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府園子,亭台軒榭,小橋流水,一應俱全。


    此時已是陽春,百花盡相爭豔。


    一座曲折的白石橋,兩側岸上,點綴著一束束嬌豔的鮮花……


    泥金、雪青、墨、綠等奇色應有盡有。


    再搭配著河流中幾隻悠然自得的戲水鴛鴦,河畔邊幾株春意盎然的柳樹,端的一副好景象。


    昨日晴雯說黛玉請他一塊玩耍,賈蘊想著宮裏也沒什麽事,告了個假便回了府。


    賈蘊坐在涼亭內,饒有興致地看著一群姑娘們在花叢中折枝、撲蝶,著實是愜意的很。


    偏頭看了看在涼亭內靜坐的寶釵,賈蘊笑道:“薛姑姑,怎得不去一塊玩耍?”


    今日寶釵著一身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裳,鮮豔無比,倒不似往常素淨的打扮。


    不過也是正常,入宮伴侍,自然不能打扮素淨,不吉利,故而自入宮後,寶釵的打扮便鮮豔起來,還別說,這般打扮讓寶釵原本就白皙若雪的肌膚,愈發顯得明媚無雙起來。


    寶釵嫻靜地端坐在石椅上,輕啟紅唇,開口道:“頑累了,先歇一會,倒是蘊哥兒你,先前便是坐在這兒,也不去樂嗬樂嗬。”


    賈蘊看著寶釵舉止嫻雅的模樣,說實話,他倒是蠻欣賞的,不過黛玉也不差,富有靈氣,兩人各有千秋。


    “我倒是無妨,瞧著她們頑的高樂,自個心裏也舒暢。”賈蘊微笑地回道。


    寶釵聞言心中一動,似賈蘊這般男兒,寶釵也是讚賞有加,以往瞧賈蘊都是雷厲風行的人物,便是老太太的臉麵也不給,可對待她們這些女兒卻是溫聲細語的,完全是兩個人哩。


    “蘊哥兒倒是個好性子,日後林丫頭有福氣了。”


    麵對寶釵的打趣,賈蘊不置可否,開口道:“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對了,薛姑姑在宮中如何?”


    賈蘊雖在宮中辦差,可後宮事賈蘊一向是不理會的,這是本份,所以賈蘊並不知道寶釵的情形,不隻是寶釵,即便是元春這個大姑姑,賈蘊也未曾打聽她的消息。


    寶釵聞言一怔,麵色怪異地回道:“樂平公主待人親善,我在宮中也不過是陪侍,過的挺順遂的。”


    賈蘊瞧見寶釵怪異的神情,心中一動,莫不是寶釵已然慘遭毒手?畢竟賈蘊雖不理會後宮事,可樂平公主這般高調的人兒,總有些消息傳到賈蘊耳中,樂平公主的品性,他也是知道的,怕是寶釵沒少被折騰吧!


    不過皇家尚且不管,賈蘊能管上什麽事,更何況,女兒間能出什麽事?


    正此時,史湘雲捧著幾朵桃花,一臉笑意地走了過來,對著寶釵笑盈盈地說道:“寶姐姐,你瞧瞧這花多豔,正巧配你哩。”


    說著便把花插在寶釵的耳際間。


    “花雖嬌豔,可寶姐姐更嬌豔哩。”湘雲打量了一番,促狹地說道。


    寶釵點了點湘雲的額頭,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丫頭,去頑你的不就是了,今兒個難得休沐,陪你們玩耍不夠,還打趣起我來,改明兒我可不得閑,讓你們自個頑去。”


    聽著這話,湘雲一把撲在寶釵懷裏,撒嬌道:“這可不行,寶姐姐不來,我可不樂意。”


    麵對撒嬌的湘雲,寶釵也沒辦法,寵溺地摸了摸湘雲的腦袋。


    “好啊,都躲在這兒懶散起來。”一道脆聲響起,賈蘊抬眼一看,正是高樂的黛玉。


    接著一幹姑娘們都走了進來,人人手上掐著幾朵花兒。


    晴雯小跑著來到賈蘊身前,舉著手中編製的花環邀功地對賈蘊說道:“爺,您瞧瞧奴婢編的好不好看。”


    瞧著靚麗的晴雯,賈蘊心情愈發舒暢,接過花環打量起來,編製的仔細,花環上的花朵整齊有序,間隔也相差無幾,不得不說,晴雯不光是有口舌之能,小手也是這般靈巧。


    賈蘊笑了笑,開口打趣道:“好看是好看,不過總是差了些什麽。”


    本來討巧的晴雯一聽賈蘊這話,蹙了蹙眉,噘著嘴道:“爺說說,奴婢哪裏編的不好看。”


    幾個姑娘坐下後,瞧著發嗲的晴雯,盡是捂嘴偷笑。


    她們都曉得晴雯是賈蘊的屋裏人,說話也是快言快語的,也不覺得有恙,主人家沒說什麽,她們自然也不會說什麽。


    賈蘊將花環套在晴雯的腦袋上,打量了幾眼,促狹道:“這般看來就好看多了,花環精細,丫頭更是俊俏。”


    “哎呀....爺又笑話人。”晴雯雖然喜歡賈蘊誇讚他,可當著這麽多人麵前說這話,可讓晴雯怎麽下得了台,羞的跺了跺腳。


    一眾人都被這般場景給逗樂了。


    賈蘊瞧了瞧眾人,幾人額間皆有些香汗,柔順的青絲貼在鬢間,另有一番風味。


    黛玉提著蒲扇輕輕搖曳著,偏頭一看,瞧見賈蘊似乎在看著她,不漏痕跡地將蒲扇抵在鬢前。


    賈蘊自然注意到了黛玉的異動,嘴角微微上揚。


    “諸位姑姑,今日頑的可盡興?”賈蘊開口道。


    “蘊哥兒,你這園子大是大,不過好似修剪得不怎麽得力,改明兒你可得讓人仔細照料,不然咱們這些姑姑可頑的不盡興。”史湘雲第一個跳脫出來。


    寶釵瞧瞧拉了拉湘雲,抿著丹紅的櫻唇對著湘雲笑罵道:“你也是個沒良心的種子,蘊哥兒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反倒是說起別人的不是了,擺起姑姑的譜子來。”


    麵對寶釵的訓斥,湘雲吐了吐香舌,一副知錯了的模樣。


    賈蘊倒不在意,開口道:“史姑姑,你這可是冤枉人了,府裏人少,照料的不仔細也是正常。”


    寧府的園子不小,園內有各色假山、有人工湖、有石洞,有梅林,有產竹筍的竹林,賈蘊府裏的人一直都是短缺的,而園子的事賈蘊也不怎麽上心,故而也沒怎麽安排會園藝的人手照料。


    不過,賈蘊見史湘雲說了出來,便開口道:“不過史姑姑說的也對,園子是得好好讓人照料。”


    說著,賈蘊偏頭看了看黛玉,道:“林姑姑操些心,適當管管如何?”


    黛玉嗔怪地瞥了賈蘊一眼,啐道:“你自管你的去,扯上我作甚。”


    湘雲掩嘴笑了起來,促狹道:“這園子不該是侄兒媳婦管的?哎...那咱們來這作甚,趁早回去,省得讓人多嘴了去。”


    一幹姑娘們紛紛掩嘴笑了起來,一旁的丫鬟們也沒忍住。


    黛玉柳眉豎起,對著湘雲啐罵道:“你這瘋丫頭,胡唚什麽。”


    湘雲手叉腰笑道:“我怎個胡唚,難道你不是咱們的侄兒媳婦?”


    黛玉被氣的俏臉漲紅,可偏偏這話她也不曉得怎麽回。


    頓了頓,黛玉沒好氣地對著賈蘊說道:“我可不會管園子。”


    賈蘊聞言沉吟片刻,說道:“這樣吧,就在園子裏尋幾個老成本分、懂些園藝的媽媽,都由她們個人包了去,讓她們自個定個銀兩,你再仔細斟酌定奪。”


    探春聞言眼神一動,略帶英氣的秀眉挑了挑,開口道:“好主意,有專人包去,辦起事來也推脫不開。”


    賈蘊抬眼瞧了瞧探春,他知道探春是個能管家的,原著中探春管家也是可圈可點的,隻不過觸碰了太多人的利益,終是不了了之。


    不過賈蘊這裏不用擔心這些,哪個不聽話的,一並處置了去,管他是不是府裏的老仆,賈蘊可不講情麵。


    賈蘊點了點頭,繼續道:“不僅如此,園子裏的那些瓜果蔬菜,竹筍魚蝦之類的一並給她們打理,年終再算總賬,除卻府裏的供例,所得的利處一半給府裏,一半由他們所得。”


    “使之以權,動之以利,不曾想,蘊哥兒還是管家的好手。”探春驚訝道。


    迎春點了點頭,道:“這倒是和賴家那有些相似之處,聽說每年也能有幾百兩銀子的進賬。”


    聽著迎春說起賴家,眾人皆是一怔,黛玉此時開口道:“這些個東西也能有幾百兩銀子的進賬?可別聽人白話。”


    寶釵聞言掩嘴笑了一聲,道:“真真是膏梁紈袴之談,天下沒有不可用的東西,即可用,便值錢。”


    黛玉抬眼瞧了寶釵一眼,蹙了蹙柳眉,倒也沒說什麽。


    賈蘊哪裏不曉得她們這些人的彎彎繞繞,無外乎是扯開話題罷了,對於黛玉與寶釵兩人的言談,賈蘊一點也不奇怪,黛玉是侯門之女,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即便來賈府寄居,賈母在衣食上也未曾虧待於她,故而對於這些東西不甚了解。


    而寶釵雖也是富貴之家,不過其父早亡,哥哥又不成器,早年便跟在薛姨媽身邊理事,故而曉得這些事。


    在賈蘊看來,林黛玉是仙闕天女,而寶釵則是煙火佳人,各有千秋。


    沉吟片刻,賈蘊笑說道:“二姑姑說的倒是實話,確實與賴家有幾分相似,隻要法子有用,管它是誰的法子,二姑姑,你說是不是?”


    見賈蘊神色如常,迎春笑著點頭應道:“蘊哥兒說的是呢!”


    一幹姑娘們瞧著賈蘊這般大氣,眼神都是一亮,這若是換成旁人,性子就上來了,她們可是見的不少。


    頓了頓,賈蘊見黛玉神色有些擔憂,便開口道:“林姑姑,你看著辦就是,無非就是一些小事,讓你打發時間的,若是不得閑,讓鴛鴦去處理便是。”


    聽著賈蘊體貼的話,黛玉心中一暖,開口道:“那我試試,若是沒管好,你可不能怨我。”


    賈蘊嗬嗬一笑,道:“就這麽些事,我還能怨你去,我能這般小氣?”


    一幹姑娘看著賈蘊既體貼又有擔待的男兒模樣,心思迥異,哪個女兒不想自己未來的夫君能這般寬容大度?


    賈蘊不知道這些女兒的想法,不過瞧見晴雯噘嘴的模樣,賈蘊開口道:“林姑姑,帶著晴雯一塊管事去,這丫頭牙尖嘴利的,那些個婆子都怵她,準是你的好幫手。”


    黛玉聞言抬眼瞧了瞧羞惱的晴雯,笑著點頭道:“蘊哥兒說的是呢。”


    “姑娘...”晴雯對著黛玉嗔怪道,把一眾人都逗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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