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是個十分聰慧的人。


    他發現了表妹李文馨隻要遮住雙眼,就跟那幅畫上的人有五六分的相似。


    隻是表妹的雙眼承載的東西太多,甚至是深不見底的感覺,而那畫上的少女的眼神十分清澈。


    但是他沒有傻乎乎的去問李文馨。


    表妹很多見解很獨到,他聽了也很佩服,能感覺表妹為何這麽多擁護者,她的確是個聰慧的女子,做事麵麵俱到,很難挑出錯。


    隻是感覺跟表妹談話,自己有什麽心思很容易會被看穿,所以他去找了李文滔。


    在看到李文滔,二皇子越發有個感覺,那畫上的女子跟李家人有關係,因為李文滔的眼睛,居然跟那畫上少女的眼睛也有幾分像,隻是李文滔的眉毛比較粗,眼睛也大些,而那畫上的少女眉眼卻比較秀氣,可是依稀還是有些相似的感覺。


    當然那畫上少女不可能是他母妃那邊的親戚,因為母妃隻有一個妹妹。


    二皇子也不會傻乎乎的直接問李文滔。


    而是先問了李文滔的學問,最近讀書如何?


    李文滔有些羞愧的撓頭,他虎頭虎腦的,更喜歡學武,不喜歡讀文,看書的時候注意力總是不太集中,要不是考試前姐姐一直督促他,肯定是沒有這般好的成績的,到了書院,自己不跟姐姐住一塊,姐姐也不能時時看著自己,就又放鬆了許多,好在他腦子挺好,也沒有差多少。


    “還行。”


    李文滔知道自己這表哥,成績十分好,還十分努力,越發的有些的羞愧。


    “不用緊張,隻是隨便說說話而已,我到書院這麽久,還沒有好好跟你聊聊呢,我記得你小時候還老去宮裏,父皇也喜歡你。”他表情溫柔的道。


    二皇子屬於標準的京城審美,芝蘭玉樹,麵如冠玉,一身書卷味,加上一身貴氣,十分有風度。


    李文滔認真的道:“小時候不懂事,哪兒都想去,後來姐姐擔憂我惹禍,讓我去跟著祖父祖母住,去的就少了。”


    二皇子也隻是客氣的一個說法,沒有想到自己表弟還當真的解釋了,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自己表弟表妹是一對雙胞胎,這性格卻是南轅北轍,一個聰明的過分,哪怕一個眼神就能看懂你的心思,一個卻有實誠的過分,這表弟看著還有點像他父親李侍郎。


    這樣一想,二皇子又放鬆了一些,笑道:“下回沐休日你跟我一塊進宮玩吧,我父皇上回還念叨你呢。”


    李文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皇伯伯真的念叨過我嗎,我還以為他把我給忘記了。”


    這話實誠的二皇子不好意思接下去話了,不過為了自己的目的他還是點了點頭。


    之後又問了他書院的日常生活,可習慣不,然後不經意間問起他家裏是否還有什麽姐妹?


    李文滔也沒有奇怪,為何二皇子會問這個,隻是剛好聊天而已,他想了想道:“聽我祖父祖母說以前應該是有姑姑和伯伯的,隻是戰亂的時候都夭折了,就剩下我爹,應該是沒有其他表姐妹的,其實我有個小姐姐的,隻是聽我娘說,小姐姐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後來也夭折了。”


    二皇子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記得曾經有一次姨母進宮看望母妃,兩人聊天的時候說起李侍郎的亡妻,當時他就在外頭,正好聽到。


    聽到姨母抱怨,李侍郎雖然不花心,家中也沒有妻妾,可是卻還時常念叨著一個死人,還藏著亡妻的畫像在書房……


    姨母走後,自己還聽到母妃念叨了一句:傾國傾城又如何,紅顏薄命而已。


    在二皇子的眼中,母妃已經是極美的人了,可是母妃嘴裏,那李侍郎的前妻都可稱為傾國傾城。


    如果是她的話~~生下來沒幾年因病夭折……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二皇子看到的那畫,明顯是個少女模樣的,他的心噗通噗通的跳,隻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什麽,甚至瞬間有了個瘋狂的想法。


    雖然心中已經轉了一大圈,麵上二皇子也沒有停頓,繼續跟李文滔說話。


    不過話鋒一轉,他忽然說道:“好久沒有見姨母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想我。”


    李文滔聽了立馬肯定道:“我娘可想你了,上回沐休日的時候還提起你,問我有沒有跟你玩,我說你太忙了,一直學習呢,母妃還讓我要多跟你親近。”


    二皇子聽了不由得一笑,自己來書院上學,肯定不少家長都這麽吩咐孩子,卻隻有這表弟傻乎乎的說出來,姨母也是個聰明的。


    “那沐休日我跟父皇說一聲,一塊去你家,順便看看姨母吧。”二皇子笑道。


    李文滔很高興的點頭,渾然忘記了剛剛二皇子還邀請他去皇宮的事情:“娘知道你來一定很開心,肯定會讓人做好多好吃的。”


    二皇子拍了拍李文滔的胳膊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我讓人跟父皇說一聲,還有我們說的話就不用告訴你姐姐了,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秘密。”


    李文滔一聽到男人的秘密,就覺得很豪氣,立馬點頭,保證不說,就算姐姐問起也不說。


    二皇子跟李文滔約定好,又去抓緊時間學習了。


    而李文滔去找自己姐姐說這個沐休日,二皇子要去自己家。


    李文馨想到早晨二皇子看自己的模樣,現在又聽到弟弟說二皇子沐休日要去自己家,雖然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可是還是詳細的問了弟弟。


    “二皇子隻說要去咱們家嗎?他還跟你說了什麽?為何要去咱們家?”


    李文滔認真的道:“表哥不讓說,說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若是平常,李文馨可能會覺得二皇子有些反常,或是有什麽貓膩,可是想到書院裏二皇子幾乎不理別的女生,隻有跟自己的時候,還多說幾句話。而且早上二皇子看自己的模樣,再聽到弟弟這樣說,她反而臉色有些微紅,嬌噌道:“好你個李文滔,居然還對姐姐都保密,枉姐姐每次有什麽好東西都留給你。”


    被姐姐這麽一說李文滔臉色都憋紅了,可是還是堅決的道:“我不能失信於人。”


    李文馨伸手捏了一把弟弟的臉蛋,卻並沒有真生氣,開口道:“這事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了。”


    李文馨是個十分聰慧的人,二皇子又是她的表哥,芳貴妃是她的姨母,之前祖父之所以揍了父親一頓,也是她故意讓人通風報信的。


    雖然有些不孝的嫌疑,但是她也是為父親好,自古關於皇帝的皇子們的事情,一碰就是麻煩不斷。


    況且父親還天真的想擁立大皇子為太子,可是自己家卻是二皇子的親戚,芳貴妃是自己娘親唯一的姐姐,有時候其實不需要談擁立誰,你本身的關係網其實就決定你該支持誰。


    李文馨從小就聰明,她喜歡這個時代,不會純粹的拘束女子在內宅,雖然不讓女子參加科考,但是女子也能讀書,一樣和男子一樣上學,讓她的眼光放的很長遠,不會隻拘於內宅。


    雖然扯到皇子們身上的事情很麻煩,可是麻煩遲早都要降臨,選二皇子,對他們家是最好的,而且二皇子本身也十分優秀,雖然身份尊貴,卻依舊勤奮努力,就是不知道二皇子的性情真正如何,李文馨以往並沒有太多機會跟二皇子相處,不過眼下似乎機會來了……


    沐休日,聽到儀兒說要跟李文滔去國公府家玩,皇上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去別人家他還要猶豫一下,至於國公府家,皇上還是比較放心的。


    李國公明確表示了不參與他家事,李棒槌最近忙的跟狗一樣,而且那對雙胞胎皇上還是挺喜歡的,就是對李棒槌的妻子的人品有些不置可否。


    相比而來,李家家風還算是好的,儀兒過去應該也沒有什麽問題,皇上還是讓護衛跟隨。


    而且皇上也擔心兒子太用功努力了,如今願意出門,他還挺高興的,果然上書院還是有點用處的。


    國公府,為了迎接二皇子到來,很是精心忙碌了一翻,李文馨把那些找自己匯報事情的管事的時間都給提前了,一大早就讓他們過來。


    這一回上次找到毛筆的王管事領到的卻是庚號,隻能耐心的等待。


    好不容易輪到他,看到大姑娘今天似乎沒有什麽心思,他連忙快語道:“啟稟大姑娘,送毛筆的人已經找到了,乃是書院的學生,不過是一個外族人,正是從邊疆過來的,她送出了好幾支。”


    “外族人?”李文馨沉吟了一句,這也說得過去了,那先生說不定是投靠了外族人,然後有了經濟來源,才不再售賣毛筆。


    如今大威朝十分繁盛,經濟繁榮,簡直是萬族來朝,她對外族人並不太在意,甚至是勢在必得,而且讀書人多心高氣傲,對方要是不得已投靠外族人,想必是很不痛快的。


    “能查到對方是誰嗎?”李文馨問道,同時又看了看沙漏,這個時辰,也不知道二皇子已經過來了沒有,雖然男女並不避諱,但是自己也不能上趕著去見麵,畢竟二皇子來是普通小輩來拜訪的形式,勞師動眾,反而生分了,隻是讓弟弟在前麵迎接。


    王管事有些遲疑的道:“查倒是查到了,不過對方是個中年駝背。”


    饒是一向淡然的李文馨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停頓了片刻才道:“那先看看,不必有什麽動作。”


    居然是個駝背?原本李文馨覺得能寫出那樣字的人,必然是一個博學多才的有誌之士,完全想象不來,居然是個駝背,想到對方佝僂著背,猥瑣的抓著毛筆,哪怕寫出再好看的字,也覺得有些怪異的。


    她原本想用自己的誠心感動對方,請對方到府裏當自己的先生的,可是居然是個駝背,那就不必用這種方式了,反而辱沒了自己。


    雖然奇人都有各自的特點,但是在李文馨眼中,還是不能接受這種殘疾的感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以前還以為此人是懷才不遇,沒有遇上好時候,如今這樣看,倒是自己想岔了,這時代不僅追求學識廣博,同樣對人的外貌也是追求完美。


    不過也無事,反正隻是順便打聽,給下人們月錢爺就是讓下人辦事的。


    況且二皇子這個時辰也該過來了,讓她沒有心思多想~~她不知道,這一刻的決定讓她錯過了什麽,等到她知道時,懊悔也來不及了!


    李文馨讓後麵的管事明日再來,她回屋子,讓侍女重新給她收拾了一翻,打扮的舒適又不失華麗。


    而今天可憐的李侍郎還有忙不完的活~~他要統計京城的建築數目,每棟屋子裏住了多少人~~想想也就是醉了,明眼人都看出來是上麵在消遣李侍郎,但是他居然真的一絲不苟的去做這件事了,如果能做完,妥妥噠查戶口曆史第一人。


    二皇子過來的時候,李文滔出迎的,二皇子表現的可圈可點,非常有禮貌的拜會了李家長輩,對表妹李文馨也非常友好,笑容滿滿,甚至李文馨敏銳的感覺到,二皇子在偷偷打量自己,她表現的卻愈發優雅。


    二皇子甚至在李家留下用了午餐,不過吃完飯,要休息的時候,二皇子表示他想看看書。


    李文馨想跟二皇子說,飯後看書並不好,應該消食才對,不用如此努力。


    不過她想想弟弟李文滔,每回自己叮囑他的時候,他都有些不耐煩,她不能把二皇子當自己弟弟那般對待,所以還是忍住了,隻想等以後更熟悉些再說。


    於是李文滔帶著二皇子去了父親的書房。


    二皇子進了書房,隻覺得鬆了一口氣。


    他也不耐煩應酬,更很少出門去別人家,雖然這是姨母家,但是還是覺得不自在。


    而且他心中藏著別樣的心思,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來了,而且終於踏上了李侍郎的書房。


    李侍郎的書房看著就挺簡單的,沒有非常複雜的布置,跟李國公家整體比起來,書房反而更顯簡陋,書架書桌似乎都很陳舊,連桌子上的擺著的東西,看著也不是新物,很是平常。


    “我爹喜歡這樣的布置,一直不讓改。”看出二皇子的疑惑,李文滔解釋道。


    “挺好的。”二皇子從容的在李侍郎平日坐的椅子上坐下,可以明顯看到桌子的陳舊,右手邊磨蹭的光滑下凹,牆上書櫃清一色的各種律例還有工部的檔案,二皇子上下打量了一翻,最終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一個大花瓶上,這花瓶很大,裏麵卻並無插花,放在桌上是有些突兀的。


    他開口道:“忽然有些渴,你家可有新下的茶?沒有就算了,普通的我也能將就的。”


    之前娘親和姐姐都交代過了,務必招待好二皇子,他自然也不敢怠慢,連忙道:“應該有,你等我一會,我馬上來。”


    李文滔急急忙忙的自己出去了,二皇子早料到他會這樣。


    門口是他的護衛,而他坐在李侍郎的椅子上,站起來微微踮起腳,把手伸進了那個大花瓶裏,果然摸到了一個卷軸。


    二皇子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他迅速的解開了卷軸的繩子,然後卷軸很自然的滾落開來……赫然就是他在宮裏見到的那幅畫的成年的模樣,又有些許的不一樣,眼前這畫當真是一個極美的女子,這樣一看那宮裏的畫除了像這女子,還有幾分的像李侍郎……


    所謂夭折的孩子根本沒有死。


    如果那宮中畫上的少女就是李侍郎亡妻生的孩子,為何又會說年幼的時候就夭折了?而那小方公公是從何處得到那畫的?


    二皇子隻覺得自己好像碰觸到了一個更深的秘密。


    可是他又覺得鬆了一口氣,如果對方是李國公的嫡孫女,那麽自己娶她,或許也不是那麽難,他心跳的厲害,他向來沒有什麽特別強烈的*,可是這一次,是他第一次升起一種*。


    二皇子心跳的極快,甚至感覺要跳出胸膛,聽到外頭有聲響,他連忙把卷軸卷起來,重新放進花瓶中,努力的讓自己情緒平穩下來。


    端茶過來的不是李文滔,也不是婢女,居然是李文馨,她麵帶笑容,態度從容的端著茶道:“表哥,這是今年新下的茶,還是我讓侍女炒的,表哥可以嚐嚐,是不是合符你的口味。”


    “多謝表妹。”二皇子十分有禮貌的道,接過茶,卻沒有看那茶,他滿腦子都是那幅畫。


    李文馨也沒有多留,帶著婢女,身姿優雅的離開,而且一直都沒有回頭。


    走的離開書房挺遠的了,李文馨身邊的婢女落霞小聲道:“姑娘,剛剛二皇子在你走後,就一直呆呆的望著你的背影,表情都沒有變化呢。”


    二皇子喝了一口茶,絲毫嚐不出任何味道,他呆呆的望著前方,腦子卻迅速的動著,他要回去要如何向小方公公打聽那畫上的人?如果找到了對方又該如何?應該幫助她回到國公府嗎?當初國公府為何要說她夭折了?


    他此時頭腦混亂,隻覺得不夠用,卻又不敢跟任何人商量,這樣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想說話居然無人可傾述,在這一瞬間,他腦海裏出來的居然是母妃一直不太喜歡的皇兄那胖胖的臉龐……隻有皇兄給自己寫過信,自己還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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