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柳淑被警察帶走,田甜的心裏的那一塊巨石,終於是徹徹底底的放了下來。


    她有種直覺,


    自己可能要離開這具身體了。


    可能是過幾天,可能是明天,甚至有可能是下一秒鍾,她不知道上天留給她繼續成為“徐安然”的時間還有多少,但是這段旅程,刻骨銘心,也暫告一段落。


    旁邊的楚修聞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著,一直以來都驕傲自滿的少年,終於在今天晚上嚐到了人生的起起落落、大悲大痛,於他而言,這是曆練,也是成長。


    楚峰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本來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狠辣眼眸,此時此刻茫然無措的像個孩子,他不知道怎麽繼續麵對楚暮然,也不知道怎麽去對待楚修聞。


    田甜看了一眼身後的楚暮然,他也在看著自己,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依然是那樣的專注。


    “楚暮然,你以後要好好學習噢,初中後麵還有高中,高中後麵還有大學,學習的旅程還沒有結束呢,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要成為[人上人]啊~”


    “你要走了嗎?”


    楚暮然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走?!


    田甜的心裏下意識的一咯噔。


    她的眼神慌亂了一兩秒,但強大的心理素質還是讓她迅速的恢複了正常,她仰著頭,淺淺的笑著說道:“走?我能走哪裏去啊…難不成…”


    走到你心裏?


    田甜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沒由得噗嗤一聲笑出來,露出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她豪邁的走上前,拍了拍楚暮然的手臂,說道:“好啦,楚暮然,你別多想了噢,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一輩子的好朋友呢!”


    楚暮然看了一眼田甜,輕飄飄的說道:“徐安然,我們真的…隻是好朋友嗎?”


    田甜微愣,快速的眨了眨眼。


    她心慌意亂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故作淡定的說道:“那不然呢……”


    說完,田甜又暗道自己真是沒定力!真是沒骨氣!


    這麽大年紀了!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給撩了…


    哎!


    氣人!


    楚暮然笑了笑,突然望向田甜,一臉認真的說道:“我…其實…”


    但是——


    正當楚暮然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前方一直蹲著的楚修聞突然站了起來,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水,定定的望向這邊的田甜。


    他的眼神飽含深意,很複雜。


    田甜很難想象,這是一個14歲的孩子會擁有的眼神。


    有迷茫,有痛苦,有酸楚,有倔強,有愧疚,有悔恨…


    太多了。


    楚暮然也注意到了楚修聞現在的模樣,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頭,剛剛的話也隻能戛然而止,沒再繼續說下去。


    楚修聞看了二人一眼,突然感覺自己的存在真的很多餘。


    但是他還是走了過來,雙眼通紅道:“……徐安然,我有話對你說,你可以給我點時間嗎?”


    田甜的手指往手心的方向蜷了蜷:“好。”


    她最後看了楚暮然一眼,示意沒事,她去去就回。


    而楚暮然看著田甜漸漸離去的背影,突然感覺,今夜的天空仿佛似曾相識,他曾經也在某一個時刻,看見過同樣黑的可怕、黑的寂靜的天空。


    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喊住她。


    但是他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任由她就這樣漸行漸遠。


    田甜和楚修聞來到了別墅旁邊的小道上。


    微弱的路燈照著二人的身影,突然顯得有些蕭瑟和別扭。


    田甜率先打破了這僵硬的一幕,主動問道:“楚修聞,你為什麽……不說是我,要說是你自己?”


    這是田甜最疑惑的地方。


    明明是她的錄音,為什麽楚修聞要說是他。明明他這樣子做,隻會讓他自己更加的痛苦,不是嗎?


    楚修聞頓了頓,聲音還帶著很濃厚的鼻音,所以聲音十分的沙啞、低沉,他說道:“因為不能是你…”


    “嗯???”


    田甜有些沒有聽明白,什麽叫做因為不能是她?


    楚修聞抿了抿嘴,神色之間似乎有著一抹落寞,他苦笑道:


    “我知道那是證據,我沒想過把它銷毀,也不是和你站在對立麵,我知道你這幾天看不起我,但其實……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沒有辦法接受這一切而已,還有…我更加不希望,最後那個把證據交出去的人是你而已,哪怕是我自己,我也不能讓那個人是你…絕對不行。”


    “為什麽?”


    楚修聞張了張嘴,繼續說道:“因為我怕我會恨你,也怕你會遠離我。”


    聽到那段錄音,楚修聞的第一想法是難以置信,在確定那道聲音是自己的媽媽之後,楚修聞生出過要把這件事情掩埋的想法,但是他還是顫顫巍巍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把那段錄音重新錄進了自己的手機裏麵。


    他不知道為什麽他要保留這份證據。


    明明刪了就可以了…


    他突然想到這麽多年來,自己的媽媽,好像一直在爭取什麽,從小到大,她對自己百般疼愛,但是對別人總是冷眼相待。


    就在成績出來的那天晚上,媽媽說,楚暮然的成績雖然有所起色,但是還是很差勁,所以決定讓他去郊區的一所叫做輝映的寄宿學校去讀書。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他真的很震驚…


    他是很想整整楚暮然,但是他絕對沒有想過,要讓楚暮然去那種地方。輝映是出了名的魚龍混雜,裏麵都是三教九流的不學無術的人,楚暮然去了,那他這輩子都毀了。


    他之前不知道這一切,甚至還得意忘形的拜托徐安然幫他…


    他永遠都記得,媽媽在說出楚暮然要去輝映讀書的時候,那難以抑製的、幸災樂禍的笑容。


    田甜不知道楚修聞內心裏麵裝著的這些,但是她知道,楚修聞喜歡徐安然,徐安然也喜歡楚修聞,他們是雙向奔赴,但是因為她這個變數,他們之間有了一層似有似無的隔閡。


    楚修聞拚了命的想要守護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盡力了,


    是令她也會動容的盡力了。


    “楚修聞,不管怎麽樣,謝謝你,謝謝你付出的一切,謝謝你站了出來,維護了自己和我們心中共同堅守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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