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上。


    賈蘊駐足在堂下,滿堂賈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然而賈蘊忽略眾人,朝著堂上的賈母拱手一禮,道:“見過老太君。”


    堂上的賈母聞言頓時眼神一凜,賈蘊已然知曉承爵一事,可這賈蘊的稱呼,這行禮的方式,顯然是真拿自個當外人了,這是在擺明立場。


    賈赦本就心中有氣,此時見賈蘊這般模樣,叱罵道:“好你個沒個長幼尊卑的孽畜,老太太麵前,焉敢無禮。”


    賈蘊聞言,冷冷瞥了賈赦一眼,冷笑一聲,道:“賈赦,少在我麵前捉腔作勢,你算哪個。”


    堂內眾人見賈蘊直呼賈赦之名,眼睛都直起來了。


    賈赦身為西府大老爺,竟被一小輩直呼其名,著實是氣人,隻見賈赦猛拍幾案,罵道:“好你個球攮的小畜生,老夫也算是你的長輩,竟然如此直呼老夫,眼裏還有沒有祖輩親長,今兒個不教訓你,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賈蘊此時心中不由地好笑,祖輩親長,虧的賈赦說的出這番話來,賈蘊此時已然除籍,在坐的沒一位是他的祖輩親長,進門先禮敬一句老太君,已然是給足了麵子。


    現今,賈赦又上綱上線地拿祖輩親長說事,真是愚蠢至極。


    還有,瞧賈赦聲色曆任的模樣,明顯是個嘴把式,就他那三兩重的老骨頭,能受得了賈蘊幾拳?


    “怎得,要練練。”賈蘊活動活動手腕,語氣調侃的說道,眼神盡是蔑視。


    這一幕,頓時把賈赦氣的夠嗆,隻見賈赦大聲喊道:“來人,把這個腦後生反骨的拿到官府去。”


    正此時,隻聽“啪”的一聲,賈母猛地將茶杯摔在地上,怒道:“夠了。”


    賈赦頓時嚇了一跳,瞥了瞥堂上麵色陰沉的賈母,旋即老實下來,而賈蘊則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似乎不將堂上眾人放在眼裏。


    賈母見狀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忍住怒氣,開口道:“蘊哥兒,你這是鐵了心要與國公府分個幹淨?”


    賈蘊進堂便把自己當成外人,連賈赦的名諱都敢直呼,儼然是一絲情麵也不留。


    “老太君,我今日來此是與爾等說個清楚,少來威脅我,別以為我真怕了你們,既然已經除籍,那便沒了關係,三翻四次的拿捏身份,真當我好欺負不曾,若是要鬧,那咱們鬧個徹底,我孤身一人,拖下國公府上百口人,值了。”賈蘊眼神逐漸冷冽起來,一字一句的把話說的清清楚楚。


    賈蘊話音剛落,滿場寂靜,原本以為賈蘊是來好生商議爵位一事,誰承想,這賈蘊居然大放厥詞,言語中,竟然直指國公府,著實是令人驚駭。


    一旁的王熙鳳見眾人神色愈發陰沉起來,忙說道:“蘊哥兒,都是一家子骨血,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賈蘊冷哼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這賈母先威脅賈蘊再先,那就怪不得賈蘊不留情麵,既已除了宗籍,這賈母還拿捏著身份威脅他,賈蘊豈能不惱。


    誠然,以國公府的威勢,對付賈蘊確實不是什麽難事,可賈蘊是天子近臣,與賈蘊為敵,殊為不智,而賈蘊因身份使然,不可對國公府出手,若是出手,不說士林一片謾罵,便是崇明帝亦會瞧不上賈蘊,似這般不念親情之人,焉能委以重任?


    而賈家棄子與宗族之間的齷齪傳了出去,國公府也落不得好,在天子麵前的印象也就更為糟糕。


    總而言之,賈蘊與國公府對立起來,兩方都得不到好。


    寂靜片刻,賈蘊先一步開口道:“老太君,小子自認為對國公府禮節未虧,國公府為何咄咄逼人,不給小子一條生路?咱們今兒個把話說明白來,是打是殺,一並分個仔細。”


    “放屁,府裏哪個沒給你生路?哪個要治你於死地?。”賈母陰沉著臉斥問道。


    賈蘊冷笑一聲,道:“既如此,你們國公府的福分小子沾不著,小子是好是歹也不需國公府過問,咱們便各自安好,少拿著身份威脅人。”


    賈母聞言臉色愈發黑了起來,咬牙道:“莫要忘了你姓賈。”


    賈蘊無所謂地說道:“記得先前族長是打算是要剝奪姓氏,隻是不知為何忘了此事。”


    此話一出,頓時懟的賈母一口悶氣堵在胸前,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口,家門不幸矣。


    賈政則是臉色陰沉道:“似你這等不肖子弟,留下來也是毀我榮寧根基。”


    賈蘊不置可否,對於榮寧根基,賈蘊根本就不在乎,毀不毀的又能如何。


    隨即賈蘊開口道:“老太君,話已至此,老太君好生思量,若無其他,小子便告退了。”


    賈母忍著怒氣看著賈蘊,憤懣道:“東府的爵位你當真不要?”


    “小子消受不起。”


    話罷,賈蘊便回身離去,眾人一片默然。


    眼見事態愈發的嚴重,王熙鳳強撐起笑臉,忙上前拉住賈蘊的一隻胳膊,軟語勸道:“好藴兒,好歹看在嬸嬸的麵上,先別急著惱。


    這是承爵位,大好事呢,怎得跟避洪水猛獸似的。


    嬸嬸曉得先前珍大哥做事急躁了些,眼裏揉不得沙子,故此對你嚴苛了些,不過這也是常有的事兒,旁的不說,老太太、太太都是佛祖、菩薩一樣的人,老爺眼裏更是揉不得沙子,寶玉犯了錯,尚且要拿大棍打,更何況別個?


    可如今珍大哥....珍大哥去了,蓉哥兒又進了獄,珍大哥靈前也沒個孝子,便是有再大的仇也都過去了不是?


    更何況,老祖宗讓你襲東府的爵,不也是補償你不是?


    你呢,幹脆些受了,咱們是骨肉親戚,還能害了你不曾?


    軟香在側,可賈蘊沒這般心思,這東府的爵位在賈蘊眼中確實是洪水猛獸,若是受了,麻煩無窮,更甚者被賈府牽連,落得個與原著一般的下場。.


    賈蘊如此強勢地表明立場,一則是表達賈母倚老賣老的不滿,若是這次忍了,下回定然還會得寸進尺。


    二則是徹底斷了賈府眾人的念想,他賈蘊既然已經除籍,自然與國公府無關。


    賈蘊皺著眉甩開王熙鳳的手,冷聲道:“族內那麽多子侄,還不能尋個過房?”


    王熙鳳被甩開了手,頓時愣在原地,心中惱怒不止,這賈蘊也太不給她麵子了。


    而堂上的賈母見賈蘊鐵了心的要與賈府分隔,東府爵位已然無望,一口氣沒緩過來,頓時昏倒在軟塌之上。


    眼尖的鴛鴦忙扶住賈母的身子,其他人也注意到賈母的情形,一窩蜂地衝了上去,霎時間,堂內一片慌亂。


    賈赦查看了賈母一番,隨後大聲指著賈蘊喊道:“將這個混賬頑意趕出去。”


    而賈蘊則是瞪大眼睛地看著這一幕,略感不妙,他隻是強勢的表明自己的態度,省得賈府拿捏身份欺壓於他,誰承想,賈母竟然氣的昏了過去。


    雖說賈蘊先前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可不到最後一步,賈蘊也不會真與賈府翻臉,同理,國公府亦是如此。


    這賈母,該不會被賈蘊氣死吧,不孝子弟賈蘊氣死曾祖母,賈蘊可沒好果子吃。


    念及此處,賈蘊臉色愈發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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