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崇明帝饒有興致地看著手中的邸報,笑著開口道:“這小子倒是能鬧騰,初掌京營就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距離賈蘊接任京營節度使已然過了十日,近日來,京營駐地塵土飛揚,十二營兵馬陸陸續續地開始演武,聲勢浩大。


    堂下的忠順王接著話腔道:“畢竟年輕氣盛,耐不住性子。”


    忠順王此話看似貶低了賈蘊,實則是在為賈蘊打掩護,一句年輕氣盛,便把事情推的一幹二淨的。


    崇明帝自然聽出了其中的意思,笑道:“朕又沒怪罪他,你倒是為他開脫起來。”


    忠順王輕笑一聲,道:“賈蘊是在為皇兄辦差,臣弟自然與他親近些。”


    崇明帝聽著這話舒服,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心裏是向著他的,沒那麽多齷齪的皇家事。


    頓了頓,崇明帝開口道:“你倒是別小瞧這小子,沒瞧牛繼宗那些人沒個動靜,這小子敢這麽幹,起碼有八成把握。”


    忠順王聞言蹙了蹙眉,對於賈蘊初掌京營便弄出這麽大的動靜,說實話這是不明智之舉,一旦出了什麽問題,賈蘊吃不了兜著走,按他的想法,賈蘊應當徐徐圖之,豈能一口吃成個大胖子。


    不過如今看來,賈蘊似乎是走了狗屎運,演武之事順順當當的,倒也沒出什麽差錯。


    見崇明帝信心滿滿的樣子,忠順王小心道:“皇兄,父皇那邊可還沒動靜呢!”


    別瞧現在賈蘊似乎一切都是順當的,可大明宮那邊還沒有動靜,這才是最為主要的事。


    崇明帝聽見大明宮,眼神變了變,麵色平靜道:“無妨,賈蘊雖大肆撤換京營將領,可總督之位卻未曾更換,而且任用的仍舊是武勳一脈,父皇那邊不會如何,這也是那小子的聰明之處,若是提拔新人,就算父皇不芥蒂,牛繼宗那些人也不會樂意。”


    作為天子,按理來說也不會在意一介臣子樂不樂意,可誰讓這群人是開國勳貴,本就有所依仗,加之崇明帝登基之時,毫無恩威,若是無故懲治,難免遭人非議。


    不光是如此,關鍵還有太上皇在一旁鉗製,崇明帝就更不得不仔細思量。


    若僅是如此也就罷了,武勳一脈同氣連枝,已然是一股強大的政治勢力,若是輕易動之,朝廷難安。


    對於太上皇和武勳來說,無論京營如何變,隻要還是掌握在武勳一脈手中,京營大勢仍舊在太上皇手上,武勳的權益也能有所保障,這是一個平衡點。


    而賈蘊此番操作也就是能讓他快速地初掌京營罷了,若想徹底掌控,短時間根本就不可能,也就是說,京營演武結束後,賈蘊就能立足於京營罷了.......


    忠順王經過崇明帝的提醒也想明白了此點,輕笑一聲,搖頭道:“先前臣弟還擔心賈蘊愣頭愣腦的惹出大事,不曾想這小子鬼心思還挺多的。”


    崇明帝聞言笑道:“雖然動了些腦子,可還是莽撞了些,不得不說,這小子橫衝直撞的,還真能出奇招,不過既然京營交給了他,那就隨他鬧去,死氣沉沉的局勢,也需要這等莽撞的人來攪合。”


    京營鐵桶一塊,極為排外,當初崇明帝也曾安排人進去,可始終掌握不到大權,而賈蘊不同,他的身份就是很好的利器,容易被太上皇和武勳接受,底下的士兵也不會反感,當初崇明帝召見賈蘊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不曾想,賈蘊的表現讓崇明帝甚是滿意,甚至於將計劃提前,若是賈蘊不堪重任,崇明帝也計劃拉攏,不過是以另外一種方式。


    聽著崇明帝的話,忠順王沉吟片刻,道:“皇兄還是注意些,寧王那邊,怕是不會安分。”


    太上皇終究是年齡大了,還能折騰幾年?倒是寧王這裏,心術不正,又得太上皇喜愛,一個不注意,說不得要顛倒乾坤。


    崇明帝聞言臉色變得陰沉起來,皇家之中,就屬寧王不安分,打著盡孝的名分常常麵見太上皇,這般明顯,當誰不曉得他的心思。


    緩了一口氣,崇明帝沉聲道:“無礙,隻要父皇那邊沒動靜,他成不了氣候。”


    聽著崇明帝的話,忠順王也是心中了然,誠如崇明帝所言,對於一個王爺,崇明帝是真的不放在眼裏,若不是寧王有太上皇護著,根本就翻不出什麽浪來。


    隻要太上皇不發話,武勳們雖會對寧王恭敬,但不會隨意表態。


    念及此處,忠順王心中不由地感觸起來,太上皇年輕時是一位睿智的君王,可年老卻犯起糊塗來,退了位還要爭權奪利,搞得父子不和。


    近年來,有流言傳太上皇有意推寧王上位的心思,雖說是流言,可從太上皇曖昧的態度來看似乎真有這般可能,若是如此,皇室威嚴何在?這一點著實讓忠順王百思不得其解………………………………


    王府街,寧王府,偏殿。


    身著明皇錦褂的寧王坐在主座上,怡然自得地抿著香茗。


    下座右首位的馮紫英見寧王鎮定自若,心中不由地苦澀起來,京營那邊正在整頓的如火如荼,他不知道寧王為何還能坐的住。


    寧王瞧見馮紫英苦澀的神情,放下茶盅,開口道:“你也不必擔心,京營的事本王心中有數,出不得茬子。”


    馮紫英可沒寧王這麽好的心境,正色道:“王爺,還是得謹慎些,這賈蘊在下也曾與您說過,原本以為是個浪蕩公子,隻知賞花頑柳,沒甚長處,故而王爺提點過在下,在下也沒怎麽正經接觸。


    可短短一年的時間,賈蘊承襲爵位,又身居京營節度使,位高權重,已然成了氣候,此次京營演武,賈蘊收攏了許多年輕俊傑,日後時間長了,怕京營皆歸賈蘊之手,不得不說,是在下小看了他,早知如此,在下應該大力拉攏。”


    馮紫英也數次想與賈蘊親近,可賈蘊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神情,著實難辦,再加上賈蘊為人浪蕩,馮紫英甚是不喜,故而嚐試過幾回也就放棄了。


    寧王見馮紫英似乎對賈蘊頗有感觸,便好奇第開口問道:“那你以為賈蘊為人如何?”


    馮紫英沉吟片刻後,說道:“賈蘊此人浪蕩為真,有其長處也是真。”


    教坊司的情形,馮紫英印象深刻,畢竟能當著眾人麵前與鴇母調情的也隻有賈蘊,而且當夜也胡鬧一夜,據鴇母所言,他們兩策馬奔馳了一整夜呢!由此可見賈蘊不是個正經人。


    不過,賈蘊能這麽短時間便身居要職,可不僅僅是運氣的原因,故而賈蘊定然有過人之處。


    寧王聞言並未反駁,他先前因為京營的事尋過太上皇,太上皇提點了幾句。


    賈蘊能成為京營節度使,運氣有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賈蘊的聰明,短時間便能獲得崇明帝的信任。


    雖說賈蘊其爵位潤色不少,不過就算賈蘊沒有襲爵,京營節度使的位置也會由賈蘊接任,不外乎其他,因為賈蘊姓賈。


    京營節度使對榮國公府極為重要,隻要天子有意讓賈家子弟接任,賈府的老太太一定會竭心相助。


    至於天子為何會如此信任賈蘊,無外乎賈蘊的做法深得聖心。


    身著天子,最偏愛的就是賈蘊這種臣子,自擔任拱衛司參領以來,從不結交大臣,一向以天子為尊,這是賈蘊聰明的地方。


    不過,如今的賈蘊已然不同以往,崇明帝的意思是有意讓賈蘊收攏武勳一脈,那這就叫結黨,結黨的賈蘊還會是崇明帝一直信任的賈蘊?再加上樂平公主下嫁,日子久了,天子豈能放心?


    到時君臣相隙,其內大有可為……


    念及此處,寧王也不管馮紫英的想法,開口道:“紫英,你也是武勳一脈,多多與之親近才是。”


    馮紫英皺皺眉頭,無奈道:“怕是為時已晚。”


    賈蘊身份地位都比馮紫英高,拿什麽去結交,即便借著世交的名頭,恐怕賈蘊都不會理會。


    寧王不以為意,開口道:“無妨,日後小妹也會嫁過去,到時咱們也就親近了,你自管你的,其他的不必理會。”


    馮紫英見寧王信心滿滿,一時之間也不好多言,應聲道:“在下遵命。”


    雖應承下來,可馮紫英卻是不怎麽看好,賈蘊此人,怕是不能以常理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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