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然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他低垂著自己的頭,臉上的表情無法被看到,隻是一片灰蒙蒙的。


    他的周身像是被一團陰霾籠罩著,整個人的情緒都是低沉的。


    田甜見他不說話,便趕緊上前一步幫他對一邊的張大哥說道:“張大哥,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不需要自責的,相信老爺子一定會沒事的。”


    張大哥以前也沒見過田甜。


    雖然不知道自家少爺什麽時候多了位朋友,但是聽這朋友的話,人應該還是很不錯的,他們老爺子就是擔心少爺不合群,怕他在學校裏麵不開心。


    現在看來,這些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張大哥歎了口氣,說道:“老爺子的身體還是比較硬朗的,但是最近這幾年,經常腰痛,背疼,去醫院檢查也沒查出什麽,老爺子自己也不願意一直檢查,怎麽說都說不動。”


    聽到這番話,楚暮然的耳朵微微動了動。


    他慢慢的抬起頭,眼裏似乎還是充滿了落寞:“外公......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這些...”


    張大哥無奈的苦笑道:“老爺子怎麽可能會讓你知道這些呢?他把你看作是他的命一樣,他說隻要你好好的,他一定就會好好的。”


    都說父愛如山,


    可是楚暮然很少感受到父愛。


    他所有的,那些最堅實的、最堅不可摧的愛,全部都是外公給予的。


    田甜靜靜的陪著楚暮然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等著手術結果的出來。


    張大哥怕他們餓,就出去給他們買點吃的去了。


    楚暮然悵然若失的靠在醫院冰冷的椅子上,整個手掌的溫度都是冰冷的,若不是田甜陪在他的身邊,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要怎麽麵對這件事情。


    “當年外公把我接回去之後,我好長一段時間沒理他。”


    楚暮然突然說起了自己的過去經曆,他看了看身邊的田甜,望著她清澈的瞳孔,繼續說道:“其實我並不是不喜歡外公,隻是不知道怎麽麵對他。


    當年我母親生病的時候,楚峰一年沒有回過家,當時我還小,不明白母親為什麽每天都在以淚洗麵,她當時已經對楚峰不抱希望了,所以想把我托付給外公,但是怎麽都聯係不上外公,後來我母親就鬱鬱寡歡病逝了,楚峰辦了個很簡陋的葬禮之後,馬不停蹄的娶了新的太太,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有個弟弟,隻比我小了幾個月而已,當然,他們最後還不忘冠冕堂皇的把我接了回去,真是太可笑了。”


    說到這裏,楚暮然的嘴角落下了幾分譏諷。


    他沒有說自己被拐賣,被拋棄的經曆...


    或許是不想再揭開那段時間的傷疤吧,田甜這樣想著。


    她圓鼓鼓的小手掌拍了拍楚暮然的後背,安慰道:“但是我知道,你和外公之間,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對吧,我能夠感受得到,你外公真的很愛你,既然這麽愛你,又怎麽可能會不愛你的母親呢?”


    “嗯...”


    “當年的事情確實是個誤會,當時我外婆在國外治病,外公陪著一起去了,再加上楚峰他...故意的沒收了我母親的所有通訊設備,整個諾大的別墅,隻有我、母親、還有打掃做飯的阿姨...外公知道我母親出事的消息之後,立馬趕了回來,當時我外婆也在國外因病去世,我外公受不了失去雙親的痛苦,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


    張大哥說,這些事情外公都是有意瞞著我不讓我知道的,剛剛和你說的那些,還是我偷聽他們的對話才知道的事情,外公想保護好我,但是我卻誤會了外公這麽多年。”


    楚暮然的眼角泛著淚光,聲音也是嘶啞的厲害。


    相比之前初中因為變聲期而嘶啞的聲音,現在的沙啞是因為滿腹的話,不知從何說起的那種無力感,阻塞了喉嚨。


    田甜就像以前的劉能一樣,一下一下的安撫著楚暮然,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讓他能夠好受一點。


    這時——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楚暮然幾乎是瞬間從自己的椅子上衝了過去,來到了醫生的麵前。


    醫生扶了扶眼鏡,看著手術表上麵的名字說道:“謝忠的家屬在哪裏?”


    “這裏!謝忠是我外公。”


    楚暮然急切的站在醫生的旁邊,想問卻又害怕...


    醫生見兩個小孩似的人,身上還穿著校服,眉頭微微的皺起,“你的父母不在嗎?謝忠病患的情況現在不容樂觀....”


    說到這裏,醫生頓了頓,繼續問道:“現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搶救過來了,但是致病原因我們還要進一步的篩查,我們初步判定...可能有癌變現象,所以這件事情不是兒戲,要是有大人在家趕緊喊過來。”


    癌變?


    楚暮然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他嘴唇嗡動道:“對不起醫生...我是外公唯一的親人了...”


    “這...”


    醫生顯然也沒有想到楚暮然的家裏,竟然是這種情況,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是現在最關鍵的還是病患的安危。


    正巧這時張大哥買了點吃的回來,見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連忙跑過來。


    “怎麽樣了醫生?”


    醫生見到張大哥,這才鬆了一口氣似的說道:“搶救過來了,但是我們懷疑有癌變,所以還希望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我們會在第一時間將化驗的結果告訴你們的,還希望你們不要太過於傷心。


    待會兒我們就直接把病患送進icu觀察,現在哪位家屬先和我去把手續辦一下,等結果出來之後,我們再溝通詳細的治療方案。”


    醫生看了看張大哥,又看了看旁邊一言不發的楚暮然。


    最後,楚暮然輕聲說道:“張大哥,先麻煩你了...”


    “好,沒問題。”


    楚暮然靜靜的站在原地,隨後看著自己的外公,帶著呼吸機,身上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推出了手術室,最後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外公...”


    他在這一刻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尤其是看到外公那雙緊閉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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