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九月已然入秋了, 可是酷暑的氣溫絲毫未退,高溫曬得樹上的知了咂咂咂鬧騰得沒完。


    正午陽光充盈, 市圖書館的自習室光線敞亮, 沒多少人, 很安靜。


    謝隨和寂白喜歡到這裏來上自習, 因為人少,她不時還可以為他講講題, 不會打擾到別人。


    謝隨坐在寂白身邊,用一柄街上發傳單給的廣告扇, 有一搭沒一搭地為她扇風,驅散炎熱。


    她穿著一件碎領的柔軟白t恤, 質地非常順滑, 同樣也很單薄, 透過襯衫, 隱約能見她肌膚的色澤, 因為顏色很透, 她內裏還穿著一件白色的小背心作為保護。


    謝隨的目光移到了她袖口的位置。


    從他的角度,透過短袖的袖口, 能看到裏麵的風光。


    她的胸脯宛若微凸的小山丘,在背心的包裹下,顯出渾圓的弧形。


    謝隨喉結滾了滾,幹癢難耐。


    寂白垂著頭,專注地解著一道數學題,全然沒察覺男孩的旖旎心思。


    她鼻尖綴著瑩潤的汗珠, 漫不經心道:“謝隨,我好熱!”


    “這樣還熱?你什麽體質啊。”


    “就是好熱啊。”寂白拉了拉自己的衣領:“簡直快透不過氣了。”


    謝隨的視線不受控製地往她衣領裏麵飄。


    “哎!”


    他立刻別開了目光,無辜地望著天花板,加快扇風的頻率。


    “你說你,這麽愛出汗,咱家床單不是每天都要換?”


    “誰家還不開空調啊,再說了,我睡覺又不出汗。”


    謝隨嘴角扯出一抹輕挑的笑:“咱們當然是睡要出汗的那種覺。”


    “……”


    寂白啞口無言。


    這個年紀的男孩,一門心思都在想著性.事。


    寂白奪過了謝隨手裏的扇子,拍了拍他的腦門:“看你的書吧。”


    騷話這麽多。


    謝隨微笑著,視線落到了自己手裏的英文書上,不過翻了幾頁,便要開始打瞌睡了。


    “你昨晚沒休息好麽?”


    謝隨不自然地悶哼了一聲,強打起精神,繼續看書,不過依舊嗬欠連天。


    寂白見他這樣也是沒有效率的,索性道:“那你休息一會兒吧。”


    謝隨如臨大赦,腦袋重重地砸在了桌上,挪了挪身子,緊挨著她。


    “熱不熱啊你。”


    “不熱,靠著小白,我睡得安心。”他蹭著她,像隻乖巧的小奶狗。


    寂白無可奈何地撿起了扇子,環過了他的肩膀,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他的背,邊看書,邊給他扇風。


    謝隨靠在她身邊,卻沒有睡,細密柔軟的長睫毛垂下來,輕輕地覆著下眼瞼——


    “小白,也許我不能和你念同一所大學了。”


    “先不講這個。”寂白漫不經心說:“先高考,能考多少我都接受,念什麽大學都行,但一定要念書。”


    高考是謝隨這樣出身底層的男孩改變命運最安全的方式。


    “老子真不是讀書的料,也完全不感興趣。”


    謝隨舔了舔幹燥的唇,沉聲說:“如果你一定要我念書,我會為你去做。但是小白,我想過,考個普通的大學,找份普通的工作,一個月拿幾千的薪水,或許日子過得安穩順遂,但那樣的我不配站在你身邊。”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


    “我知道你不嫌棄。”


    但謝隨不想過那種一眼望得到頭的人生,年少時,談夢想總是很容易,他寧肯放手搏命,掙一個光明磊落的前程。


    “我賽車挺厲害,最近有個車隊在招人,沒有門檻,技術好就行,獎金很高...”


    寂白的拿著扇子忽然頓住了,不等謝隨說完,她用力地拍了謝隨的腦袋一下。


    謝隨吃疼地叫了起來,捂住了腦門:“什麽毛病啊你!”


    “疼嗎。”


    謝隨不滿道:“你說呢。”


    “疼記住了。”寂白板著臉,一字一頓地教訓道:“我不許你賽車。”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謝隨眸色沉了陳,微怒:“凡事都有理由。”


    寂白也生氣了:“要理由是吧!”


    “講啊!講不出所以然來,老子...”


    她突然親了他一下。


    下唇的位置,淺淺的一記吻,宛若輕飄飄的鵝毛落下來。


    女孩的唇好軟好甜,他的心都快被融化了。


    謝隨臉紅了,凶巴巴的混賬話也被堵在喉嚨裏,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這個理由夠不夠。”女孩沒好氣地用手背揉揉嘴。


    少年變回了溫順的小奶狗,呆了吧唧地倚在她身邊,乖乖地摸出了英文書翻開,低聲咕噥:“不去就是了。”


    不就是看書嗎,看看看!


    為了小白的吻,他覺得自己命都可以豁出去,高考算個屁啊。


    **


    大部分時候,寂白覺得謝隨還是很乖很聽話的,雖然有時候會控製不住脾氣跟她犯渾,但即便是犯渾,寂白也覺得他挺可愛。


    那天下午放學,寂白收到厲琛的短信,說關於s大的自主招生考試提綱下來了,問她什麽時間放學,給他送過來。


    寂白知道厲琛很忙,他和寂靜一樣,不僅要兼顧學業,同時還在家族企業裏擔任要職。


    於是她回道:“我放學之後來找你吧。”


    “也行,我現在在厲氏集團總部,你待會兒過來,到樓下給我打電話。”


    “好哦。”


    放學後,寂白迎著和煦的微風,騎著自行車悠悠地出了校門。很快,謝隨騎著山地自行車追上了她。


    “不是回家的方向,去哪裏?”


    寂白偏頭,見少年穿著黑色體恤短袖,背著斜挎包,已經是夏日裏清爽的打扮了。


    “怎麽哪哪兒都有你。”


    謝隨笑了笑:“等你放學一起走啊。”


    “我現在有點事哦。”


    “做什麽?”


    寂白想了想,還是坦誠相告:“我得去見厲琛。”


    謝隨的自行車忽然加速,橫在了寂白的車前,寂白連忙按下刹車:“幹嘛呀,差點撞到你。”


    “你見他做什麽?”謝隨臉色沉了下來,肉眼可見是不高興了。


    “厲琛拿到了s大自主招生的考綱,說要給我啊。”


    謝隨也沒有阻止她,讓開了路:“我陪你一起。”


    寂白聳聳肩,覺得讓他跟著也沒所謂,厲琛是她很好的朋友,也是真心想幫她考上s大。


    厲氏集團總公司在市中心的金融城擁有一整棟高聳的寫字樓。


    寂白將自行車停在街道的白線裏麵,摸出手機給厲琛發了一條短信:“厲琛哥,我到了噢,你在幾樓啊,我來找你。”


    厲琛接到短信的時候正在隨父親開會,看到手機屏幕亮起來,他道了聲抱歉,匆匆走出了會議廳。


    “不必,你在樓下等我幾分鍾,我下來找你。”


    寂白和謝隨坐在一樓大廳邊上的客椅上,謝隨看上去似乎不太高興,寂白笑著戳了戳他的臉:“擺張臭臉給誰看呢。”


    “不知道。”謝隨拍開她的手:“別理我。”


    就在這時,厲琛從電梯裏走出來。


    他穿著一件淺灰色的襯衣,外麵套著黑色的西服,襯衣工工整整紮在裏麵,扣子係到頂端,束著他修長的脖頸,看上去既精神又職場,完全已經脫離了少年人的氣質。


    或許是男人之間會有某種信息素感應,謝隨是明顯察覺到了對麵男人的威脅。


    他臉色越發冷了下來,站起身,陪在寂白的身邊,似在無聲地宣誓主權。


    厲琛看到寂白,臉上浮現了溫煦的笑意,不過立刻又瞥見了她身邊的謝隨,深榛色的眸子裏掠過一絲暗湧。


    寂白迎上去,向厲琛問了聲好,介紹道:“謝隨,你見過的。”


    兩個男人眼神交匯,謝隨沒什麽表情,厲琛當然也隻是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了。


    “這是自主招生的考綱,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厲琛將手裏的文件夾遞給了寂白。


    寂白接過文件夾,小心翼翼地裝進書包:“好厚一本啊。”


    “複習的時候抓重點,我都圈出來了。”


    “謝謝厲琛哥,真的太感謝了。”


    “對了,這份資料很難得,你...你自己看就行了,別傻了吧唧借給別人啊。”


    厲琛不太放心,苦口婆心叮囑道:“自主招生名額有限,和前途有關的事,你就別太善良了。”


    “嗯,我知道的。”


    他們倆聊天,謝隨也沒有打擾,獨自一個人站在邊上,低頭玩著手機。


    厲琛晃眼瞥見了他胸口的紅繩,那枚溫潤的白玉觀音隱在他衣領縫隙間。


    他的心忽然顫了顫,觀音法相的白玉墜多不勝數,但是眼下一點嫣紅的垂淚觀音卻隻有這一尊,是厲琛去年參加一場高規格的玉石拍賣會,以高價拍回,想要贈予寂白。


    隻是女孩現在還小,又麵臨高三升學的壓力,他不太好表明自己的心意,索性登門造訪了寂奶奶,將這枚白玉觀音轉手於她,說家裏幾位妹妹,讓寂老太挑一位贈予就是了。


    話雖未說明,但寂老太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看得出厲琛的心思。


    家裏適齡的女孩就那麽幾個,寂靜心高氣傲,跟同樣優秀的厲琛是水火難容,寂緋緋又太平庸,也不是厲琛能看得上眼的人,那麽也就隻剩了寂白。


    寂白性子溫雅,懂得收斂,但該展露的時候絲毫不含糊,是個伶俐的孩子,模樣在幾位姐妹裏也是拔尖的。


    厲琛看上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當然,寂家幾位姐妹,誰能最終拔得“頭籌”現在還是定數,厲琛把賭注壓在了寂白身上,將來如果能成其好事,他不僅抱得美人歸,寂氏集團和厲氏集團強強聯合,自然是兩家都喜聞樂見的事情。


    寂老太什麽都沒說,卻讓幾個女孩自行挑選,寂白能選中這塊白玉觀音,說明兩個人是有緣分的。


    厲琛策劃了這所有的一切,卻獨獨沒有料到,寂白這小沒良心的居然會把這枚幾乎可以說是厲寂兩家“定親信物”的白玉觀音,轉手送給了別人。


    厲琛看著謝隨脖頸上掛著那枚觀音,臉色沉了下去。


    他已經能猜測到,兩個人之間或許有親密的關係了。


    謝隨抬頭瞥了厲琛一眼,見他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脖頸,本能地感受到一絲威脅,伸手將脖頸上懸掛的觀音放進了衣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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