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完溫泉出來, 已經是晚上九點,謝隨將寂白送到酒店門口。


    西鷺嶺酒店僅是花園就占地好幾千百平, 花園裏有植物雕塑和溫泉小橋流水, 複古式的建築格調優雅。


    謝隨聽蔣仲寧說起過, 在這酒店裏住一晚四位數。


    倒也不是住不起, 但是如果有更經濟的選擇,他不會住這樣的酒店, 即便他並不缺這點錢。


    他的錢,一塊一分, 都是用命掙來的。


    感受到謝隨的沉默,寂白問他:“你在想什麽?”


    謝隨坦率道:“我在想, 等你允許我碰你的那一天, 就算不要命了, 我也要會你住上這樣的酒店。”


    “......”


    寂白無語極了, 男人腦子裏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啊。


    她將手套取出來遞給謝隨:“喏, 我回去了。”


    謝隨接過來, 拉起她的手,將手套重新戴了回去, 撚好每一根手指頭:“給你了,就是你的。”


    “不用,你明天不是還要登山嗎。”


    “不準摘。”


    “......”


    寂白偏要摘,謝隨按住了她的手,將她拉近自己,強硬地說:“再鬧, 老子親你了。”


    寂白連忙後退幾步,忿忿地低聲咕噥道:“不摘就不摘,反正被手凍的人也不是我。”


    她說完朝著酒店門小跑了去。


    謝隨望著她的背影,無意識地摸了摸左胸,心尖漾起絲絲縷縷的甜意。


    **


    寂白回到房間,寂緋緋穿著綢質的性感睡衣,坐在床邊,給手臂擦拭潤膚乳。


    相比於寂白而言,寂緋緋的女人味兒更重一些,如瀑的長發尾端微卷,護膚品用的是最頂級的品牌,穿著打扮也要成熟性感許多。


    見寂白回來,寂緋緋關切地問:“你去哪兒了,這麽晚才回來。”


    寂白躺在床上,畫著大字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毫不掩飾道:“找謝隨了。”


    寂緋緋擦拭手腕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漫不經心地說:“白白,你最好少和他交往。”


    寂白沒有回應她的話,望著潔白的天花板發呆。


    耳邊再度傳來寂緋緋的聲音:“白白,他那樣的男孩,注定和我們不是一類人。”


    她的語氣,倒真是宛若一個和藹親切的大姐姐,對自己的妹妹說著肺腑之言。


    寂白淡淡道:“姐姐不也喜歡謝隨嗎。”


    “長得帥的男孩,誰不多看幾眼,但是當男朋友還是算了吧,白白,我也是為了你好。”


    “你是為了我好嗎。”


    寂白坐起身來,平靜地望著寂緋緋:“姐,這裏沒有其他人,你不需要在我麵前演戲。”


    寂緋緋臉上溫煦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她麵對著寂白,不動聲色地問:“白白,我們是姐妹,我們身上流著一樣的血液,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


    不能否認,但她為此感到悲哀。


    寂緋緋走到寂白身邊,俯在她的耳畔,輕聲說:“無論你多麽不情願,但我必須要告訴你,除非我離開人世,否則你永遠是我的血庫,這是你的宿命。”


    寂白的鼻息間縈繞著一股濃鬱的杏仁露香味,令她感覺難以喘息。


    姐妹倆第一次這般當麵鑼對麵鼓地討論這個敏感的話題,寂緋緋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強勢。


    她覺得貢獻血液是寂白理所應當為她做的事情,這種信念源自於父母自小的教導。


    從小父母便教育寂白,理應懂得謙讓病弱的姐姐,懂得顧大局識大體...親姐妹之間,不分彼此,你應該為她奉獻自己的一切,如果不是姐姐生病,或許你根本就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所以你應該懂得感恩...


    這些話,寂白相信過,也質疑過,但是寂緋緋在邊上耳濡目染,卻形成了某種堅不可摧的信念——


    是的,寂白應當為她犧牲一切,這是她生來的宿命。


    深夜裏,寂白縮在被窩裏,發了一條微博:“你信命嗎?”


    這條微博,發了不過兩秒便立刻刪掉了,此刻夜深,沒有人注意到。


    不過她的私信欄裏,有人回答了她:“不信。”


    是那個小新頭像的粉絲。


    寂白說:“我也不信。”


    小新粉絲問道:“那你信什麽?”


    寂白回想自己這一生,想到自己身邊那些為她抱不平的閨密們,想到上一世,那個疼她入骨的男人...


    她回道:“我相信世間所有的美好與善良。”


    就像夏天的雨,雨後的光,不經意間發現的所有美好,都會成為她負重前行的勇氣。


    **


    第二天,寂白一覺睡到了十點。


    她下樓吃早點的時候,聽到幾個女孩在竊竊私語,仿佛是在討論陸微微——


    “我早起去健身房的時候,看到那女的在花園裏和段興宇講話呢。”


    段興宇是陳哲陽的朋友,一米七八,在一眾男孩中不算高,也不算帥,但卻是所有人裏最有錢的,家族企業全國知名,實打實的紈褲子弟,三五天換一個女朋友,萬花叢中過的風流頑主。


    “兩個人是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就昨天滑雪看對眼了。”


    “可她不是有男朋友嗎,我看比段興宇帥多了。”


    寂緋緋笑著說:“帥有什麽用啊,沒錢,兜不住那麽漂亮的女朋友。”


    女孩們嘲笑道:“嘖,膽子真大,自己男友眼皮子底下都敢勾搭別的男人。”


    她們個個都是自詡清高的富家小姐,當然是看不上陸微微這種見錢眼開的小撈女,在背後說人壞話,嘴上也是毫不留情的。


    寂白對陸微微沒有任何好感,但她和段興宇搞到一起,寂白也沒感到驚訝,因為這是上一世就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寂白之所以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當時事件鬧得滿城風雨,德新高中無人不知。


    蔣仲寧那漂亮的女朋友被段興宇搶走了,蔣仲寧一怒之下把段興宇給揍了。


    後來他被學校開除,不僅如此,段家不依不饒,還起訴了蔣仲寧,裏外打點關係,給蔣仲寧判了個刑事上的故意傷害罪,蹲了幾年牢。


    蔣仲寧出獄的那天,寂白印象尤為深刻,那時候她已經住到了謝隨的家裏,和謝隨一起去接他出獄。


    幾年牢獄,原本意氣風發的少年,變得暮氣沉沉,眼底再沒有了光芒。


    世道輪回,人都要為自己的衝動付出代價。


    並非所有人都可以重來一次......


    她必須幫幫蔣仲寧。


    寂白不動聲色地站起身,走到了酒店大廳裏,沙發上候了不過二十分鍾,便看到陸微微出現在了酒店門口。


    她化著淡妝,容顏清美漂亮,穿著修身的長裙與小靴子,婀娜的腰身很有韻味。


    她神情緊張,防備地打量著四周,典型的作賊心虛。


    就在她拎著泳衣口袋走進酒店的時候,寂白忽然出聲,叫住了她:“陸微微。”


    陸微微回頭,望見了坐在沙發上翻閱雜誌的寂白,神情忽然變得很緊張:“寂、寂白,你怎麽在這裏?”


    寂白說:“這話應該我問你啊,你在這裏做什麽?”


    陸微微表情僵硬,慌亂地解釋道:“那個、隨哥他們都去登雪峰了,我一個人在酒店挺無聊,就想說過來找你們玩兒的。”


    “找我們玩啊。”寂白點點頭,走過去挽住了她的手:“那咱們去四樓咖啡廳坐坐吧,我姐還有她的朋友們都在,你找她們玩。”


    “不、不用了,我不找她們。”


    “不找她們?那你找誰,難不成你想...找陳哲陽段興宇他們玩?”


    寂白故意加重了“段興宇”三個字,陸微微害怕得全身一個激靈,就像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公之於眾一般,她連聲道:“那...那咱們上四樓吧,就和你的姐妹們一起玩。”


    寂白和她一起去等電梯,她低頭看到了陸微微口袋裏的泳衣,猜到應該是段興宇那風流浪蕩子邀請她來酒店泡溫泉的。


    昨天陸微微言辭間,似乎就很想來西鷺嶺酒店享受這裏高端奢華的硫磺溫泉。


    “叮”的一聲,電梯停靠在了四樓的棋牌室,棋牌室裏並不見女孩們的身影,隻有段興宇和陳哲陽他們,坐在窗邊打牌。


    陸微微看到段興宇,心頭一驚,轉身便想離開,寂白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陸微微防備地看著寂白,沉聲問:“你想幹什麽。”


    寂白麵無表情道:“不是說一起玩嗎,你躲什麽。”


    棋牌室裏沒有幾個人,男孩們嬉笑打鬧無所顧忌,嘴裏不幹不淨地說著葷段子,旁若無人。


    “宇哥,可以啊,這麽快就把那小美女搞到手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宇哥拿不下來的妹子嗎。”


    “宇哥,準備什麽時候辦事啊,跟哥幾個匯報一聲唄?”


    段興宇拎著手裏的牌,嘴裏吐出一口煙,笑說道:“今天老子就把她辦了。”


    有男孩質疑道:“今天?行不行啊,不是昨天才剛認識嗎?”


    “你宇哥撩妹的手段,你還不知道,這還算慢的了,上次有一個,大街上遇到的,認識不過五分鍾,讓你宇哥帶到酒店去‘秉燭夜談’了。”


    “真行,我服了。”


    段興宇冷笑打出一張q,說道:“那樣的女人老子見多了,隻要給她點甜頭嚐嚐,迫不及待就往你的床頭爬,等著吧,不出半個小時,她鐵定給我打電話。”


    段興宇將手機擱在了茶幾上,言辭之間頗為自信。


    電梯邊,寂白望了望身邊的陸微微,她死死咬著下唇,臉色慘白,全身顫栗著...


    剩下的事,寂白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她轉身按下了電梯按鈕,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陸微微突然攥住了她的手:“這件事,你...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營養液沒有到3.5w,但火火還是更了2333,謝謝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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