和杜林德便就泡起了香茗端出了花生瓜子,一麵有一搭沒一搭地錄著卷宗,一麵哼著小曲兒聊著八卦,徐瀅進來時,兩人就立馬咳嗽著把話頭停了,然後同沏了杯香茗到徐瀅桌上,哈著腰又坐了回去,悄沒聲兒地把花生瓜子給收了。


    這倆人自打在她手下吃了個大虧,已經十分老實。既然這麽有覺悟,徐瀅當然隻有歡迎之理。


    徐瀅品了口茶,衝他們笑了笑。


    他們立刻也陪了個笑,然後扭回頭去坐好。


    徐瀅手裏的茶才放下,門外忽然傳來了說話聲。她探頭看了看,是幾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雖然身著錦衣看得出來有身份,但卻不是這官服,跟廊下衙役不知打聽著什麽。


    正疑惑著,同時趴在窗台上打量著的龐煥和杜林德忽然又把頭收回來,神秘兮兮地跟她道:“徐兄可識得這幾個人?”


    徐瀅怎好意思掃他們這番賣弄的興致,搖搖頭表示不認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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