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偏房內,賈蘊正在小憩。


    忽地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頓時讓賈蘊驚醒,警惕道:“誰....”


    屋外人俏聲道:“藴大爺,您的院子收拾好了,老太太命我引您過去。”


    賈蘊搖了搖頭,他睡的一向淺,多是身處邊關之地,不敢睡的深,尤其是去年韃虜扣關,那可是難得睡一會好覺。


    聽到門外的嬌聲,賈蘊也回過神來,起身上前打開屋門,眼前便出現一個俏俾,蜂腰削肩,鴨蛋臉,修眉杏眼,兩邊腮上有幾顆細不可見的小雀斑,是為這丫頭平添了幾分俊俏活潑的氣息,很是讓人有一種親近感。


    此人正是賈母身邊的大丫鬟,有著“烈鴛鴦”之稱的鴛鴦。


    “見過藴大爺。”鴛鴦行禮道,鴛鴦雖是賈母身邊的大丫鬟,平常那些個公子小姐都對自個頗為客氣,但她自重自愛,從不以此自傲,仗勢欺人,因此客氣相待,更何況,賈蘊不是其他那些個溫婉公子小姐能相比的,若是自個失禮,誰曉得眼前這位讓賈母都極為頭疼的爺會鬧出什麽事來。


    賈蘊點了點頭,旋即看向鴛鴦身後一個背著包袱,穿著翠色掐牙背心,以紅頭繩束著發笄的丫鬟,眼露疑惑之色。


    鴛鴦見狀解釋道:“老太太說藴大爺身邊缺個體貼人照顧起居,前兒賴嬤嬤府上送來的丫鬟,在老太太屋裏調理了,就打發過來照顧藴大爺。”


    賈蘊聞言,麵色默然,目光凝了凝,心下頗為疑惑,這賴嬤嬤送來的丫鬟,又是賈母調理過的,怕不是晴雯吧?這不是應該是要送給她寶貝孫兒賈寶玉的?


    鴛鴦見賈蘊沉思,怕賈蘊想岔來,便笑著解釋道:“老太太說了,藴大爺既然在府裏住了下來,服侍的人可不能少,若是被這些個俗事擾了,也沉不下心念書不是?老太太還說,您以後不需去向老太太請安,安心念書便是。”


    賈蘊聞言點了點頭,道:“也罷,鴛鴦姐姐就替我謝過老太太。”


    賈母的意思估計就是讓自個老實些,不要擾了他的清靜,送個丫鬟,怕是安撫自個。


    對於賈母這等人,估摸著也就是希望府裏安寧些,過個舒適的晚年吧.....


    鴛鴦見賈蘊應承下來,回身喊道:“晴雯,還不見過藴大爺。”


    賈蘊聽鴛鴦喊對方晴雯,便已明曉。


    晴雯地走上前來,行禮道:“見過藴大爺。”


    賈蘊點頭示意,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晴雯,瞧著十二三歲的模樣,瓜子臉,狐狸眼,柳葉細眉,雖值豆蔻年華,然眉梢眼角已有一股嫵媚風韻,已現幾分已現出幾分婷婷嫋嫋的綽約身姿來,這胚子,倒是難得,隻是這晴雯眉眼隱有鬱鬱不平之......。


    被賈蘊這般打量著,晴雯冷哼一聲,將螓首轉過一旁。


    賈蘊見狀挑了挑眉,這晴雯倒是傲嬌,才剛見自個未來的主子,便甩臉子給主子看,就這脾性,也就隻有憐香惜玉的賈寶玉能容得下了。


    在賈蘊看來,這晴雯想必心裏正惱著哩,她原是賴媽媽府上送了老太太屋裏做事的,結果正經兒的榮府主子沒伺候著,卻被打發伺候半路冒出的賈蘊。


    不過賈蘊也能理解,賈府裏的丫鬟都是眼高的主,尤其是“心高氣傲”的晴雯,沒有小姐命,卻有小姐心,覺著自個能比的上那些小姐,加上她原是賴家的丫鬟,背靠賴家,這底氣也就更足了。


    鴛鴦清麗的臉蛋兒上,現出一抹悻悻然,笑了笑,道:“藴大爺,晴雯她性子火爆,但手上的針線活是一等一的。”


    賈藴嘴角微微上揚,笑道:“若是個乖巧的,老太太怕也是舍不得,估摸著老太太覺得也就是這等性子的小姑娘適合我。”


    鴛鴦聞言,忍俊不禁,她原以為這位藴大爺為人粗鄙,性子暴戾,不好相與,沒想到還會拿自己取笑,倒不像堂上那般咄咄逼人。


    一旁的晴雯聽見賈蘊說她性子不好,心頭不喜,撅起嘴,瞪了過來。


    賈蘊見狀不覺突兀,隻是覺得好笑,在他看來,也就是小女孩的率真罷了,便懶得理會,偏頭對著鴛鴦調笑道:“老太太也太小氣了,就送這麽個半大的小姑娘。”


    還沒等鴛鴦解釋,賈蘊繼續開口取笑道:“要不然,我去尋老太太念叨念叨,讓你來算了,反正都是老太太身邊的,都一樣。”


    鴛鴦聞言臉色俏臉一沉,開口道:“老祖宗那邊還離不得奴婢,而且老太太調教的丫頭,這府裏上下都惦念著,您得了一個,還不知足?”


    賈蘊被拒,倒也不尷尬,反笑道:“合著鴛鴦姐姐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不過你總不能一輩子跟著老太太吧?你可不算小了哇……”


    鴛鴦瞧著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大乾朝一般來說,女子十五歲便是出閨之齡,不過也不是絕對,女子十二三歲出嫁的也不在少數。


    但十八十九的女子尚未婚配,這般年紀倒是顯大,更何況像鴛鴦這等丫鬟,若要出嫁,還需得到主子的允許,若是拖到人老珠黃了,那可就不美了。


    “奴婢隻曉得侍奉老太太,其他的想不著。”鴛鴦絞著汗巾子,冷聲道。


    賈蘊撇了撇嘴,無奈道:“得,憑白遭人嫌棄了.....。”


    見賈蘊沒有強逼,鴛鴦的氣色倒是好了些,招呼道:“藴大爺想必也是乏了,隨奴婢來,我帶您去您的院子。”


    話罷,鴛鴦便朝前引路,也不管賈蘊是否跟上。


    賈蘊也不在意,便跟了上去,一旁的晴雯見沒人搭理自個,心裏一惱,當場便想甩臉子,可轉念一想,賈蘊好歹是主子,還是得給幾分薄麵,咬了咬牙,背著包袱也跟了上去。


    穿過園林小道,鴛鴦走在前頭引路,可心裏總是不得勁,也不曉得為何,殊不知,賈蘊特意跟在鴛鴦身後,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優美的背影,尤其是弧形的臀線在陽光下,那樣真實而清晰,讓人怦然心動。


    “呸,真是不知臊。”


    賈蘊正撫頜品足,後方便傳來一陣嬌叱。


    前麵引路的聞言回身一瞧,便瞧著某人一副肆無忌憚的打量,再瞧見後方跟著的晴雯惡狠狠地瞥著某人,頓時就回過神來,兩腮霎時便紅了起來,複又一臉怒樣地瞪著賈蘊,賈蘊見狀忙說道:“這可怪不得我,誰叫你要走前頭的,我總不能閉著眼走路吧。”


    瞧著賈蘊這般強詞奪理的無賴模樣,鴛鴦是又氣又惱,強忍下心中的怒氣,冷哼了一聲。


    不知為何,晴雯似乎在刷存在感似的,本就沒她什麽事,偏偏要攪局,隻聽見晴雯擠兌道:“便是看路,那也不用盯著..盯著....”


    晴雯說著便看向鴛鴦那身後的兩半弧形的方位,嘴裏嘟囔著說不出口。


    鴛鴦見晴雯盯著的位置,哪裏不曉得晴雯指的是什麽,兩腮酡紅。


    跟在她身後,能瞧的屈指可數.....


    賈蘊不以為意,回頭怒斥道:“又沒瞧你的,你急個什麽勁。”


    “我呸,你敢亂瞧,非得敲了你那兩顆死魚珠子。”晴雯氣的漲紅,惡狠狠地說道。


    “嘿...”這小妮子的脾性,還真是暴脾氣,連主子也敢喝止,真是活的不耐煩。


    賈蘊也不與晴雯這個小女孩鬥嘴,“威脅”道:“你這小丫頭,這般沒大沒小,小心打死你。”


    晴雯聞言也不怕,一雙小桃花眼頓時水霧彌漫,咬著牙頂撞道:“今兒個便是打死我,我也敢說。”


    .......


    麵對晴雯的硬性,賈蘊倒是無奈了,她原本便是嚇唬嚇唬這小妮子,誰承想這小妮子還強了起來。


    一旁的鴛鴦見狀忙上前對著晴雯“怒斥”道:“你這小妮子,撞客了,哪有你這般與主子說話,老太太的教導都忘了不曾。”


    晴雯也不管這些,早先瞧著賈蘊便不是個好性子的人,偏偏賈母要把她賞給賈蘊做丫鬟,可真是倒了血黴,瞧著賈蘊那般癡相,直叫人惡心,於是便豁了出去,道:“我沒錯,便是要打死奴婢,那也是奴婢的命。”


    鴛鴦見晴雯豁出去了,心裏可是急了,她可是曉得賈蘊的性子,那是敢在眾目睽睽之下頂撞老太太的人,可不好相與,忙對著賈蘊道:“藴大爺,晴雯這丫頭剛進府沒多久,還不曉得府裏的規矩,饒過她這一回。更何況,晴雯終歸是老太太身邊的人,總不能傷了她老人家的好心。”


    賈蘊頓時無語,鴛鴦還拿賈母來壓自個,隻是賈蘊本就是嚇唬人,哪會真和個小丫頭計較,便說道:“得了,敢情我還是個蠻不講理之人?本就是頑鬧之言,哪會真的打死這小妮子。”


    鴛鴦聞言可是不信,哪有這般的頑鬧之言。


    瞧著鴛鴦一臉懷疑之色,賈蘊懶得解釋,無所謂地說道:“得得得,我是個惡人,無惡不作,今兒個凶性大發,先禍害了你。”


    鴛鴦瞧著雙手放在腦後,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番話,可卻一臉無奈之色的賈蘊,愣住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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