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緋緋的問題的確不好處理, 眼見她身體狀況是不能被長期拘留的,但是寂白也絕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她。


    辦公室裏, 寂白站在落地窗前, 看著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和遠處壓頂的層雲, 淡淡道:“給寂緋緋進行心理診斷, 看看她是不是有精神疾病。”


    秦助理不解地望著寂白:“您是打算放過她了嗎?”


    “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企圖傷害我的人。”


    上一世,她被父母關在無良的私人醫院裏, 失去自由,也失去了健康, 宛如一台供血的機器,隻為了讓寂緋緋的生命能夠得到延續。


    既然寂緋緋不滿足於現狀, 那麽寂白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她要讓她的餘生, 都在精神病院度過, 讓她也嚐嚐失去自由、絕望度日的滋味。


    ……


    寂緋緋被送進精神病院的兩周之後, 寂白去看了她。甚至都不需要寂白動什麽手腳, 寂緋緋的精神狀況確實是很早以前就出了問題。


    正常人也幹不出潑硫酸這樣惡劣的事情來。


    病房裏,寂緋緋崩潰地大喊大叫, 拒絕醫生的治療,也拒絕父母的探視。


    她破口大罵,用她能想出的世間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寂白,狀若瘋婦。


    寂白走出精神病院,回頭對一個跟班的實習小助理道:“不管你用什麽辦法, 動用多少資源,務必給寂緋緋尋找匹配合適且充足的血緣,保住她的性命,不要讓她死了,這件事交給你,做好了半年內我給你轉正。”


    “放心吧白總!”實習助理連連點頭,感動地看著寂白:“白總真是善良,她那樣對您,要是我的話,肯定不理她,讓她自生自滅。”


    寂白淡淡地睨了助理一眼:“你真的覺得,讓她活著是善良?”


    助理小姑娘眨著黑眼睛,不解地看著她。


    寂白不再解釋,轉身坐進了車裏。


    她深深明白喪失健康和自由、沒有尊嚴地活著,那是一份怎樣的痛苦和絕望。


    午夜夢回,她每每回想被囚|禁在私人醫院的日子,背後都會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讓寂緋緋就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讓寂明誌和陶嘉芝失去至愛,失去所有的一切,才是最終的末日審判。


    **


    進入大四以後,寂白的課程變少了,而寂老夫人也用這兩年的時間,慢慢地對她放權。


    寂白完完全全接管了集團,成為了寂氏集團的當家人。


    謝隨帶領車隊在這短短三年的時間裏,宛如脫韁的野馬,橫掃國內各大拉力賽事,奪取冠軍,成為了國內炙手可熱的一流賽車手。


    而戴星冶的家族企業也在去年宣告破產,他現在剩下的所有資產,就隻有與謝隨一起合夥開辦的4s店。


    戴星冶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重新振作起來。他投資謝隨的4s店本來隻是玩票性質,都沒有想過能掙錢。


    可是他沒想到,這會成為他逆風翻盤的契機。


    戴星冶人脈廣,資源豐富,在家族企業破產以後,他開始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創業的事情上。


    少年們的野心遠遠不止於開4s店,他們依托於自己所熟悉的賽車事業,準備開始著手創立自己的汽車品牌。


    寂白大四這年,謝隨正式以往屆生的身份考入了s大,成為了她的大一學弟,而他所選的專業與汽車自動化和新能源有關,s大的自動化專業幾乎可以說是全國知名。


    國內現在許多汽車品牌都致力於研發新能源汽車,這一領域的前景相當廣闊。謝隨希望能搭上這一班順風車,開拓一片屬於自己的壯闊河山。


    過去他蒙頭亂撞,隻知道一味地拚命,努力...卻沒有目的,也沒有方向。


    女孩曾問他,當你走出年少輕狂的那一天,你以什麽安身立命?


    漫長的人生路走到現在,他所經受的一切苦難、挫折,都成為了他安身立命的資本。


    黎明的光刺破層雲,灑下金色的光輝,隱於黑暗中的命運之刃,漸漸顯出清晰的輪廓。


    他背抵鋒刃,無路可走隻能向前。


    **


    寂述提醒過寂白,她最大的對手,絕對不是他。


    寂白隱隱的心裏也有數了,誰心有不甘,誰笑中藏鋒,誰蟄伏隱忍...


    寂白沒有主動出擊,她耐心地等待著,並不著急。


    謝隨成為了s大的大一新生,學校裏的妹子都瘋了,軍訓的那段時間,每天跟他表白的女孩絡繹不絕。


    現在的謝隨不僅僅是國內炙手可熱的一流賽車手,坐擁無數年輕的粉絲,還是dk集團最年輕的創始人之一,身上自帶有錢人光環。


    軍訓隊列中,他與一幫愣頭青小夥子站在一起,對比就相當明顯了。


    不僅僅是挺拔的身形和英俊的五官,而源自於他堅毅的目光和身上那股成熟的氣質。


    學校裏那些青澀的小屁孩,跟他站在一起,那真的是全方位的碾壓。


    有好多女生下課或者放學路過操場,都會停下來駐足觀望,議論今年大一新生裏最惹眼的那位明星車手。


    寂白拿著一瓶礦泉水,站在樹下,遠遠地望著那一片軍綠色海洋裏的謝隨。


    少年剃了平頭,看上去氣質又冷硬了許多,高挺的眉峰下,深邃的眸子平視正前方,眼神裏帶了些許力量感,下顎棱角分明,五官俊美。


    無論時光在他的身上刻下多少印痕,寂白的眼中的他,依舊是初見時的模樣,那時候張揚不羈的他啊,真是驚豔了她的整個青春年少。


    因為他不管不顧的闖入,平凡的人生而變得驚心動魄,平凡的女孩也變得閃閃發光。


    她這平凡的一生,因為他的參與,注定不再平凡。


    臨時解散的哨子吹響以後,寂白朝著少年走了過去。


    這個年齡的男孩們身上總是散發著騰騰的熱力,走近他們便能明顯感覺到氣溫的升高。


    謝隨見寂白過來,連忙伸手為她遮擋住了炎炎烈日的暴曬,帶她來到樹下的橫椅邊坐下來。


    “太熱了。”他皺眉看著她:“看你濕得...”


    說完他便用自己的衣袖給她擦臉上的汗,寂白很嫌棄地推開了:“哎,別碰我,你才是一身汗,髒死了!”


    謝隨嘴角掛了笑,跟她並排靠在一起:“咱倆都濕,誰也別嫌誰。”


    夏天不就應該是濕漉漉的麽,濕漉漉的少年跑過操場,女孩在樹下啃著老冰棒,黃昏時,他放下了籃球來到她身邊,雖然燥熱卻非要固執地和她靠在一起,興奮地談論未來與夢想。


    這就是他們青春裏最好的時光了。


    寂白將礦泉水瓶遞過去,對他說:“你又不是真的大一生,軍訓也可以申請不來的。”


    “為什麽不來。”


    謝隨寧開瓶蓋猛喝了一口,說道:“多有意思。”


    “是麽?”


    寂白不相信,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軍訓有意思的,當初她軍訓那陣子,每天回宿舍都能聽見一排女生寢室洶湧起伏的哀嚎,累得半死不活。


    謝隨饒有興致地揚了揚下頜:“誒,你看那邊的一排女孩,你猜她們是來看誰的?”


    寂白順著謝隨的目光望過去,果然看到不少年輕女孩站在操場圍欄邊,花癡地看著謝隨。


    她白眼他,撇嘴道:“哦!原來是這麽個有意思。”


    謝隨微笑著將女孩攬入懷中,揉了揉她的腦袋,命令道:“快給老子吃醋!”


    寂白掙脫開,笑著輕拍了他一下:“吃醋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兩人打鬧了一陣子,快要集合了,寂白掰著謝隨的下頜,左右看了看,嚴厲問:“我給你的防曬隔離霜,你沒有塗?”


    謝隨立刻嚷嚷道:“誰他媽要塗那玩意兒,拿回去扔在桌上,都讓寢室那幫臭小孩笑話了好久。”


    “不塗防曬,軍訓結束你就變成非洲人啦!”寂白從包裏摸出防曬霜,將乳白色的液體倒入手中,命令道:“防曬必須每天塗!隨時補!”


    謝隨堅決不同意,擺擺手,站起身便要溜了:“不可能!不塗!除非老子死!”


    不遠處一幫臭小子正準備要看他笑話呢,他要是今天屈服了,將來絕對沒臉抬頭做男人。


    寂白生氣地說:“謝隨,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不理你啦!”


    謝隨拔腿開溜了。


    “1。”


    “2!”


    少年眼見著已經跑遠了,寂白生氣極了,衝他的背影大聲喊道——


    “2.5,謝隨,2.5了,你想好!你要是跑了,這輩子都不會有人逼你塗防曬了!”


    謝隨終究還是停了下來,無可奈何地回頭望了女孩一眼:“要不要這樣啊。”


    女孩杏眼圓瞪,小臉脹紅,氣鼓鼓地望著他,像是在說你跑啊,你再跑一個試試啊!


    謝隨終於是沒了脾氣,又重新坐回她身邊,而寂白剛好從2.5數到2.9。


    誰的話都可以不聽,女朋友的話必須聽,這是謝隨當人的基本原則。


    他哼哼唧唧地將臉遞過去,眼睛一閉,心一橫,生無可戀隨她搗鼓。


    當年為了陪她參加宴會,鋼鐵直男連粉底液都塗過,防曬霜又算什麽事兒!


    寂白將乳白色的液體傾倒在掌心裏,然後抹到他的臉上,仔仔細細地給他臉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抹勻了,輕拍著讓皮膚吸收。


    謝隨感覺著女孩掌心的柔軟,哼哼唧唧說:“老子也就怕過你。”


    是啊,謝隨這輩子怵過誰啊,前兩年打拚事業的時候,一路兼程風雨,什麽樣的凶險沒有見識過,什麽樣的奸詐小人沒打量過,什麽樣的困難沒有經曆過,換來今天這般斐然的成績。


    也隻有在這女孩麵前,他能低得下驕傲的頭顱,對她唯命是從。


    謝隨其人,沒有任何槽點可供周圍的朋友們玩笑,唯一的一點就是...怕女朋友。


    無論是一塊兒出去聚會還是吃飯,“小白不許”、“小白不讓”、“小白會生氣”...總是他掛在嘴上的口頭禪。


    年輕時候的謝隨性子太野,行為恣肆,以至於寂白管著他都成習慣了,管了這麽多年,煙也戒得幹幹淨淨,酒倒是不能不喝,但喝得少,大部分時候能推則推。


    後來謝隨也反抗過幾次,但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小白不會對他耍心計使手腕,著急上火就衝他他嚷嚷:我真的生氣啦。


    謝隨嘴巴上嘟嘟囔囔說這也不許、那也不讓,一點當男人尊嚴都沒有了。


    但他耳根子軟,凡事都盡可能地遷就著寂白。


    這姑娘陪他走過最落魄的時候,是他此生絕不辜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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