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帝十二年,大年初一。


    一大早,寧國府從大門、儀門、大廳、暖閣、內廳、內三門、內儀門並內塞門,直到正堂,一路正門打開。


    賈母等有誥封的女眷,進宮朝賀回來之後,大轎便抬到了寧國府的“暖閣”這裏下轎歇著了。


    與此同時,賈敬則率領著在寧府門前排班的男丁進入賈府宗祠。


    此時男丁和女眷已經分開了,男丁進了宗祠,女眷待在暖閣。


    賈敬帶領著男丁進入宗祠正殿後,分昭穆排班立定,然後開始祭祖,主祭之人是賈敬,一旁賈赦陪祭,賈蘊獻爵,賈璉獻帛,寶玉捧香,賈菖、賈菱展拜毯,守焚池,青衣樂奏,三獻爵,拜興畢,焚帛奠酒。


    禮畢,樂止,退出。


    整個祭祀過程是沒有女眷參加的,並且都是遵循秦漢傳承下來的禮製。


    祭祀完畢退出後,來到暖閣,不論男女,一眾人又與賈母至正堂上,正堂上掛著寧榮二公的遺像,眾人在正堂上就幹兩件事,一件事是傳菜,一件事是拜影。


    經過一場繁複的禮儀之後,已是半晌時分。


    此時的賈蘊頗感疲憊,昨日胡鬧到了子時,吃了不少酒,五鼓後起床,也就是淩晨三點到五點的時間段進宮朝賀,朝賀也就是去給太後皇帝請安,並無其他,回府後又經曆了一係列繁雜的祭祖,賈蘊不在是以前那樣透明的人物,一舉一動都受關注,故而賈蘊想偷懶都偷不著懶,


    鴛鴦遞了一盞香茗,賈蘊接過抿了幾口,而鴛鴦似乎瞧賈蘊精神不濟,移步到賈蘊身後,幫著賈蘊揉按起來,開口道:“爺,事情都忙完了,您要是乏了,不妨先歇一會。”


    賈蘊的後腦袋往“舒適”的地方靠了過去,埋怨道:“昨兒個可不見你這個令官心疼爺。”


    昨日擊花傳鼓,令官成了鴛鴦,這鴛鴦與一眾姑姑們似乎頗為默契,逮著賈蘊薅羊毛,這外有“強敵”,內有“家賊”,賈蘊防不勝防,自然也就多喝了兩杯,不過賈蘊心裏有數,覺著差不多便告退了,畢竟他還有正事呢!!!


    賈蘊說的是真正的正經事,進宮朝賀,這是大事,馬虎不得,故而昨日賈蘊早早告退,回屋子便倒頭大睡起來,連教訓“鴛鴦”的事都沒辦呢!!!


    感受著胸前的“壓迫”,鴛鴦紅著臉說道:“爺,這可怪不得奴婢,奴婢就是個令官,哪裏能按心意來發令,奴婢便是有心也無力呢!!!”


    賈蘊聞言輕笑一聲,這擊鼓傳花想要搞些貓膩還不簡單,把握住節奏,接著令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賈蘊,對於此點,賈蘊倒也沒戳破什麽,不過是頑樂罷了,而且有林姑姑與薛姑姑幫襯,賈蘊無非就是多吃兩杯酒而已,犯不著置氣,而且聽著一眾女兒的歡聲笑語,不得不說,這是自賈蘊穿越而來過的最順心的一個除夕了。


    “得,你那些小心思,爺能不曉得,晚些時候收拾你。”


    聽著賈蘊說晚些時候收拾她,鴛鴦不由地羞澀起來,她曉得自個遲早得給也禍害呢!!!


    隻是鴛鴦瞧見過,這般大小,倒是.......


    賈蘊可沒在意鴛鴦心裏的小九九,閉目養神起來,待會去與賈母拜個年,這是規矩。


    正當賈蘊享受的時候,賈敬走了進來,賈蘊見狀先是一愣,旋即起身相迎道:“孫兒賈蘊見過祖父。”


    賈敬是府裏的大老爺,本就不需要下人通稟,故而賈敬直接走了進來賈蘊也不意外,在東府裏,即便是寶釵黛玉兩人也不用通稟,除非是賈蘊正在辦“正經事”。


    一席道袍的賈敬對於賈蘊的行為視而不見,坐在正位之上,抬眼打量起賈蘊來。


    賈蘊心中平靜,吩咐鴛鴦道:“去倒杯香茗來。”


    鴛鴦剛想應下,賈敬便拒絕道:“不用了。”


    話罷,賈敬一副老神在外的模樣坐在交椅上。


    賈蘊見狀擺了擺手,示意鴛鴦下去。


    對於賈敬,雖說他是賈蘊的祖父,按理來說可節製賈蘊,可賈敬向來不參與族中之事,如今賈蘊在賈府氣勢已成,倒也不必怕了這個祖父,遠離賈府核心的賈敬實際上對於賈蘊的威脅不如賈母。


    若是賈蘊與賈敬僵鬧起來,不用賈蘊多言,賈母便會出頭做和事佬。


    沉吟一聲,賈蘊率先開口道:“祖父是有什麽要事吩咐孫兒。”


    在賈蘊看來,賈敬目前對賈蘊來說並無隱患,故而該守的禮數還是要守,所以賈蘊是將自個當孫子的語氣,反正確實是祖孫,吃不得虧,而且賈敬這副模樣,擺明了是有事尋他。


    賈敬打量了一會賈蘊,開口道:“我雖已是方外之人,不過也不是什麽都不曉得,你自承襲爵位以來,寧國公府在你的帶領下倒是愈發不錯,不光爵位未降,京營節度使的位置也落在你身上了。”


    賈蘊聞言蹙了蹙眉,在賈蘊的認知裏,賈敬不應該對這些事情感興趣,畢竟他自個都說了是方外之人不是...........


    此時賈蘊聽著賈敬的語氣,似乎不是純粹的誇獎話......


    “祖父言重了,不過是聖恩浩蕩罷了。”


    賈敬聞言若有所思地看著賈蘊,沉吟道:“你現在是賈家的族長,日後賈家如何需由你帶領,我也不便多言,隻是有一句話告誡於你。”


    賈蘊愈發不解賈敬到底是何意思,行禮道:“請祖父教誨。”


    對於賈蘊的態度,賈敬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口道:“似咱們這等權貴之家,你又即將成為駙馬,皇家的事情不必摻和的過深,所謂盛極而衰,這點道理,你要仔細思量。”


    賈蘊聞言挑了挑眉,賈敬什麽時候關心起家族的事情了。


    沉吟一聲,賈蘊開口道:“孫兒心中有數,祖父盡管放心。”


    對於賈敬的告誡,賈蘊不以為意,賈敬是乙卯科進士,也是賈府唯一一個靠自己本事考出來的進士,原本不靠祖蔭就可以光宗耀祖,振興家業,但他倒好,直接撂挑子出家煉丹去了。


    若不是賈敬出家,說不得賈家在他手中也不至於落得個白茫茫的一片,都是個方外之人,數十年不管家,現在倒教起賈蘊做事起來,當真是好笑。


    賈敬聽出了賈蘊敷衍的語氣,抬眼看了一眼賈蘊,歎了一口氣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聽不聽在你,罷了,我去淨室默處,不可擾我。”


    話罷,賈敬複又走了出去,一副方外之人的模樣。


    賈蘊禮送賈敬後,端著幾案上的茶盅抿了起來,對於賈敬的到來,賈蘊不以為意,誠然如賈敬之言,確實賈蘊摻和皇家鬥爭摻和的過深,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若是不想摻和,從一開始賈蘊就不該摻和,可既然摻和進來,再抽身可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你肯,皇家也不肯啊!!!!


    對於賈敬,賈蘊是嗤之以鼻的,一則沒有責任心,拋下一家老小出家,二則是出家出的不夠徹底,仍舊貪戀紅塵,就拿出家來說,出家與否,有一個最明顯的區別,就是能不能回家。


    如果能定期回家,來去自由,那就是沒有出家,如果已經是道士身份,那就不能回家,非要回家,也得找一個化緣什麽的理由或者借口。


    而賈敬不僅參與了祭祖,而且到榮國府給賈母拜年行禮,並且在家裏住到元宵節後,之所以不引人注目,是因為他“淨室默處,一概無聽無聞”,不參與大家的熱鬧。


    但是,如果他出了家,能過年回家住大半個月嗎?


    不光如此,惜春又是怎麽來的?


    “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賈敬的一生,有些可悲可笑,拋棄了家業,成了賈府罪人,而自己最終也沒有飛升。


    所以說,這種人又什麽好敬的?


    對於賈敬的告誡,或許這是他身為寧府大老爺的合該作的事情,可能不隻是賈蘊,賈珍或許也受過告誡,這不就是掩耳盜鈴,覺著對祖宗有愧,故而告誡一聲,讓自個心安?


    不過雖說賈蘊對賈敬的告誡不以為意,但不得不說賈敬的告誡抓住了重點,摻合皇家的事,無論家族如何顯赫,一旦失敗,那就是滅族之禍……


    道理賈蘊明白,可賈蘊有的選擇嗎?從進京開始,賈蘊便已經入局,而後賈蘊亦是主動入局,若是不如此,賈蘊焉能有如今的地位?怕不是進京之初就被賈珍壓的抬不起頭來。


    若賈蘊一開始便是賈族族長,二等伯爵爺,那賈蘊定然不會摻和此事.........


    至於所謂的盛極而衰,賈蘊心中了然,這是必須防範的一件事,而賈蘊也在嚐試著消弭這種隱患,隻是這是由賈蘊考慮的事情,而不需要一個“局外人”來指指點點的……


    懶得理會賈敬,反正他待在府裏也就是待到元宵過後,隨即就又要回道觀,隻要不多事,好生敬著這位“方外之人”即可,況且,瞧他蠟黃的神色,估摸著也用不了多久就沒了.............


    ps:對於賈敬,有人說他出家與秦可卿的身世有關,不過我卻沒這種看法,像賈敬這種權貴人家拋家舍業出家的也不是沒有,就像順治帝,不也是因為董鄂妃將江山都扔了下來。


    至於秦可卿的身份,我一直不認為她是什麽皇室的身份,若真的是皇室的身份,賈珍怎麽敢對秦可卿起念頭,賈敬又怎麽可能不聞不問。


    以上是個人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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