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白的獨奏演出非常成功,駱清老師對她青睞有加,給了她一個全組的最高分,穩穩當當地選入了市演出的名列中。


    當天下午,謝隨和幾個朋友走出校門,聽到身後有女孩子嘰嘰咕咕地議論——


    “我剛剛去排練室看選拔賽了,拉大提琴的小姐姐,簡直美呆啊,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她好有氣質。”


    “有照片嗎?”


    “我拍了。”女孩拿出手機分享給朋友們。


    “她靜靜地坐在那裏,好優雅,以前都沒發現,咱們學校有這麽好看的女生。”


    “聽說是寂緋緋的妹妹啊。”


    “寂緋緋本來就是女神嘛,她妹妹肯定不差啦!”


    “何止不差,我覺得她比寂緋緋有氣質,完全不在一個層麵上比較的。”


    ......


    叢喻舟明顯感覺到謝隨的步伐放緩了。


    他正道不妙,果不其然,某人停下腳步,回身望向拿手機的女孩。


    叢喻舟知道謝隨占有欲極強,聽不得旁人嘴裏提到寂白,仿佛那個女孩生來就應隻屬於他一個人似的。


    “別衝動啊隨哥,人家是妹子……”


    叢喻舟話音未落,卻聽謝隨道:“同學,加個微信。”


    女孩張著嘴,怔怔地看著謝隨。


    她一再確認,麵前這英俊的少年真的是謝隨,那個囂張跋扈卻帥到沒朋友的謝隨!


    謝隨居然主動搭訕她,還問她加微信!


    幸福來得好突然啊!


    “能加嗎?”


    謝隨眼角上揚,露出一抹輕挑的微笑。


    女孩都快被電暈了:“好...好啊。”


    她顫抖的手戳開二維碼,讓謝隨掃了。


    相互添加好友之後,謝隨淡淡道:“手機能借我一下?”


    女孩忙不迭將手機遞了過去。


    謝隨拎過了她的手機,給剛剛添加的自己發了張照片,正是相冊裏寂白拉大提琴的那張照片。


    發送完畢之後,謝隨將手機還給了女孩,清淺地喃了聲“謝了”,然後轉身離開。


    女孩望著謝隨的背影,久久愣神,謝隨真是……帥瞎了。


    朋友連忙提醒她:“快給謝隨發你的名字啊!這不就認識了嗎!”


    女孩興奮地低頭給謝隨發信息,卻被澆了一頭冷水,他已經將自己刪除了。


    “......”


    路上,叢喻舟和蔣仲寧兩人對謝隨的行為表示強烈鄙夷及不滿,覺得他用美色欺騙妹子的感情。


    謝隨全然不在意,他就是這樣的人,偏執又自私,從不在意任何人的感受。


    世界本就待他不公,因此他的心很小很小,隻夠裝下一個人,將她死守在狹窄的一隅,哪怕外麵的世界毀滅崩跌,又與他何幹。


    他邊走邊低頭看手機,照片裏的女孩穿著淡藍的格布裙,安安靜靜地坐在教室天窗下的角落裏,雙腿分開,低頭拉著深紅的大提琴。


    陽光自天窗一角射入,淡淡的塵埃翻飛在空氣中,她的臉頰白皙而通透,她閉著眼睛的模樣,令謝隨想到了萬賴俱寂的森林,晚風刮過,小鹿在林澗汲水,陽光照射著木屋,一切都是那樣安寧和平和。


    他躁動沸騰的血液,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忽然靜了下來。


    心跳也變得好慢好慢。


    他小心翼翼地保存了照片。


    蔣仲寧看著謝隨柔和的臉色,用手肘戳了戳叢喻舟,低聲道:“我覺得這次隨哥是玩真的了。”


    叢喻舟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妹子完了。”


    謝隨的感情太過深摯,被他喜歡上,一定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也必然是最大的不幸。


    **


    好幾次,寂白去教務處詢問,監控視頻有沒有拍到盜竊大提琴的罪魁禍首。


    一開始,教務主任說還沒有查清楚,後來直接告訴她,監控沒有拍到是誰偷了大提琴,不過既然現在琴找到了,她也參加了比賽,這件事就算了。


    “怎麽會沒有拍到,我們學校有那麽多監控探頭,從排練室到後山澄湖,一路上總會拍到小偷啊!”


    “你這同學,怎麽這樣固執呢,難道老師還騙你不成嗎,我們學校的監控探頭有不少都損壞了,真的沒有拍到,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寂白不願意就這樣放過小偷,可是教務主任不配合,她也無可奈何。


    那天下午,她推著自行車走在學校林蔭路邊,一顆小石頭突然滾到了她的腳邊。


    寂白抬頭,看見叢喻舟幾人坐在塑膠操場邊,幾個男孩衝她露齒微笑,表示友善。


    謝隨斜倚著籃球杆,手裏把玩著幾顆石頭,視線平視遠方山隘,神情散漫。


    “有事嗎?”她開口問。


    叢喻舟笑說:“這麽多哥哥,你問誰?”


    寂白望向了站著的謝隨:“謝隨,你有事嗎?”


    他又朝她腳邊扔了一顆小石子:“有事沒事,過來不就知道了。”


    “你要是沒事,我就走了,還要回去寫作業。”


    她說完,推著車徑直離開了。


    幾個哥們詫異地看著寂白的背影。


    這位小嫂子,很剛啊!


    他們都不敢去看謝隨的表情,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很難看。


    然而事實上,並不...


    謝隨居然他媽笑了。


    他笑著追上了寂白,和她並肩走在校園中,沉聲道:“你真的不怕死。”


    寂白偏頭望了望他幹淨的球鞋,心說其實自己很怕死,因為死過一次。


    但是她知道,謝隨不會對她做什麽。


    即便全世界都背叛她、傷害她,但謝隨卻是那個永遠不會傷害她的人。


    “你找我有事?”


    “沒事不能找你?”


    “沒事找我幹嘛。”


    “......”


    她真的是聊天終結者。


    謝隨摸出手機,直入主題:“我搞到學校的監控了,想不想看誰偷了你的琴。”


    寂白停下步子,驚訝地望向他的手機:“你...你怎麽弄到的?!”


    “這個你別管,我有我的辦法,就說想不想看。”


    寂白點了點頭,漆黑的鹿眼望著他:“想。”


    謝隨嘴角淺淺一揚:“有交換。”


    “什麽交換?”


    “隨哥想讓你親他一下。”


    身後叢喻舟等人笑鬧著說:“看一眼,親一下。”


    寂白:......


    那不看了。


    謝隨手裏剩下的碎石子扔向了叢喻舟,驅散了幾人。


    他當然知道沒這麽容易,索性道:“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還沒想好,等我慢慢想,反正你先答應。”


    “不行...萬一你...”


    “放心,不會叫你做奇怪的事情。”


    謝隨光明磊落,應該不會勉強她做她自己不願意的事,她索性也就答應了,反正最後同不同意的決定權還在她的手上。


    “自己看。”


    謝隨將手機遞給她,寂白轉身走到樹蔭處,戳開了視頻。


    這是幾個視頻的剪輯版,雖然有些模糊,但還是能清晰地看出,那個拖著重物艱難移動的身影,是寂緋緋。


    她一路都很小心,東張西望,趁著上課時間盡可能地避開了同學,可是卻沒能避開學校裏隨處可見的監控探頭。


    當寂白看到她將自己心愛的大提琴扔進湖裏的那一刻,隻感覺心髒猛地抽了抽。


    宛如當初父母將她的屍體推進火化池一樣,那樣地毫不留情,仿佛扔的是不值錢的垃圾。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見的,但她就是保有這令人窒息的記憶,當然,也並非所有的記憶都是冰冷的。譬如謝隨拚死衝進殯儀館,將她的屍體奪回來。


    他眼睛赤紅,流著眼淚但沒有發出哭聲,他緊緊地抱著她,深情而瘋狂地親吻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在謝隨熾熱的懷中,寂白那冰涼的身體才感覺到片刻溫暖。


    謝隨見寂白不對勁,問了聲:“你怎麽了。”


    “沒事。”寂白看著視頻,淡淡道:“猜到了。”


    丟了琴之後,寂緋緋表現得比她還要激動,忙不迭拉唐宣琪去教務處對質,這令寂白生了疑心。


    多半是寂緋緋聽到了唐宣琪想拉寂白入自己的隊伍,擔心寂白反水,所以才想方設法毀了她的琴,同時把汙水潑到唐宣琪的身上,一石二鳥。


    以前寂白總覺得姐姐的手段好高明,可是現在重生回來,卻發現這些手段真的...非常幼稚。


    如果說她真的有任何高明之處,那邊是她早已經預料到,學校會包庇她。


    寂緋緋是學校的形象大使,她的勵誌網絡紅人的身份,為學校帶來了不少的好處,她的照片現在都還印在學校的招生簡章上。


    寂白不敢想象,學校到底包庇了寂緋緋多少事,之前安可柔人肉事件,學校便縱容了寂緋緋。


    如果不是父母自小的溺愛,學校一而再縱容,或許寂緋緋的心理不至於如此扭曲。


    寂白想想都覺得可怕。


    “謝隨,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寂白將手機遞給了謝隨,鄭重地警告他:“誰都不可以講。”


    謝隨眉宇間透過不解,眼角挑起輕蔑之意:“老子費力幫你搞到這個,別告訴我,你要當個慫貨?”


    寂白搖了搖頭:“謝隨,你知道質變和量變嗎?”


    政治書上的內容,不過那書早就讓謝隨用來擦車身機油了。


    寂白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隘,平淡地說:“我在等一個質變。”


    她要在最恰當的時機放出這些證據,把寂緋緋的麵具一次性撕下來。登高跌重,她要令她永遠都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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