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今早天氣陰沉的可怕, 陰冷空氣鑽入人的骨縫,凍得蠱們都不如往常活躍。其次是他晨起練功時正在關鍵時刻突然有蠱奴敲門打擾,害的他出了點岔子, 耗費了兩隻珍貴蠱蟲不說,從胸膛到腹部火燒火燎的疼。雖然將蠱奴虐殺了泄憤, 但格朗仍沒解氣, 命人把他屍體剁碎扔進了蠱池。


    但這隻是個開始。


    蠱奴敲門是因為寨主吳麻命令他過去。格朗是吳麻的兒子,也是他目前最有出息, 天賦最強的兒子。但他雖然成為少寨主,卻還沒能繼承吳麻的姓氏。因為半年後他原本要與巫家巫嶸進行生死對決, 唯有獲得勝利,才能真正贏得吳麻的認同。


    與其說是父親,吳麻更是冷酷無情,隻看中實力的惡苗寨主。今天格朗興衝衝過去,卻被吳麻當著其他兄弟的麵劈頭蓋臉叱罵, 毫不給他留半點麵子。起因是格朗昨日為了發泄, 差點把一個巫家寨子的人折磨致死。


    想到這格朗臉就火辣辣的疼,不甘又憤怒, 這些人不都已經被抓到寨子裏,成為了他們的階下囚了嗎。為什麽吳麻如此膽小, 要他去做的話早該把這些人都做成人彘飼養靈蠱,等到巫嶸看到這一幕恐怕嚇都得被嚇死吧。


    格朗惡毒的想, 隻有這樣才能洗刷他內心的恥辱與憤怒!想當初一年前他策反了白牯, 原本都要奪取蠱種,風光回到寨子成為真正的少寨主了。偏偏那個巫嶸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他一出來白牯反了,十拿九穩的事情泡湯了, 就連他耗盡心血煉製的十子孑孓蠱,秘密喂養的貓蠱都全都沒了。回到寨子後還被吳麻訓斥,割掉了左腳拇指以儆效尤。


    這讓格朗怎麽能不痛恨巫嶸!


    格朗回去後又虐殺了兩個蠱奴泄憤,站在血泊中,他染血麵色陰沉,怒氣仍舊無法平息,成為真正的少寨主,等他掌控苗寨,一定會把曾經嘲笑折磨過自己的人都殺了!


    再聽到敲門聲時,格朗原本渾身煞氣,飽嗜鮮血的蠱蟲在他皮膚下蠢蠢欲動。但他不善凶惡的神情在看到來人後立刻消散,格朗側身讓對方進來,頗為敬重道:“老司請進。”


    過去湘西十萬大山中巫風盛行,巫師傳說眾多,就算當時大部分苗族與外界接觸同化,成為熟苗,居住在深山中的生苗仍保有許多過往傳統,巫師在寨中的地位甚至能高過寨主。不同民族對巫師的稱呼不同,土家族巫師稱梯瑪,而苗族則稱巫師為老司。


    他們將苗族巫司稱作苗老司,漢族巫師稱作客老司。由於本身生苗孤僻敵視外人,客老司在傳說中多與和尚道士混雜在一起,是受潮笑的對象,滑稽的醜角。


    被格朗迎入屋中之人上半張臉被黑鹿角麵具遮蔽,身著傳統巫袍,卻並非苗族樣式,而是純粹漢風。顯然,他並非苗老司,而是一名客老司。在惡苗寨這種寨主權力無限大,巫師地位被完全壓製的地方,格朗作為少寨主,對本族的苗老司都看不上眼,此刻卻對這名外來的客老司如此尊敬,甚至在關上門後,以更親密的‘師父’稱呼。


    “格朗,你又控製不住自己了。”


    來者掃了眼滿地血汙,淡淡道。


    “汙了師父的眼了。”


    格朗隨意擺手,將對方請到還算幹淨的正廳。門一關上他就再控製不住情緒,如一頭憤怒的野獸在原地轉圈:“可惡,可恨!”一連串惡毒的苗族俚語炒豆似的從他口中發泄般噴湧而出,罵了好一會他才勉強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衝著巫師一拱手:


    “師父,您教給我的蠱決我已經全都練會練熟了,您快教我下一招吧。”


    巫嶸說不定很快就會找來,格朗通過自己的渠道得知了不少他的消息。這小子混的不錯,都成了聯邦特警,據說還契約了鬼王。雖然有師父教導,格朗對自己目前的實力很有把握,但他想的是徹底碾壓虐殺巫嶸。等師父教他蠱決下一招,他有信心馴服寨中那隻鬼蠱王。


    到那時他必一雪前恥,報之前仇怨!


    “你看看你自己。”


    麵對格朗激動扭曲的麵容,對方不為所動,冷淡道:“蠱決需要沉心修煉,你現在已被血蠱影響,變得狂暴嗜血,你確定要繼續學習下去嗎。再這樣——”


    “我確定!”


    格朗不管不顧衝到巫師麵前,如果此時有鏡子的話他就能發現自己的麵容無比猙獰狂熱,就像毒·癮發作的癮·君子一樣雙眼猩紅,瘋狂道:“給我,快給我!”


    “好吧,這是蠱決接下來的口訣,你記好。”


    巫師不緊不慢念了段拗口語句,格朗跟著一字一句念讀背誦,神情漸漸變得冷靜下來。胸膛中無時不刻渴望鮮血與廝殺的蠱也終於被蠱決安撫得平靜下來。


    “多謝師父。”


    冷靜下來的格朗又變成那個用彬彬有禮假象偽裝自己的,英俊陰鬱的年輕人,他誠懇道:“師父對我幫助良多,如果師父有什麽事情的話,徒弟一定義不容辭。”


    和往常一樣,對方仍舊搖頭,在離開前還提醒格朗道:“新抓來的白牯與巫嶸間有血契,你要想辦法處理。”


    “白牯。”


    聽到這個名字,格朗麵容又扭曲一瞬,隨即恢複正常,恭敬稱是。


    等到對方終於離開後,格朗神情變換,最終陰沉下來。他緊閉房門,命令蠱奴不許任何人進入。隨後格朗回到臥室,假做修煉蠱決的架勢,實則通過床下暗道,前往密室。


    “他還不肯說出自己的目的嗎。”


    密室藤椅上坐著一個苗族傳統服飾打扮,瘦削陰沉的中年人,他抽著煙袋,麵對畢恭畢敬的格朗,麵無表情罵了句廢物。


    “這麽長時間都無法從他那裏套出口信,格朗,我懷疑你的能力。”


    吳麻喉嚨被燙傷過似的,聲音幹啞艱澀,難聽刺耳。在他麵前格朗又敬又怕,被劈頭蓋臉怒罵一頓也隻是稱是,隨後將對方剛教給他的蠱決完整念給吳麻聽。


    “這絕不是我苗族的口訣。”


    吳麻念念有詞,冷哼一聲,狹長如蛇般陰冷眼瞳掃向格朗,嗤笑道:“你做的還算聰明,告訴了我。不然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格朗恭順低頭,將手腕遞到吳麻麵前。隻見吳麻用銀針刺破他手腕的皮膚,原本純淨的銀針在接觸到格朗血液的瞬間變為漆黑。看到這一幕格朗內心又怕又驚,卻不敢在吳麻麵前表現出來,隻得全部都壓抑了下去。


    約莫一個月前,格朗外出馴蠱的時候意外陷入險境,九死一生之際幸得這位客老司相救。格朗可不是什麽會報恩的好人,但對方不經意間展現出的強大實力讓他升起招攬之心。自從之前任務失敗,他少寨主之位就不再穩固,有野心的兄弟們就如豺狼虎豹,隻要他稍有鬆懈就會被吞噬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在與這位據說是外出曆練的客老司相處一周後,格朗動了邀請他的心思,隨後又發現對方竟中了桃花守宮之毒。


    自詡抓住對方把柄的格朗不再擔心,以報答對方救命之恩,幫忙解除桃花守宮情毒為由,將他邀請到了寨內小居。那時的格朗無論如何都料想不到事後的發展。


    “哼,聖楔會。”


    吳麻冷酷盯著銀針尖上的黑血,從他耳道中窸窸窣窣爬出一條蜈蚣,攀上針尖噬血,不到一秒就僵硬而死。這可是與青蛇蠱,金蠶蠱並列毒性最強蠱的三線蜈蚣蠱,此刻卻被格朗的血毒死。可想而知練習蠱決這麽短時間內,他的身體發生了多麽可怕的變化。


    這一切,都是那名自稱來自聖楔會的客老司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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